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衛婷這個情場老手總是令人防不勝防，空閑時打鬧中她猛然抬腳停在張揚襠部，短暫停頓后腳尖輕點一下便放了下來，這若即若離的誘惑令他心癢難耐，甚至會突發奇想，若非顧忌同事關系，與她一夜溫存或許也挺享受的。有次她又輕聲在張揚身旁耳語，說早上公車遇到一個變態中年男子，在她耳邊講了多么下流淫蕩、低俗的詞匯，嚇得她只好提前下車步行上班。張揚心想，你告訴我遇到變態即可，何必把那些詞語再完整向我復述一遍呢？于是他直接反駁衛婷，‘別挑逗哥，哥只喜歡矜持內斂的姑娘?！?/p>
在得到衛婷和白露的日常分擔后，分內的工作輕松了很多，還沒來得及享受愜意，李偉便順勢塞過來更多令他頭疼的新挑戰，讓他覺得這份工作應該計件算錢才公平。今年新增了太多的中間件供貨商，其中極為重要的一款單片機只有這一家能做卻問題百出。張揚臨危受命，在返廠維修前全部接手進行大量匯總試驗。為了搭建各種實驗環境，他常常加班到深夜才騎車回家，匆忙睡一晚后又早起來上班。通過PROTEL簡單繪制試驗圖紙后，分派衛婷和白露去按照自己給出的表單做又臟又亂的裁線剝線活計，本就大大咧咧的衛婷痛快地接了過去，意想不到的是備受副總器重的高材生白露竟也任勞任怨，當天弄臟了端莊的深棕色束身連衣長裙后，隔天便換上了車間工作服。問及原因，她只是微笑著平靜地回復‘誰叫我現在寄人籬下有求于你呢！’。親手搭建出一套完整的實驗環境，看著眼前自動運行、燈光閃爍的一排排單片機，衛婷和白露興奮不已，驚嘆之余不禁夸贊張揚‘區區一個中專生竟懂得這么多高深的知識，是自學成才？還是多年積累或有高人指點？’，他便用夸張又故作深沉的語氣回復‘是啊，你可不知道這些知識有多難！為了掌握它們，我回家翻箱倒柜把初中物理課文又都復習了一遍！’
最新一批供應商提交來的精度較高的GPS模塊試驗品封裝精巧，也有些貴重，張揚右手握壁紙刀割著塑料包裝，猛然間發現衛婷的雙手已經攤在了正下方，預防模塊掉落地面。情急之下他眉頭緊皺呵斥道，‘把手挪開，割到手怎么辦！’。衛婷則嘟起腮幫子，下唇翹起，一臉無辜地盯著張揚，然后緩緩地撤回了雙手。就在塑料格子連接處割斷的瞬間，她又迅速把手攤了回去，結果張揚還是無心中拿到了一血，嚇得他趕緊跑到二樓后勤部去取創口貼，所幸衛婷只是左手拇指下方破點皮。事后章文強也不禁對著張揚感慨，‘看來衛婷是真的對你動情了?！?/p>
事實上，衛婷的大部分心思可不在工作上，她上班時間也很忙的，卻是忙于應付眾多異性朋友的殷勤討好，白露則恰恰相反，她沒有異性朋友，也沒見有同性朋友偶爾的交往，但她也很忙，心思全都在工作上，好像只有把事情做得極盡完美了才會有成就感，生活才會充實。所以，衛婷肯在百忙之中幫助張揚分擔工作，這實屬是莫大的饋贈了，反之，張揚隨意支使白露還覺得心安理得，是明知她閑不下來，無非是她給誰幫手的區別而已。他大概早已忘了衛婷才是本部門員工，人家白露可是副總的直屬下屬，品保部的工作本身與白露是完全無關的。
※
借由王姐和李姐的大肆宣傳，張揚粗淺的按摩技藝被口口相傳，在人們心中卻似乎已神乎其技，或可憑此一技之長養家糊口了。公司上上下下的女性同事除白露一人外，忙碌之余也全都享受到了這份福利犒勞。也曾有個別男同事要求一視同仁，可惜他們大多肩寬體壯，張揚按摩不到一分鐘手指就酸痛難忍了。
一次白露和張揚各懷抱一臺同型號不同批次的儀器，到二樓硬件部反饋最新版本程序的兼容性問題時，看到項目負責人王姐正嚴厲訓斥著手下一個年輕小伙。事件起因張揚倒是十分清楚，畢竟出了這么大的問題他們都要跑來實驗室共同找原因。但他很詫異，這小伙最先發現了問題所在，本應有功，又何錯之有呢？旁聽了幾分鐘后才聽出點端倪，原來是技術支持部的領導直接電話聯系到小伙，他便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對方，問題是出在這一批使用的電源塊基準低了1V導致外設不適配，接到技術部經理的電話時小伙已經將結果反饋給了王姐，可在更早之前，王姐也已經在副總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把每臺設備連接的20個外設全部更換，問題即可解決。尚未將問題準確定位到具體元器件時，王姐的一刀切方法固然能解決問題，但造成的人力物力損耗遠超更換電源塊百倍千倍。如今原因已精準定位，她卻仍不計后果地選擇向副總繼續隱瞞。很顯然，她是選擇了維護自己作為領導的權威，放棄了企業的利益得失。
