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本文與歷史無任何關(guān)系
<宣王元年>
一名身披金色披風(fēng)的男人朝身后的幾名侍衛(wèi)揮了揮手,示意它們就此退下后,便獨(dú)自走上了兩旁掛滿了一串串紅燈籠的木砌長廊。緋紅的燈光為他蒙上了一層緋紅,金色的披風(fēng)再配合著穩(wěn)健的步子擺動(dòng)起來,讓他看上去像一個(gè)金色的太陽般光彩奪目。
木長廊的盡頭是火光搖曳的陽春宮,中年男人來到門前,先是側(cè)著耳朵聽了一會(huì),臉上漸漸浮出了滿意的笑容。
一個(gè)滿臉壞笑的男孩手里捏著一支毛筆,正拼命地追趕另一個(gè)驚慌失措的個(gè)子稍高點(diǎn)的男孩。不料房門這時(shí)被人從外面打開,被追的男孩一頭撞上了中年男人。不知是被嚇得,還是撞疼了,男孩一個(gè)踉蹌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來。后面的男孩也被嚇了一跳,當(dāng)即就要把“狗奴才”罵出口,但那金色披風(fēng)一入眼硬是讓他改了口且跪了下來。
“孩兒參見父王?!?/p>
中年男人將地上的男孩抱起,從懷里掏出一塊手帕,仔細(xì)擦干凈了男孩的眼淚和鼻涕,最后才擦掉了男孩臉上橫七豎八的幾道墨跡。這期間,跪著的男孩把毛筆悄悄收到了袖子里。
“是不是你二弟又欺負(fù)你了?“
男孩已經(jīng)不哭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地上的二弟,搖了搖頭。
“起來吧。“中年男人無奈,”說說你為什么往你大哥臉上涂墨?!?/p>
“這是他應(yīng)得的懲罰。“男孩仍然跪著,一顆倔強(qiáng)的自尊心讓他覺得應(yīng)該這樣。
中年男人有些生氣,但他在門外那會(huì)兒便已心中有數(shù)。
“懲罰?什么懲罰?“
“是比賽寫詩輸?shù)艉蟮膽土P,一柱香的時(shí)間,大哥一句都沒寫出來,所以——他輸了!“
“這么說,你寫出來了?“
男孩這才站起來,從一旁的桌子上拿給了他一張紙。
中年男人念道:
燈火搖搖雪夜起
王宮上下白玉璧
忽覺暖房藏新綠
疑是江山第一春
男孩那略顯稚嫩的字跡仿佛有了溫度一般,一一印到他的腦海中,騰起了一片不小的白霧。
“你今年幾歲了?”
“過了今晚就五歲了。”
“五歲!”中年男人嘆了口氣,“為父常年在外征戰(zhàn),竟忘記了自己孩兒的年齡,真是慚愧啊,你不會(huì)怪罪為父吧?”
“孩兒不敢。”
“你可知‘江山’二字是何意思?”
“‘江山’便是這泱泱大齊帝國。萬里江河,遠(yuǎn)山滄海,皆為‘江山‘,都是父王的’江山‘”
“哈哈哈,你大哥是該挨罰。“中年男人被逗笑了,“不過,你小子五歲就學(xué)會(huì)拍馬屁了?這日后可還了得。“
兩個(gè)男孩也跟著笑了起來,大哥不明白詩的意思,讓二弟解釋了一遍,才知這所寫之景,原來是除夕夜里長明燈飛向夜空,輝映著積雪,皇宮上下仿佛嵌了層白玉璧。又看到陽春宮內(nèi)早早抽芽的迎春花,這才做了那番感慨。
三人其樂融融,突然房門發(fā)出一聲巨響,跑進(jìn)了第三個(gè)男孩。他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托著一個(gè)花花綠綠的不知什么東西,繞著屋子一邊瘋跑,一邊吵吵:
“飛嘍,飛嘍……老鷹大人駕到……把小雞仔們都抓起來……嗖——嗖——!“
男孩繞完一圈來至中年男人面前,連竄帶蹦地喊:
“爹!爹!快看,你看老鷹大人多威武啊!”
“哼!玩物喪志。“他爹連瞥都沒瞥一眼,”砰“一聲關(guān)上房門怒氣沖沖地走了。
先前的兩個(gè)男孩被這情形嚇得不輕,小臉一陣煞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第三個(gè)呆立在那里的男孩,最后把目光落在花花綠綠的“老鷹大人“上。好一會(huì)兒,老大才問老二:
“什么是‘玩物喪志’???“
“玩物喪志啊。”老二拉起老大的手,一邊走一邊說,“‘玩物喪志‘就是說,整天只知道玩,從而喪失了志氣,沒了理想,沒了抱負(fù)……”
“那……三弟他……“
“噓——三弟就是玩物喪志,父王最討厭玩物喪志的小孩了?!?/p>
“那你剛才說的‘香梨‘‘包袱’又是什么???”
“是理想和抱負(fù),理想就是……”
兩個(gè)哥哥討論著新的詞語漸漸走遠(yuǎn)了,他們?nèi)艿膬蓷l胳膊耷拉了下來,威武的“老鷹大人”垂在了地上,像一只剛要試飛的雛鷹,突然被人折斷了翅膀。
程婆掖著一件棉襖,剛剛關(guān)上書房的門,老遠(yuǎn)便聽見了兩個(gè)男孩熱烈的討論聲,待兩人來到近前,便微微鞠了一躬,問道:
“大皇子,二皇子,你們可曾看見三皇子呀?”
二皇子記得這程婆,因?yàn)樗俏ㄒ灰粋€(gè)不用向自己下跪的奴婢,每次見到她都很不爽,所以沒有理會(huì)。大皇子也記得她,去年這位老婆婆還送給過自己一雙漂亮的繡花鞋,便告訴了她,三皇子就在陽春宮。
程婆謝過之后,佝僂著身子,一只手夾著棉襖,一只手扶著長廊的木欄桿,邁著小卻快的步子,匆匆去了陽春宮。
看到三皇子孤零零的站著,程婆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
“三皇子,你怎么跑到這陽春宮來了?我見你剛才還在書房忙活呢,這么冷的天,那書房里也沒點(diǎn)爐子,你怎么連件棉襖都不知道穿???這陽春宮雖然暖和,但也不能不穿襖。來,快穿上,前幾天不剛剛生過一場風(fēng)寒嗎?咱從小身子就虛,比不上你那兩個(gè)哥哥?!背唐乓贿呎f著,一邊給三皇子穿她帶來的棉襖。這才穿了一只袖子,程婆忽的驚叫一聲,輕輕捧起了三皇子兩只紅彤彤的,冰涼的小手,“這……這……三皇子,咱這手上怎么——這么多血口子?。俊?/p>
“程婆婆,你說——你說父王他是不是很討厭玩物喪志的小孩?”
這沒前沒后的一句話弄得程婆一時(shí)想不明白,只是“啊?”了一聲。
“父王他是不是——是不是很討厭我呀?你說??!——嗚嗚……嗚嗚……”
男孩說著說著,終于忍不住了,斷氣般的哭了起來。程婆想要抱起他,但五歲的小孩突然來了一股蠻力,甩開程婆的手,甩出剛穿上的袖子,抹著眼淚,瘋似地沖出陽春宮,沖進(jìn)了漫天的大雪。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