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昆士蘭大學游學是我第一次出國,想象中的文化休克從我踏上這片土地直至離開卻并沒有發生。除了住家們聽到我想喝開水而不是熱可可的時候笑得直不起腰,以及電視上凱特王妃剛生完孩子第二天就抱著小公舉召見媒體的時候我提起中國女人要坐月子的事,他們也是相當震驚。但老實說,除去我住在遙遠的四環外每天上學需要坐公交換火車再換公交,到站幾乎不提醒的不人性設置,我幾乎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早餐酸奶拌谷物一度是我的最愛,午餐三明治相比家里的便當自然是有些寡淡的,但也不至于不能下咽,至于晚餐無非就是在雞肉牛肉意面炒飯之間來回切換,只能說我大概是有一顆國際胃吧。至于日常的溝通,大概全世界人民都不滿高昂的房價、政府的不作為、社會貧富差距太大。后來當我在給李老師的信中提到自己并沒有經歷文化休克頗感遺憾的時候,他不過淡淡地說一句:people are people.
真正經歷文化休克卻是在工作以后的事情了。大概跟我從事的行業有關,廣告行業和互聯網行業都以堪比熱錢的流動率著稱。我在不斷的進退之間逐漸心力不支失去方向。第一家公司做的是傳統廣告,一張layout稿老板可以磨一個月,美其名曰慢工出細活,我每天的生活就是想想創意寫寫文案踢踢桌上足球喝下午茶玩狼人殺。所以當我換到第二家工作的時候,一個以加班和快節奏出名的數字化營銷臺企,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畢竟我換工作的時候是準備將自己的生活從加班中搶救回來,沒想到最終差點將自己連皮帶骨都喂給了工作。捋一捋思緒,當我下定決心將自己嫁給創意的時候,我來到當時最牛逼的社會化營銷廣告公司,渴望邂逅一群有趣的人做有趣的事情,從此逃離無聊瑣碎的魔爪。但事實上,剛工作不久,我就被告知在這里不會設計的攝影師不會是一個好小編,為了做好這份工作,終于我連逛網頁的自由和吃飯的時間都失去了。越想逃離越容易被吞噬,每天坐在公交末班車上的時候我腦子里一直在想:“我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呢?”有趣并不意味著有用,于是離開廣告圈來到互聯網。
第一家互聯網公司是兩位自稱海歸精英人士,逼格比摩天大樓還高,我想自己大概是無法在辦公室政治中得以生存的,這種小而美的公司大概會是適合自己的方向。事實很快就證明我又一次錯了,而且錯的離譜。我一度開啟每天工作10小時,一周工作6天的狂躁模式,沒有我想象中的溫暖,連最基本的工資和福利都無法保障。看著朋友圈的小伙伴們每天與美食美人相伴訪山游水,我不禁再次問自己我究竟要過怎樣的生活呢。工作這幾年,沒有一次切換不陣痛,沒有一處讓我心安像歸宿,這大概就是我經歷的文化休克了。現在的這份工作剛好滿一年,對大多數人來說仍然很短暫,卻又是我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依然對這里的文化水土不服,只是這一次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從工作量超負荷的狀態180°大轉彎進入工作量超級不飽和狀態,這般無所事事讓我感到對生命的虧欠和對時間的愧疚,內心的不安寧時刻敦促我要重新出發。
所以,我很快要經歷下一輪文化休克了。幸運的是,經歷了這么多,回過頭來看自己的足跡,雖然慌慌張張踩得深淺不一,好在也有另一種值得自己品嘗的快樂和驕傲,樂觀地說。或許我正處于暴風雨來臨前的絕對寧靜,內心才有這般閑適從容,但終究希望我的道路漫長,充滿奇跡,充滿發現,即使冒著撞上冰山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