氣頭上的王姐只管一個勁指責小伙無能，卻完全說不出什么站得住腳的理由，倒是旁邊一群趨炎附勢的下屬在殫精竭慮地為領導分憂，比如說小伙只能看到表象，領導考慮的則是更深層次的因素，這些事涉及到采購部、技術支持部與三方供應商等多個環節，牽一發動全身，其中利害關系影響大了。但在張揚聽來這完全就是在強詞奪理，恰恰是因為涉及到多個環節，治病除根才是最直接、性價比最高的方案吧。虧他們一個個都是高學歷的讀書人，潛心研讀的該不會是厚黑學吧？
“張妹妹，你看哥今天有沒有什么不一樣？”見王姐端起水杯之際，張揚迅速搶話，以分散一屋子人的注意力。雙臂交叉伏在電腦桌的隔斷橫梁上，瞇縫著雙眼問屏幕前的小姑娘。
“有什么不一樣？看不出來啊！”
“你看，我就說吧，事實證明一天不洗臉和一周不洗臉是沒有分別的?！睆垞P扭過頭對著白露講道，好像她倆私下里曾討論過這個話題似的。
“那是因為你本來就黑得跟個煤球似的?！卑茁兑矘O為配合地回復道，“上次在商場看到個男的誤認成了你，喊了一聲張揚跑過去才發現是個非洲人！”
屋里同事們聽到他倆的打趣，也都很配合著烘托氣氛，紛紛笑出了聲。
在確認人們的表情不再緊張嚴肅后，張揚緩緩走到王姐身后，雙手壓在她瘦弱的肩頭，按回轉椅上就坐，一邊施展著嫻熟的技藝一邊微笑著對低著頭的小伙說道“知道錯了就快跟咱們王姐認個錯，咱王姐可不是小家子氣的人，以后改正就好了。”
小伙趕緊接下話茬道歉，并再三保證今后任何事情都會第一時間匯報并詢問王姐的態度，自己領導才是唯一的對外發言口徑，今后絕不會再犯。隨后一屋子人都看向了王姐，期待著她的寬宏大量，此情此景她也只得口頭警告后表示不予追究了。?
......
“你剛才的亂入真有點突兀，笑話說的時機也很牽強吧。這渾水趟得這么唐突你就不怕得罪王姐啊？任誰都看得出來吧。你居然還拉我下水?！毕聵菚r，白露質問道。
“人家根本就沒錯！錯的是這該死的不平等地位和公司話語權！要是剛才我沒站出來，他這個月的績效工資恐怕要全部被扣掉了。王姐又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張揚憤憤難平，隨后又一臉壞笑地補充道，“反正你都被我拉下水了，不如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我寫份報告，你去偷偷交給副總怎么樣？讓外面干活的人們去換那么多套外設，公司損失太大了。”
“額，我要先說，可知在很多人眼里你完全就是個滑稽的人？供人取樂的笑話？但我覺得那只是你的偽裝，宅心仁厚并很有獨到的想法。但我希望你能懂得，對每個人都熱心就意味著不會有任何人感激你的好！至于報告嘛，我倒是覺得可以先觀望一下，既然技術部的人都知道咋回事了，就先看看他們會不會站出來吧?！?/p>
“嗯，有道理。”
“你是說哪個？”
“都有道理?！?/p>
對于白露的提醒，多年來他早已感受得淋漓倍致，人情冷暖的滋味比誰都深刻。就在當日上午，他去求助某項目負責人郭工，對方藉由過于繁忙而百般推脫。平時這位郭工也常常在他不擅的領域求助張揚，用得著的時候各種奉承討好，面對他這樣的圓滑世故，張揚無奈使出了殺手锏，‘郭工...’他用很嚴肅誠懇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的眼睛，慢悠悠說道，‘我的雪碧好喝吧？’。話音剛落，整個硬件部就爆笑不止，包括郭工本人在內，唯有張揚笑得既尷尬又邪惡，上揚的嘴角透著絲絲壞笑。硬件部人們紛紛調侃，‘郭工，咱們大家都著了張揚的道了，這喝的哪里是雪碧啊，分明就是唯命是從迷魂湯嘛！’。
無論是出于解決紛爭，又或者是逃避問題，張揚總結最行之有效的做法就是插科打諢。最初是在小學三年級時，發現小男孩們為了爭執武俠里面的功夫哪個更厲害而大打出手，當雙方都意識到罵戰再升級便無法回頭時，卻發現周圍的小伙伴們都在目不轉睛地期待著二人進入下半場，礙于面子的二人只得硬著頭皮杠到底，任誰都無法率先認慫。張揚就在那時靈機一動，作興奮狀喊道‘快看吶，他倆要打起來了！你們打，你們打！’，這樣說反而給了兩人臺階下，聽到后他們便會推一把張揚的肩膀，‘混蛋，去死！你想看我們的笑話？我們才不打?！谑?，兩人便摟著彼此肩膀有說有笑地返回教室了。這方法效果出奇得好，百試不爽。
