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極愛睡覺的人,從高中開始便是如此,經常在上課時候就趴在桌子上酣然入睡。被講課老師一聲大喝后站起來扔搖搖欲墜,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不愛吃糖而有些低血糖導致的,雖然沒有科學的考據過,不過我常常這樣對自己解釋。
這個情況在我備考兩年考上一所不入流的三本大學后得到了很好的改善。
當然改善原因不是因為我改掉了嗜睡的毛病,而是我終于可以冠冕堂皇的睡到日上三竿而不再被人打擾了。“幸福,倍兒幸福,沒什么比冬日里在暖和的被窩里睡一個懶覺更讓人幸福感爆棚的事情了”,這是我睡了四年懶覺后的最真實不做作的感受。
然而,得到些什么的時候總會意味著失去點什么。當我睡懶覺的時候,我錯過了八百米的早操,三十分鐘的早讀,曠掉了百分之八十早上的課,被談了三年的女朋友提出分手。甚至,我都沒有去參加我的畢業典禮。這是我至今想起來很后悔的一件事,雖然在當時我并不這樣想。
我當時對于畢業典禮其實是有些不屑的,七月份的大中午,去露天劇院,穿著黑色的學士服,熱的要死,腦袋壞掉啦這幫人。我當時常常以混不吝的性格來自我標榜,這是年輕時突顯個性的一種方式,在現在看來未免有些幼稚。
雖然畢業典禮我沒有去,但是一些情況但是后來從各個途徑有所耳聞。
“佩劍尚未戴妥,出門已是江湖”,這句話是學生代表在畢業典禮即將結束時說的話。現在我常常一個人的時候在腦海里想起這句話,經常想到鼻酸——因為我覺得這一切,來的未免有些突然。
當我在大學里最后一天睡醒懶覺的時候,宿舍就只剩下我和大武兩個人,我們商量好做最后走的兩個人,至少能多待幾天就多待幾天。所以在即便在宿舍樓下的跳蚤市場快結束的時候,我們仍然每晚通宵打游戲,白天在校園里游蕩。
小武在早上收拾行李回家了,他在走的時候對大武說“不用叫他起來了,我走了”,而我其實聽到了,只是閉著眼沒說話。劉慶和女朋友在校外過最后一夜。老王和大熊也早前兩天就打包行李,結束了他們的大學生活。在最后幾天,我每睡醒一次,宿舍的床鋪空出來一位,我會在睡醒后默默的看一會他們的空床板,然后下床,去陽臺,點支煙。聽《那些花兒》和《睡在上鋪的兄弟》。
今天床板沒有空出來,我也起的很早,因為今天要走的人是我。我沒有做第一個離開的人,也沒有做最后一個。
車票上的日期和時間赫然在目,每一個字眼似乎一秒秒都在宣判我最后的期限。打包好最后的行李,再檢查好有沒有遺失的物品。一切就緒后,大武送我。我背上包,大武提著我的行李,輕輕地關上了宿舍的門,一點點看著它消失在我的眼際——這一切都結束了。
一路上氣氛有些凝重,有些玩笑甚至也不想開,只想漫無目的的多看兩眼,看到些什么都好,只要是屬于這里的東西。我喜歡看清晨的云霞,看陽光為他們渡上一層耀眼的淡金色,看云間有光如金縷一般迸射出來。即便我常常晚起。我想,沒有人會不喜歡朝陽。
我自顧自的拍一些照,拍我經常買零食的商店,打球的臺球廳,吃了四年飯的餐廳,我要走了,我也仿佛聽到它們和我說再見。
走到校門口,我回頭望了望它們,它們一切都好,還是老樣子,只是我變了許多。
當四年前我來到這里的時候,是斷不會想到四年后的我是怎樣懷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心情是藉懷它的。
就像一個無關緊要的身外客一樣看著它,看著它暮去朝來的迎來送往,卻容顏不改。
而我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看著它,卻一步步的老去了。
我有想過時間會過得很快,但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它會過得如此快。快到我還未來得及轉身,甚至還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時間猛的一掌推了個踉蹌,摔倒在大學的門外。而等我再回頭時,我人生中的前二十二年早已緊緊的關上了大門,只能讓我遠遠的眺望著,卻再也無法接近它半分。
我無比懷念我的大學,是在懷念一段無法回頭的時光,我只能遠遠的看著它,和我漸行漸遠。直到時間夠久,而我再也記不清它的模樣時候,只能在深夜里模模糊糊的看到它的的影子,看到一面面紅色的墻和倒影在水中的樹。看到一張張因為歲月久遠而不再熟悉的臉,一直沖著我笑,沖著我笑。
再見,我的大學和同學們,再見,學號2012306430,和你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