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廳到鳳九閨房,其實并不太遠。帝君卻覺得怎么也走不到頭,連宋陪在帝君跟前,看著昔日穩重的尊神腳步微亂,似乎想飛奔而去卻又生生隱忍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將將還有幾步的時候,帝君終是沒有忍住,踱開小碎步就向著鳳九跑去。鳳九一顆心七上八下,明明同帝君連孩子都有了,卻還是覺得莫名羞澀,看來,凡世之人重視婚禮果然是有依據的,鳳九如是想著。
隔著紅蓋頭,帝君的身影有些朦朧。淡淡白檀香味在鼻端縈繞,帝君的聲音憑添了幾分蠱惑的味道,他說:“夫人,為夫今日娶你來了,你可喜歡?”紅蓋頭下,鳳九輕輕點了點頭,伸出一雙素手,成玉同潔綠一左一右將她扶起,將將站定,帝君已然迫不及待將鳳九摟到懷里,隨即微彎了彎腰,下一秒,鳳九感覺自己雙腳離地,已然被帝君抱了個滿懷。
待鳳九拜別親朋,在眾人的道喜聲中,帝君將鳳九一路抱上鸞車,鸞車旁,早有人將滾滾抱了過去,帝君接過滾滾,直接放在自己膝上,滾滾一手抓著九九的手,一手捏著帝君的手掌,好奇的看了看,對父君說:“九九今天真漂亮。滾滾祝父君娘親新婚快樂,幸福美滿?!倍旱帽娙藲g笑不斷。司命星君看一眼時辰,向帝君告一聲罪,剎時,五色光芒閃耀,再朝往生??慈?,卻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鸞車之上,鳳九同帝君已然換了一身金色禮服,連同滾滾也包裹在同色禮服當中。鳳九看了看鸞車之外,卻并不是去往碧海蒼靈的模樣。帝君握住鳳九的手,道:“小白,莫急。我們先去九重天逛逛。”說完,覺著鳳九有些疑惑,帝君只笑了笑,說到:“你家夫君好歹也曾為天地共主,幾十萬年雖說不問世事,但好不容易成這么一次親,帝后該有的尊貴派頭還是得有的。今日先帶你認個門,免得日后有些不開眼的得罪了夫人?!?/p>
鳳九愣了愣,心道,這九重天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來,哪有那么嚴重,但仔細想想,這也算是帝君看重自己的一番心意,也就老實端坐鸞車。
果然,鸞車剛在南天門停下,天君便攜了天后等人列隊恭賀。帝君收了神色,緩緩自鸞車中走出,將將站定,一只手往鸞車里伸了伸,牽了鳳九小心翼翼拾級而下,輕道:“夫人小心?!痹俜祷厣焓直聺L滾,交給司命領著,這才將眼前眾人掃了一遍,待發現這九重天上大大小小的、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神仙都黑壓壓跪了一遍,方滿意的點了點頭,莊嚴肅穆的說到:“天君辛苦”。復又看向眾人,道:“本君今日迎娶青丘女君白鳳九為帝后,日后在九重天行走,見帝后如見本君,若有怠慢逾矩,莫怪本君蒼何出鞘。”眾神匍匐膜拜,口稱尊帝君圣諭,不敢違背。
多年之后,當一眾小仙向新飛升的后輩描述當時情景,眾神莫不震撼于帝君對帝后的情意,因了這個,天孫殿下與成玉元君又一次擺起了說書攤子,掙回許多銀兩,此乃后話。
卻說鸞車在九重天繞了一圈,終于停在了碧海倉靈的婚宴現場。與別的婚宴不同,這場婚宴置席于佛鈴樹下,花海當中。有百鳥朝鳳,鸞音輕吟,流泉叮鈴,瓜果飄香。觀禮眾神依次落座,莫不驚嘆。待青鸞將將唱完最后一個音節,仙官重霖一聲唱喏,一眾仙娥管瑟琴音,舞姿婀娜,不多時,仙娥們紛紛旋向兩側,地上,淡紫色天絲錦鋪就一條路來,一端是早已換上紫色流光錦織禮服的鳳九,另一端,是立于花海中央水臺之上,同樣著一身紫色流光錦的東華帝君。
鳳九逆著光,就這樣看著那位紫衣銀發的尊神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眼角眉梢都含著笑。帝君每行一步,身后便開出來一尾鳳羽花,待行到近前,鳳九定了定心神,撫了撫指上的半心琉璃戒,就見帝君朝自己伸出手來,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小白,可愿嫁我為妻,滄海桑田,永不離分?!兵P九覺得自己心跳從來不曾跳得這么快,眼看帝君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著情話,一雙眼就那么深深的看著自己,只覺自己臉上一陣陣發燙,來不及多想,直接抓過帝君的手,略帶嗔怪的看了帝君一眼,就要往前走去??刹阶舆€沒邁出,一襲紫袍將自己攏在了懷中,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帝君抱著走向了水臺。身后,阿離和滾滾對看一眼,緊緊跟隨,時不時將佛鈴與鳳羽花拋灑在二人身上。
白奕上神攜了妻子端坐于高臺,望著緩步走來的女兒女婿,只覺得自己從來不曾這么緊張過。
“一拜天地”,帝君放下鳳九,面向父神母神羽化的方向拜了拜。
“二拜高堂”,帝君攜了鳳九,對著白奕夫婦再拜,白奕二人連忙起身,側身受了半禮,回座的時候,鳳九看見自己爹爹拿著酒杯的手尤自在抖,倒是阿娘,強作鎮定。
“夫妻對拜”,帝君同鳳九面對面站定,兩人眼中,皆是涌動的情意。
“禮成,新人入洞房”,帝君牽了鳳九的手,先至女媧處點了點頭,再將鳳九交于成玉引著回了寢殿,在眾神的恭賀聲中,一對仙娥再次起舞,帝君撈過滾滾,跟著自己一道看這般觥籌交錯,只覺浮生一夢,竟不似真的一般。也是,誰成想,那個不染紅塵的東華帝君竟有成親的那一天,想是說來誰也不信吧。帝君端起酒杯,彎起一個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