初一年級時，當他身處第一考場對其他尖子生們表示即便不作弊也能做得出所有題目時被冷眼評價為傲慢，每次月考，前后桌都會主動提出要交換答案，礙于情面的他又不得不違心配合，于是便故意把遞答案的動作做得極其明顯，他非常確信監考老師已盡收眼底，期待著能夠被沒收一次試卷，今后就有了拒絕作弊的理由，結果卻發現監考官對第一考場的尖子生們格外偏愛、竟視而不見。從此，他艱難地利用插科打諢的方式蒙混每一次的舞弊要求。
當他對在學校小賣鋪偷竊的同學表達反對意見時，卻反被他人指責是自己嫉妒別人的能耐，不甘之余他警告對方，若是再犯便會去教導處匯報時，周圍的同學們竟也嘲諷他實在偽善、假仁假義，裝什么大好人？
輟學后，經二叔安排國企工作，當他拒絕幫助二叔賺取公司采購差價時，二叔憂心忡忡地嘆氣道，‘我們老張家好不容易培養大的獨苗子腦子卻出了問題！’。
當前女友得意地告訴張揚如何把一張百元假鈔花到一個眼睛不好使的老頭那里時，他嚴厲地提出反對，指責這種缺德做法。卻反被前女友嘲諷為缺心眼。
多年前張揚曾就職于一家國產品牌電腦維修點，因為光驅的使用壽命較短，所以每天都會有很多家用電腦被送來維修，可這個國產品牌用來給顧客更換的光驅大多不是全新的，更換后承諾的質保期也僅有可憐的三個月。于是張揚所接到的每一臺需要更換光驅的電腦，他都會偷偷湊到顧客耳邊勸說，‘這里的價錢太離譜了，我偷偷勸您，去路對面的青龍電腦城買吧，那里大品牌的全新光驅也才90到100塊，還質保一年，在這里卻敢收330塊。您把電腦抱過去，買了以后，店家也能順手幫您換好。’這里張揚還不得不對顧客有所隱瞞，自己品牌使用舊零件的行為可不能一并托出?？煽傆行┮尚闹氐念櫩停麄兎堑活I情，還向店長投訴，投訴次數多了之后，張揚受到了店里的嚴重警告，若是再犯，必將開除?；叵脒@段往事，張揚心里還是挺溫暖的，因為此前早就有其他同事向店長告發過了，若不是店長選擇了睜一眼閉一眼的縱容，他也不可能在大半年的時間里勸走了幾百個顧客。而且也不止是光驅，諸如主板、內存、硬盤等，他都做過同樣的勸說，只是光驅的維修量太多了。
一同事借助其在高新區稅務局任職科長的舅舅的關系進入到這個公司來，之前也曾試圖借助其舅舅進入稅務局，最終因競爭者后臺更為強大而落選，后來又借助其他親戚關系進入銀行因相同情況而再次落選。當張揚與他熟絡后，斥責其二姑常年領取教師的薪資福利待遇卻從未上班的行為，反被嗆聲說這是社會的普遍現象；不甘之余，張揚繼續與他理論，表示這種行為最終的受害者還是我們這些普通的納稅人，包括他自己也同樣是他二姑這類人的受害者，對方百口莫辯之時用極其嘲諷的語氣評價張揚為‘憤青’。再細看其表情，嘲笑扭曲的嘴臉寫著大大的‘傻逼’二字。環顧四周，人們的表情竟也出奇一致，不乏有人補充評說‘就數你覺悟高，我們普通人真是望塵莫及！’，語氣中同樣充滿了譏諷嘲笑。同事二姑這種吃空餉的人，社會上比比皆是，人們的態度也基本都很包容，非但不譴責、不告發，反倒還羨慕不已，人人有口皆碑，使得全社會都爭先恐后地想要加入她們的一員，形成如此以不勞而獲為榮的風氣，那些人們就愈發的有恃無恐了，甚至還因此高人一等了。同樣的，攀關系、走后門的行為也成了天經地義的社會規則了。這是一個本末倒置的世界，諷刺極了，就像讀書時班里有個同學，明明沒好好學習過思想品德課，卻通過作弊，他的思想品德成績總能拿到滿分。后來張揚無意間聽到過幾次，這位同事隔三差五就會給他那稅務局的舅舅打去問候電話，并提醒舅舅，單位里出現機會的時候可千萬別忘了他。雖然人家眼下身在私人企業，心可是早就死心塌地交給組織了，張揚的指責，很明顯是冒犯到了人家的立場嘛。
他不知是自己主動披上的小丑外衣，亦或是環境所迫。他發現自己的價值觀總是與別人格格不入，一旦表達真實的觀點便會遭受排擠，難以合群，甚至常常威脅到自己的處境。如何能夠既不與他人同流合污說違心話，又可免于招致圍攻、責難，最終得出的方法就是插科打諢。‘不講有觀點的話，我就是無敵的！’
※
