1.美貌是她的原罪
在這個看顏值的社會里,很多女性都希望自己擁有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卻忘了傾國傾城最初是個貶義詞,指的是女色亡國。
也許你會想到夏桀時撕著綢緞聽聲的妺喜,或者《封神榜》里,魅惑了商紂王,大興酒池肉林、炮烙之刑的妲己,也可能是周幽王時烽火戲諸侯故事里的褒姒。
也許你還會想到晉獻公時的驪姬,她和前面提到的美女并稱“四大妖姬”。一招蜜蜂計,讓獻公誤殺了仁孝的太子申生,重耳、夷吾雙雙出逃,晉朝陷入長久的動蕩。
對了,還有美人計里顛覆吳國的西施,另外還有《長恨歌》里,美得讓“君王從此不早朝”的楊玉環。 似乎每一次朝代覆亡都是某個美女的錯,紅顏從來就是禍水的代名詞,畢竟,歷史一直都是男人書寫的!
然而,她們不過是魅惑了一個男人,顛覆了一個國家。說到美貌的殺傷力,她們遠遠比不上那個春秋時代著名的美女,死后還被民間供奉為桃花神,被稱為桃花夫人的息媯。
因她一人,蔡侯死于楚地,息侯抑郁而終,楚國長年戰亂,正所謂一貌傾三國。原來,傾城傾國并不是文學修辭上的夸張,而是絕世美貌自帶的原罪。
2.薄命是她的宿孽
陳國的國姓是媯,貴為陳國的公主,息夫人在閨中被稱為陳媯。她生得嬌美異常,目如秋水眉山翠,唇點櫻桃齒如貝,艷壓桃李花解語,雅勝蕙蘭舞翩躚。真真是天上仙女下凡塵,人間能得幾回見。
她有一個堂姐,也是個一等一的大美女,只是氣度神韻容顏上略遜她幾籌,后來嫁給了蔡侯。按照當時貴族婚姻的“娣媵制”,除了隨嫁的婢女,也就是“媵”,她這個妹妹,也就是“娣”,本該跟著陪嫁過去。
或許是父母舍不得她做小,將她同時許配了息侯。蔡侯原本想一箭雙雕,卻眼睜睜看見最美的那個落在了息侯手里,心中自是憤懣不已。
卻說那陳媯嫁入息國,從此便被稱為息媯。息國雖是小國,息侯卻長得儀表堂堂,又慣會軟語溫存,兩個人郎才女貌,一對璧人。夫妻情濃,如膠似漆。息侯因為心疼小嬌妻,特意安排車馬送夫人回嫁家小住,卻不想惹來了潑天禍事。
周莊王十三年,也就是公元前684年,息媯歸寧路過蔡國。蔡哀侯獻舞聽聞此事,設下酒宴,盛情挽留。想著姊妹一場,息夫人欣然赴約。
看到這個妹妹,獻舞馬上忘了姐姐,心猿意馬之際,出言挑逗,舉止輕浮。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息夫人拂袖而去。娘家也無心回了,跑到愛人懷里痛訴蔡侯的罪狀。
息侯勃然大怒,一心要替夫人討回公道。奈何息國國力微小,根本不可能靠實力碾壓蔡國。于是息侯想出一計,慫恿楚文王熊貲假攻息國,息國再向連襟之國求救,誘使蔡侯出兵后,再里應外合。
九月,楚國在莘地,也就是今天的汝南縣,一舉打敗蔡國的軍隊,俘虜了蔡侯。蔡侯為了報復息侯,故意在好色的楚文王面前盛贊息媯的美麗。
楚文王果然動了邪念,打著巡視的幌子造訪
息國,息侯不敢怠慢,親自款待。楚文王如愿見到息媯,心旌搖蕩,不能自持,只恨以前都白活了。晚上,楚王想著美人,一夜無眠,再也顧不得什么道義名聲,只想抱得美人歸。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假意設宴答謝息侯,乘機俘虜了息侯。息媯聞此噩耗,正準備投井自殺,卻被趕來的斗丹一把牽住衣裙。斗丹心知其意,輕輕一句話,徹底打消了息夫人的求死之念。“不想保住息侯的命么?干嘛要夫妻兩個一起死?”
此后,息侯被楚王安置在汝水,封食十家之邑,使他守住息國的祭祀。無力回天的息侯終日思念愛妻而不得,又想著祖上基業毀之一旦,不過幾年抑郁而亡,息國自此滅亡。
3.沉默是她的控訴
為了保全愛人的性命,息媯忍辱偷生。楚文王喜不自禁,立即封她為夫人,百般愛惜眷戀。短短三年,息夫人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即堵敖和后來的成王,但她心里仍然放不下息侯。
楚文王加倍愛重她,只是有一點不足,那就是美人雖好,卻從不肯開口說話。一日,楚王苦苦迫她開口。被逼無奈之下,息媯只能凄然含淚,輕聲說,“我一個女人,卻伺候兩個丈夫,即使不能殉節死掉,又有什么話可說的呢?”
楚王為之惻然,想要討美人歡心:“這都是蔡侯的過錯,我一定要幫夫人報仇。”一方面,蔡侯獻舞被繼續扣留在楚國,軟禁九年后死在了楚國。另一方面,楚國出兵攻打蔡國,蔡國再次陷入兵荒馬亂之中。
公元前677年,楚文王在一次戰事中暴病而死,息夫人輔佐成王當政。時光流逝,美女的容顏卻沒有稍減,苦痛反而成就了她驚世駭俗的美,行動間自有一種獨特的風韻。
公元前666年,楚國的令尹子元,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欲望之火。仗著君王尚幼,公然在息夫人居住的宮殿旁建造新館,令人每日唱些情深款款的歌曲,故意跳些妖魅惑人的舞蹈,千方百計來挑逗息夫人的芳心。
息夫人哭著說,“先君讓人歌舞,是用來演習戰備、征伐諸侯的。現在的令尹,不用歌舞對付仇敵,卻在未亡人身邊大肆演奏,這不是很奇怪嗎?”
侍從將夫人的話轉告給子元,子元終于生出了一點愧疚之心,大聲說,“夫人不忘仇敵,我反倒忘了。”
為了討得美人歡心,當年秋天,令尹子元親率戰車600輛,進攻鄭國,無功而返。但子元卻假裝大勝而歸的樣子,大搖大擺住進王宮,想要進一步誘惑息夫人。后息夫人派侍從密報成王,最終殺了子元,平息了這場禍事。
楚宮慵掃眉黛新,只自無言對暮春。
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
——鄧漢儀《題息夫人廟》
一個弱質女流,只因生得太美,而無法歲月靜好,為了愛人而茍全性命,以沉默來控訴丑惡的現實,著實令人傷感。就連曹雪芹也對她非常惋惜,《紅樓夢》里曾經引詩感嘆桃花夫人的悲劇,“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