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是藝術,說讓人愛聽的話是高級藝術。有話好好說,不難吧?但是就有人做不到。比如伍奢。
楚平王的太子叫熊建,有兩個老師,伍奢是太師,費無極是少師。太子建討厭少師。費無極覺得如果太子建繼承了王位對自己會非常不利,就預先算計太子。他對楚王說:“太子該成家了。”楚王于是向秦國提出聯姻,對方答應后就派費無極去迎接公主。公元前523年正月,費無極把公主接到楚國,但卻沒送去太子府,而是直接拉到了楚王宮,并勸說楚王留下來自己受用。楚王當然不能輕易拒絕大臣,順勢就留下公主,君臣一合計,另找了一個美女假冒公主嫁給了太子。這事兒暴露后,楚王父子就開始互相猜忌。等到楚國征伐濮國時,費無極就乘機進言,讓楚王以加強邊防為名,安排太子建駐守城父(安徽亳州),把他趕出了郢都(湖北荊州)。
趕走了太子建,費無極覺得還不滿足,又開始誣陷:“伍奢和太子聯合了,要叛國獨立,全都準備好了。”楚王一聽這還了得,馬上招來伍奢,責問他這是怎么一回事。這個時候伍奢需要做的就是逐一辯解,因為敘述事實并不難。但伍奢一開口,卻直奔楚王的痛處:
“君一過多矣,何信于讒?”您那一次錯兒的罪過就夠大了,怎么還信讒言呢?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太子建逃到宋國避難;伍奢和大兒子伍尚被殺,小兒子伍子胥逃到吳國。
楚王霸占兒媳是不對,但這和楚王責問的事情有什么關系呢。楚王的責問是在尋求真相,光明正大;霸占兒媳卻屬于家私國丑,豈能在廷堂之上提及?越是昏君越需要粉飾自己來蒙蔽大眾,而伍奢直接把楚王的遮羞布撕得粉碎。如果伍奢的回答不是這么生硬,事情會不會有所轉機呢?說不定后人就沒有機會欣賞《文昭關》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底線,觸碰不得,否則弱者會惱羞成怒,強者甚至啟動殺機。人們常說忠言逆耳,但世上沒有幾個因為逆耳之言成就的大事,卻有很多因為惡語傷人而招致的災禍。對于普通的家長里短,一樣話百樣說,盡量找一些好的詞匯,至少沒有壞處。在手機控的時代,人與人的語言交流日益減少,不破壞氣氛、好好說話就更顯得彌足珍貴。
晚上看華表獎走紅毯。我說:“這個女演員眼角向下,年輕還行,老了肯定不好看。”老婆問我哪個演員,我說:“《唐人街探案》演女學生的那個。”老婆放下手機,興沖沖地對我說:“我覺得也是,你看是不是象我這樣,我覺得現在我的眼角就向下了。”我說:“你不一樣,你是年輕就不好看的那種。”這句話開啟了一夜無話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