在張揚幼年時期，父親經商，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家境也稱得上富裕。由于爺爺奶奶早逝，從小學到大學，父親一路供二叔直至畢業步入社會。數年后父親受生意伙伴所害，家財散盡，所幸步入仕途的二叔已混得風生水起，幾經奔走才免去了父親的牢獄之災。
時任某國企副總的二叔對老張家這顆獨苗子寄予厚望，父親也得意地囑咐張揚，‘你就把這公司當成咱們家自己開的！幫你二叔做事就是給咱家做事！’，張揚深知父親渴望東山再起的強烈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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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育有一女，在計劃生育的高壓背景下，他的身份和仕途迫使他不得不打消超生念頭，老張家重男輕女的思想又根深蒂固，張揚便成了全家人的希望。
公司時任物資采購管理部的領導千方百計討好二叔，卻因他那過于不擇手段的狡詐令二叔也十分恐懼，盡管他一再強調忠誠，二叔仍不敢踏上這條船。
當張揚以職員身份首次經手一批物資的采購，發現二叔欽點的供貨價竟高于市場零售價時，他唯一想到的只有‘這是犯罪，會坐牢的！’，尤其是全程都由自己一個人經手，一旦案發自己必然是第一嫌疑人。父親和二叔便對他軟硬兼施，一再保證絕不會出事，也不敢讓張家的獨苗子冒大風險，單位每年預算根本花不完，別的單位采購高檔手機當U盤用被曝光后不是一樣沒有人被抓被判刑？張揚卻怯懦地懇求著，這種事真的做不來。最終被恨鐵不成鋼的父親棍棒打出了家門。
或許是出于愛子心切，也或者是礙于體面，母親常常將張揚的無能向鄰里親朋解釋為‘這孩子心地善良，沒有在社會上與人爭斗的生存歷練，不敢做壞事?！瘡垞P聽說后深感這評價過于俗套，也許在她們的常識看來，做壞事只有敢或不敢這兩種可能，它是由膽量決定的，與人品無關。換言之不就是說，人只要不怕遭到懲罰或報復，就一定會去做壞事。那母親說他心地善良豈不是前后矛盾了嘛？除非善良和膽小是同一個意思。
初入社會，不斷搞砸了一連串老板交代的事情，使他慶幸當初的懦弱挽救了愚鈍的自己，二叔也得以幸免于難。
當他按照老板的吩咐去買燜面和啤酒，找贖回的錢被質問時，他才恍然發現買啤酒不是非得在燜面店里一起，路邊的酒水商店要比飯店便宜一倍，這種常識本不需額外交代，他的愚蠢令老板啞口無言，然后忿忿地評價道，‘棒槌！’。
在和老板外出做小工程時，飯局間看到老板與客戶稱兄道弟、甚是交好，對方提及需要一條20米長的網線后老板滿口答應讓客戶的人第二天去公司拿，張揚竟理所當然地理解為老板是答應送對方這條網線，隔天不加思考及問詢就直接裁給了人家。
他還在柜臺把一條數據線按照進貨價賣給了一個?？?，事后回想常客目瞪口呆的表情也不禁失笑，平常賣14塊的數據線這次卻只花了4塊。
就這樣，他在這位老板手下跌跌撞撞地歷練成長了一年多，常常把對方氣得直跺腳。如今回想起那時的愚蠢，自己都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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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公司的姐姐們享受著免費的按摩服務還不忘調侃張揚‘你小子這油嘴滑舌的，以前指不定禍害過多少小姑娘吧？快快從實招來！’。張揚卻只得無奈苦笑，心想‘那是你們沒見過我當初愚蠢的樣子!’。
女人們喜歡向他試探這種花邊新聞的出發點無非就兩種，一是為了挖掘更多的坊間笑談，滿足她們對風流韻事的好奇；二是為了驗證她們心中認定的風流浪子是否果真名副其實，同時循序漸進地試探保不齊兩人就會一拍即合。當然，究竟是哪個出發點，她們自己也未必拿得準，也許第一種往往是退而求其次的被迫之選。這其中，有的人謹慎，有的人就很冒進。
