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十六歲,她就美的顯山露水。初入片場,記憶猶新。試境,她終身難忘。卻也因此與好朋友咫尺天涯。若是沒有吳佩珍,倒是另一番人生了。
? ? 可有些美終究是掩蓋不住的。好比青澀早晚會有被成熟掩蓋的一天。她的美,在于清淺,在于溫婉。如果說蔣麗莉的出現讓她看起來不再孤單,那么程先生的出生無疑是為她掀開了遮羞布。
? ? 上海小姐,滬上名媛,她理所當然。那一襲粉紅旗袍多搖曳,蘋果綠的西裝勾勒了那時上海的摩登時代,最后引出來的白色婚紗,倒是熱鬧以后還原了最初的安靜美滿。
? ? 蔣麗莉之于程先生,正如程先生之于她,這樣的組合早晚會有崩解的一天。即使,曾經,有不摻別物的快樂。而之后幾十年的等待,都是癡人罷了。
? ? 李主任的出現雖然匆忙,卻也是她人生里最幸福的一段了。愛麗絲公寓,用閑置的青春和獨守的更歲做代價的人間仙境。一日等于百年。一個公寓,很多女人。她也就是其中一個。銷聲匿跡,她安安份份在愛麗絲公寓待了兩年。
? ? 李主任說,不管別人說什么,你都不要承認。她心里暗暗感嘆,到底還是拿不出手。如履薄冰的一生,他不愿讓任何人因他受到傷害,尤其是她王琦瑤。那是一九四八年,多事之年,一架北平到上海的飛機墜毀,遇難者張秉良,正是李主任的化名。
? ? 她回了蘇州鄔橋,外婆家,也是個避難的好地方。外婆是聰明女子,年少風華。少年阿二,過著不與同俗的生活,他一眼便看出她是正經世界錯裁的精華。阿二說,恐怕有一日在上海遇見,阿姐便不認得我了。她沒想到阿二真的去了上海,而她,也隨心去了。從此以后,便再沒有見阿二。
? ? 平安里多了一位護士,每日為人打打針。直到遇到嚴家師母,康明遜和薩沙。四人圍爐吃喝的日子,很多年后,她依然記得。她懷孕了,康不能給她名分,卻在那段日子里愛的深沉。要人頂替,于是她和小她近十歲的薩沙又有了一段情。有時候,虛情或是假意,誰也說不清。
? ? 程先生這時倒出現了,孑然一身。十二年的時光究竟埋藏了多少想說卻不能說。她想,只要你說,我便隨了你。可偏他知她如此想,十二年,他想得的,從來不是牽強。
? ? 孩子生下來,男人們倒都漸漸沒了蹤影。她帶著女兒,竟把她養成了與她截然不同的模樣。沒有媽媽的美麗與聰明,更沒有舊時代的風情和優雅。女兒有的,只是喜歡跟著別人的腳步聲朝時尚邁進。女兒哪里懂,媽媽的那些隨意裝扮,那些箱底衣物,都是上個時代最風華的絕代。倒是女兒的朋友張永紅,象極了年少的自己。
? ?女兒出嫁,隨女婿出國。她又是一人。遇到老克臘的時候,她已年近五十,而老克臘不過二十出頭。他說,你不能怪我。她說,我沒有怪你。他說,你心里怪我,怪我來遲了。她說,只待來世。他走了留下一句,既有今生,何必來世。這段旖旎風情,也不過草草收尾。
? ? 這是一九八六年的春天,不管是上海還是中國,都在復蘇著。她死于她殺。因了李主任最后為她留下的那盒金條。殺她的人,也許曾經也互相得過溫情。一輩子未有個婚禮,若說夫妻也就和李主任了吧。
? ? 最后的那一刻,她忽然覺得這場景恍若隔世,才想起那年十六歲,初入片場時,看到一幕場景,那女人橫陳床上,頭頂也是一盞臺燈,搖曳不停,在三面墻壁上投下水波般的光影。她這才明白,那女人便是她自己了。
? ? 回眸一笑百媚生。三千寵愛在一身。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 ? ? ?人生若只如初見。
? ?這篇文章是讀了王安憶《長恨歌》之后所寫,算是籠統的對整本書的回顧。但其中情感,時隔一年,依然清晰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