當王姐去車庫路上恰逢看到只身在實驗室加班的張揚，便進屋拉起了家常。大致意思無非是啟發這個單純的小伙子，趁沒結婚沒人管就盡量造，婚后就該一心一意操持家庭了；以及自己的煩惱，老公在外地工作，長期兩地分居難以掌握對方的動向，指不定在外面找了多少個女人。張揚心想，‘這暗示也太特么明顯了，大我十來歲還想打我的主意，以后得盡量躲著點這女人?！?/p>
在張揚需單獨外出一整天做戶外性能測試時，王姐以工作需要為由執意隨行。張揚便靈機一動，邀請該設備的程序員共同外出查看戶外性能，以便現場修改現場復測。王姐百般抱怨張揚此舉多余后，他更加確信了這第三人的必要性，救自己于水火。
此后，張揚便徹底得罪到了王姐，數次在公司會議上惡告這個小職員的罪狀，令公司高層都費解她何以如此小題大做。
當然，這種善意的啟發并非只有王姐這一種情況，初入社會時，母親就曾在張揚面前得意道，‘我家兒子聰明能干，年輕健壯，將來結婚前吶，怎么著也得先禍害不少姑娘再說！’乍聽之下似自言自語，實際語氣卻是十分刻意。這種話自然是只敢關起門來自家人說，若非張揚太過愚蠢，這種事哪還需要當母親的變著法來暗示啟發。如今回想起這段教誨，難免感到諸多遺憾，畢竟十年來自己還真是有過不計其數的桃色艷遇，奈何皆因種種顧慮或年少無知而失之交臂，而今幡然醒悟卻已錯過了最佳的浪蕩放縱的年紀。
記得多年前他有次擠在824路公交車上，當年的公交還全都是燃油車，走在半路拋錨的情況時有發生，擁擠的車上人們的胸和背都貼在一起，而他身前的一個女孩就雙手握著車窗上方的橫杠，屁股來回蹭張揚的襠部，老實巴交的張揚慌張地身體使勁往后靠，把身后的兩人擠得叫苦不迭，結果他越是慌亂那女的反倒就越來勁，索性把屁股撅起來繼續蹭，為了能夠探到張揚，她整個身子都弓了起來，以至于水泄不通的車廂里唯有她那一塊田地是豁然開朗。而今追憶起女孩轉過臉來時曖昧的一笑，以及那誘人的身段，不免感到遺憾，奈何當時他的審美根本就沒有看腿和身材的概念。
還有一個同在賣場里，在一家賣MP3和U盤的公司做導購的女孩，張揚每每路過對方的柜臺總會看到女孩在直勾勾盯著自己，最后一次是當他路過時女孩急忙雙手拍打身前展柜玻璃，他停下了腳步，對方喜笑顏開地問道‘你是不是姓王了？’感到莫名其妙的他直接回道‘不是’便轉身離開了。大概那女孩也覺得吃驚詫異吧，他竟然真的就那么走開了，而今想來那時的自己也太不開竅了，簡直蠢得可笑，尤其那女孩的容貌偏偏也是自己喜歡的可愛類型，他本就巴不得能有機會與女孩結識，奈何他又是如此的老實，真以為女孩的提問就只是一個提問，誤把自己當作了另外一個人。
同樣還是在賣場工作那年，發生了一件令他極其自責的事。本公司的柜臺導購女孩介紹她的中專同學到賣場里另一家公司工作，由于業務往來，那女孩偶爾過來坐下閑聊時對張揚開朗的個性產生了好感，借同學之口張揚得知了對方的心意。用其他人的話說，張揚賺大了，因為那女孩是本地城中村人，拆遷后家里比她們公司老板還有錢，都說張揚這下可以少奮斗二十年了，并且人家的美貌身材配張揚也是綽綽有余，可他的審美就偏偏與眾不同。那些天對方的公司每每不知女孩的去向時就打電話過來，準能在這邊找到，而張揚卻并未對其表現出額外的殷勤，直到在一個炎熱的下午，女孩再次過來坐下聊天時妝花了臉，綠色的眼影順著汗珠歪歪扭扭的在臉上劃出幾道長短各異的污濁，宛如被暴雨沖刷過的玻璃窗，再摻和進臉上涂的粉底里面，像極了恐怖片里的妝容，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張揚立即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嘴巴噘起同時發出了一聲聲調顯得極度排斥的‘呃...’，直接起身到隔壁公司柜臺打拳皇去了。時隔多年他仍是懊悔不已，尤其是他回憶起過去的一些細節時不難發現，以前女孩可是從不化妝的，大大咧咧的個性就像個假小子，那次人家是為了自己而特意大費周章的，還試圖學起了淑女的行走姿態，就算女孩不是自己的理想型，也萬不該絲毫不顧及人家的感受，制造難堪。那天之后，女孩再沒有來張揚這邊閑聊過，偶爾來公干也是辦完事就直接離開了，畢竟熱臉貼了冷屁股，她實在沒有必要再繼續卑微下去了。
并非張揚對那女孩沒有絲毫好感，更不是討厭她的為人，只是那時的他對女性化妝尤為抵觸，在眼睛上做文章更甚。對他而言，眼睛是最敏感脆弱的，也是最靈動清澈的部位，就連滴眼藥水他都會感到害怕，曾有個同學自述他在配眼鏡時大夫要對眼睛打針，光是聽說就嚇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簡直堪比滿清十大酷刑那樣恐怖。而那時的他又完全不擅長分場合、察言觀色，把不當的情緒遮掩起來。
后來張揚離開了賣場，三年后卻在一次閑聊中意外得到了前同事的恭維夸贊，說他高瞻遠矚，一早便識破了女孩的偽裝。據說是張揚離開后不久那女孩便墮落了，私生活混亂不堪。這哪里是恭維，完全就是諷刺嘛，當年女孩是多么的純情害羞，張揚遠比其他男同事要清楚得多，只是之后的生活又經歷過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人是會變的，會受到周遭環境所影響的，大概張揚就是造成影響的其中之一吧，據店里導購女孩打抱不平說，當她真心實意為悅己者容時卻只換來了張揚的無禮對待，一切的美好幻想在被張揚的冷水撲滅后就徹底破碎了，如今看淡了男女關系、輕佻放縱之后反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捧，男人為何都這么下賤呢？殷勤討好得不到對等的珍惜和重視，把他們踩在腳下反而一個個都跟哈巴狗似的。從那位前同事口中聽說這些后，張揚自責了好久，他有時會猜想，女孩的自甘墮落可能也帶著些當初希望落空之后的埋怨報復吧。
這本不該是件賭氣的事，況且代價如此之大，但細細想來，似乎也會成為必然的結果，畢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呀，如今也是滿腦子想著左擁右抱的生活，就算張揚當初選擇和她交往，面對張揚的不忠，她將會在兩性關系上尋求心理平衡也無非就是遲或早的事罷了。所以主要還是得怪她看錯了人。
對于女孩的改變，張揚頂多只算是無心之過，但她的同學極有可能就是有意為之了，就是那個本公司的導購女孩。她的所作所為可真教張揚大開眼界，虛偽至極到了自欺欺人的程度。由于本公司在賣場里租賃的區域也就七八個平方，立柜與展柜中間的走道更是窄得可憐，有次張揚站在她身后從立柜里取貨品，恰巧目睹到她給別家公司的一個高大強壯的男業務員發送含有生殖器官的性挑逗短信，彼時年少的張揚哪里見過這場面，呆呆地愣在原地良久，竟也有幸增長了一點兩性知識。不止于此，她還勾引了張揚的第三個徒弟，那年張揚一共帶過三位學徒，前兩個都是大學生，比張揚年長五六歲，都沒有堅持夠一個月就離開了。第三個學徒是個狠人，盡管與張揚同歲，卻有著歷盡滄桑的冷酷。起初兩人還都只是在暗中向老板娘互耍陰招、誹謗詆毀，沒幾天這個小徒弟就不耐煩了，索性向導購女孩當面撂下狠話，說你若太小看我楊某人的話，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結果沒幾天，兩人不光化敵為友，還睡到了一起。這些事本沒有公諸于眾，可她的表現也過于膚淺，就連張揚都能輕易看穿，更何況在商場上半生戎馬的老江湖們了。更令張揚目瞪口呆的是，她的正牌男友是從小青梅竹馬的鄉下同學，在第一次占有她時，她曾揚言若對方有負于她，勢必要與其同歸于盡，并賣力地向老板娘演繹著她根本就不具備的品質，對愛情的苦心經營，對男友的忠貞不渝，仿似穿著皇帝的新衣唯獨自己渾然不知。真不知看客們對此作何感想。而今想來，大概她也曾有過各種遭受冷落或各種造成深遠影響的其他遭遇吧，說不定每個女孩最初都是既單純又天真的呢，只是在不斷目睹體會著世間的爾虞我詐和利欲熏心后，欲望就像病毒排山倒海般傳染擴散開來，可能她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從別人身上學到的九牛一毛吧，人類社會是群居的世界，每個人既是傳道者也是受教者。而她與花了妝的女孩又是推心置腹的好閨蜜，主動傳授一些不宜宣揚的心得也就不足為奇了。
由于對女人虛偽的嘴臉十分不恥，多年來，張揚幾乎調戲遍了所有認識的異性，他常常感到匪夷所思，為何女人們總喜歡拿別人的風流韻事作談資，居高臨下侃侃而談，表示極度的鄙夷、不屑和嘲笑，而她們可知其實她們中的每一個也都是別人口中的談資？置身棋盤之中卻個個都誤以為自己是執棋人，一個個口蜜腹劍的虛偽形象拼湊出一場場啼笑皆非的荒誕情景小劇，昨天還是同一陣線的戰友，共同譴責她人不夠自尊自愛，今天便倒戈相向轉換陣營，她們既嚴肅又賣力地展現著拙劣的演技令張揚不得不回饋作為包場觀眾應給予的肯定和贊賞。久而久之，張揚就有些不耐煩了，為了讓她們少在自己面前講那些無趣的閑言碎語，便常常出言輕薄，他覺得這本應是羞辱，而且不斷加大尺度來試探她們的底線也始終沒能等來對方的勃然大怒，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很多女孩反倒會迎合這些充滿惡意的笑話，他感到很是失落，以至于如今的他更加肆無忌憚將調戲目標擴列到除親屬或長輩之外的所有女性。
19歲那年，也就是在張揚所就職的第二家公司，有一個同事們所公認的傳統保守、賢惠持家的好姑娘，平日里穿著樸素，不茍言笑，言行舉止更是嚴肅內斂，那時她已和公司里一位小領導同居且已訂婚。一次她在QQ空間發了一張床邊擺放著拖鞋的照片，配文說男友沒眼光，竟敢嘲笑她買的拖鞋難看，氣得她把男友趕出了家門。張揚看到時突然來了靈感，在下方評論說，‘我躲在床底下瑟瑟發抖，沒想到小陳說了一句老江不懂欣賞她的拖鞋，這么個借口就把老江打發走了，危機解除！’文字后面附著一個吐舌頭抖機靈的表情圖。同事們當然知道這就是一句玩笑話，看到后紛紛稱贊張揚有才，可沒想到小陳卻當了真，不久后的一天，那是張揚在值夜班后的隔天上午，四下無人時，小陳壞笑著湊到張揚耳邊低語，說她在張揚睡過的床上聞到了濃濃的男人發情的味道，言畢笑嘻嘻地轉身離開時還不忘拋回來一個媚眼。從此，她純情正直的形象在張揚心中便徹底顛覆了。
也是在這家公司，前臺是一個孩子都已經讀小學的少婦同事，她在前臺電腦上使用一個以性行為作昵稱的網名，在網易聊天室里挑選男人一夜情，她哪懂得網頁上會留下cookie，個別男同事發現了端倪便偽裝身份與之曖昧，于是私底下就有幾個關系要好的男同事口口相傳她那自稱口活高超的本領。后來，有次她遭受到了一個無禮顧客的言辭輕薄，她聲淚俱下、不依不饒地鼓動公司同事們為她主持公道。那次，所有人都無動于衷，而在她看來也不過是這幫男人全都是窩囊廢罷了。事后，張揚感到有些內疚，因為不能僅憑她私生活的作風就斷定她饑不擇食沒有底線吧，這次的無禮顧客也許她是真的看不上眼呢，不見得就是心口不一吧。而后來張揚跳槽到維修店對另一個無禮之徒大打出手，大概多少也受這次事件的一些影響吧。另外，張揚也聽說這女人的正牌老公生活作風也極不檢點，但她卻完全無可奈何，出于對孩子、家庭以及生活品質的綜合考慮，她選擇了默不作聲。而當她自己被捉奸在床時，卻被老公打得跪地求饒，哭喊著、央求著對方的寬恕，后悔自己一時鬼迷心竅，那卑微的模樣是何其的狼狽不堪，然而即便有如此深刻的教訓，人類在誘惑面前仍是絲毫不長記性，沒多久她就因再次被捉奸而躺進了醫院，如此看來，她后悔自己的鬼迷心竅也無非就是嘴上的說辭、策略，心里真正感到后悔的大概是自己不夠小心謹慎，被對方察覺到了蛛絲馬跡吧。這件事令張揚很是遲疑焦慮，這對夫妻的悲劇似乎也預示著自己的未來，捫心自問，他自己對心底里的欲望也同樣未曾有過任何的負罪感，而換成配偶卻是罪無可恕，所以這又只是一個立場問題，人性是自私的，在以自我為中心的世界里想要實現人人平等從來都只是弱勢方的一面之詞。
當然，人在社會立足，將自己的欲望、本性掩飾起來，也可以視為一種生存手段，無可厚非。另外張揚倒也見識過那種毫不遮掩的放蕩，這就又要回到他入行第一年說起了。那時老板隔三差五會派他去位于東崗路的一家倒騰房地產的小公司送墨盒，說是公司，其實辦公地點也就在一間民居里面。這是一樁極其劃算的買賣，對方懶得出門，也并不計較老板以代用墨盒收取原裝墨盒的費用。對方老板是一個眉目清秀、白凈帥氣的青年，目測身高得接近兩米，張揚這個七尺男兒在人家面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這位器宇軒昂的青年才俊身旁總有兩三美女相伴，個個堪稱模特級身材相貌，身高較之張揚也是有過之無不及。就在一個炎熱的下午，他照往常一樣敲開對方的門，卻被眼前香艷的場面所震驚了，當著自己的面，那三個女的就袒胸露乳靠在正對面的沙發上，見張揚進門也絲毫沒有遮掩的打算，竟完全視而不見。給張揚開門的正是老板本人，同樣也只穿著一條褲衩子。張揚強裝鎮定，把墨盒交到對方手中并告知金額，于是其中一個女的便進了里屋拿錢，起初他發現盡管自己低下頭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偷偷瞟上兩眼，于是索性背過了身去，這一舉止引得屋內男女發笑不止。而后他從女子手里接過錢清點之時，穿著高跟鞋的女子微微欠身在張揚左臉側親了下去，這個突然襲擊驚得他張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隨后女子又抬起右手，拇指食指捏著張揚下巴并微微抬起，就在紅唇接近他嘴巴的那一刻，他慌張地奪門而逃了，身后傳來了一陣陣劇烈的爆笑聲。當然，這次絕非是什么桃色艷遇，而是對方存心在捉弄這個涉世未深的憨小子，拿他取樂罷了。后來，這個女的為她個人買電腦曾來過店里兩次，向老板點名要求張揚為她上門安裝并調試網絡，張揚百般拒絕，因為他還記恨著這放蕩的女子差點奪走了自己的初吻，無奈之下老板只得親自上陣，還有老板娘隨行。
時至今日，他始終未曾對當年逃離現場感到遺憾，盡管現在的他對那種絕色美女已是垂涎欲滴?？僧吘钩跷呛统跻共荒芡耆c色欲一概而論，它們就像是一碗長壽面、幾支生日蠟燭或一棵圣誕樹，并非什么科學道理，卻也具有些不同平常的紀念意義，若非身不由己，沒道理被那種放蕩的女人隨意奪走，相比之下與前女友共同的初夜倒顯得不那么草率了。
張揚對婚姻和愛情一直都是持悲觀態度的，不光是由于這些年目睹了太多虛情假意和自己在社會上的桃色艷遇，也跟自己的家庭有關。兒時，母親抓到了父親在省城包養情婦的鐵證，是父親的合作伙伴幫忙搜集的，他怒斥父親放著美滿的家庭不好好經營，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向母親告發也完全是出于朋友間患難與共的情義。母親則發起了一次史無前例的聲討，險些就讓父親凈身出戶了，別看父親當時有錢有手段有智謀，奈何他勢單力薄，而母親娘家那邊雖然都是些窮親戚，家族卻十分龐大，也別看母親年紀不大，可輩分很高，但凡她們那一輩人出點事，下面的晚輩們可真是一呼百應，那浩浩蕩蕩的聲勢把父親折騰得聲名狼藉，不光在母親娘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在左鄰右舍面前也是顏面盡失。輿論一邊倒的向母親這邊傾斜，坊間最終流傳的說法是，母親為了保護年幼的張揚，作出了偉大的讓步，暫且先饒過父親這一次。
可這卻給張揚留下了非常沉重的童年陰影，明明在父親包養情婦之前，他就已經撞見過母親曾坐在父親合作伙伴的大腿上親熱了，明明是她還離不開事業正如日中天的父親，卻讓年幼的自己背了鍋。可他還不敢把真相告訴父親，一來是怕家庭因此破碎，更重要的是他以為親嘴就會懷孕，生怕自己不是父親所生，心想萬一母親以前就跟別人親過嘴呢，結果害得他提心吊膽了好些年。再后來，他看著逐漸長成的自己與父親的模樣越來越像，懸在心里的石頭才總算落了地。
想來父親的合作伙伴本就是個只會耍嘴皮子的奸商，之前開著個皮包公司四處招搖撞騙，名下根本沒有屬于他的半點實業。他常常在母親面前炫耀年輕時的光輝戰績，說他十八九歲的時候帶著一幫兄弟，從鎮上打到縣里，從縣里打到太原市里，從太原又打到榆次，道上的人們聽到他的名號無不聞聲喪膽。后來這段佳話就藉由母親之口，在她那幫闊太太圈子里流傳開了，還常常對著那群閨蜜們數落父親是個沒有男人氣概的窩囊廢，簡直跟人家沒法比。
他還有一句掛在嘴邊的口頭禪，說‘有本事的男人從不知道自己兜里揣著多少錢?！馑际悄腥藨撔貞汛笾?，把心思用在獲取數不盡的財富上，而不是只顧盯著自己兜里的三瓜倆棗，固步自封。后來，這句話也成了母親的口頭禪。然而事實是多么的諷刺，他何止知道自己兜里有多少錢，還更清楚別人家里有多少財產，那極力向別人炫耀的反而是他根本就不具備的品質嘛。
所以當別人說結婚生子是頭等大事時，張揚根本就不以為然，他認為娶到一個同床異夢的老婆，根本就是自討苦吃嘛。既然世上沒有忠貞不渝的婚姻，向來耿直的自己又做不到配合虛情假意的演出，何不就一個人逍遙快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