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說不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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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APP中看了一篇很不錯的文章,題目是《我不想讓你那么孤單》。這篇文章的作者應該是個工作的女孩,主要描寫自己與母親在一起的生活。文中提到母親被騙子騙去了一部手機和300塊錢后,一向幾乎從來不哭的女強人,母親卻卻背地里流眼淚,不言而喻這是母親心疼女兒的愛。還有就是作者很懂事的經常陪伴母親買菜做飯,故作調皮的說母親做的湯好喝。看到小區里中老年人跳廣場舞,母親害羞不敢跳,女兒卻帶頭鼓勵母親學著跳舞。
這篇文章看下來我真的覺得很暖心。大概在某些方面我和她有相似之處,所以對于她寫這篇文章的心情,我多少還是懂些。
我自小便是和奶奶在一起生活。可以說別人母親給子女的愛,奶奶也一樣不缺的給了我,雖然小時候調皮很不懂事,但是現在漸漸地學會了感恩。
奶奶和文中的母親性格方面還是很相似的。我奶奶也是個女強人,性格十分剛烈,做事說一不二。這跟她這輩子的經歷有關。她經常在我面前抱怨,我這輩子啊可是養了你們方家四代人。爺爺去世的早,父輩那一代還是年幼,58年剛好有處于共產風浮夸風年代,老百姓吃不好還吃不飽,經常出現餓死人的事件。我就有兩個伯伯幼年活活被餓死了。迫于現實生活的無奈,奶奶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去北京打工。在當時這可是我們村第一個走出家門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奶奶在北京前后共呆了二十多年,經過自己的一番辛苦打拼,不僅養活了家人,而且還在當時成為了名頭不小的“富婆”。不少從老家去北京打工的人第一站都是先去奶奶那歇腳。
大城市畢竟和小鄉村是有區別的,奶奶在北京呆的二十多年,而且聽他說都在一些老干部和知識分子家庭待過,所以在眼界和思想上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她深刻認識到知識的重要性,所以經過她撫育的后輩們個個都受到過文化的熏陶。另外她注重文化教育的同時也很反對死讀書的思想。在她看來讀書的作用不只是拿來給別人看的,而是要對自身實際生活以及人生理想有幫助的,否則就成了她常說的一句俗語:書庸子。記得一年級上學期期末考試我得了第一名,老師頒給了我一個獎狀,但到了下學期期末考試語文數學的成績一下子降到了六七十分。奶奶知道后雷霆大怒,白天備好根竹條,晚上睡覺的時候將我的被子一掀把我狠抽了一頓。所以在奶奶嚴厲的管教下,我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念書的非常認真的,字寫的十分端正,成績也很不錯。可是上了初中后,奶奶很少查問我的成績了,晚上一旦學習遲于了九點,奶奶反而抱怨起學校里的教育有問題。家里缺些什么日常用品的,奶奶自己很少上街,而是讓我一個人上街去買。要知道我家離鄉鎮還有十幾里路的。高中以后,奶奶對我的態度變化的更大,學習方面她已經幾乎不管不問了,晚上如果熬夜超過十一點半,她就念叨:考不上拉倒(雖然我知道這是念念)。家里的大事小事幾乎都要聽取我的意見,比如2012年我家蓋房子的事,現在成形的房子,當初怎么蓋的,其實有很大一部都采取我的主見。高考后,我對奶奶說我不想念書了,奶奶問為什么,我說明了自己的理由。奶奶勸阻了幾句,之后就再不談論。我不知道這種教育方法是好還是壞,但迄今為止,我對于我的當初的決定并不后悔。
奶奶挑起了三代人的生活重擔,這輩子受過多少苦多少累,不是一篇文章就可以說得清。所以每當我自己受委屈的時候,只要一想到奶奶受過的苦便釋然了,跟奶奶相比,我這點累算得了什么。前面提到過,在我小的時候,奶奶對于我的教育是非常嚴格的。正所謂針尖對麥芒,奶奶對我的要求過于嚴厲,我就對著干,所以我小時候的脾氣是非常容易暴躁的。現在的中學課本說青春期的孩子都有逆反心理,我想我的逆反心理估計在六年的小學時光里就已經宣泄完了。初中以后就很少跟奶奶造反了,高中就更不必說。并且高中三年學校生活漸漸地讓我學會了包容,很多以前不能容忍的事也都忍下來了,打碎了牙也要往心里咽。
雖然說初中開始貌似有些懂事了,但是像一般電視劇或者小說里的那些愛的回報的舉動,我還做的比較淺顯的,怎說呢,害羞吧。高中每隔一段時間我會回家一趟,回家奶奶就會做很多好吃的東西,我知道一般她一個人在家里的時候,幾乎不做什么像樣的菜。所以每次吃飯的時候,我故意少吃點,就說吃飽了,這樣那些好菜奶奶不得不自己吃掉。因為我了解她的習慣,吃過苦的人都非常節約。奶奶現在還經常抱怨:吃飯還跟我做對頭。是的,高中以后我雖然經常回家,但是我只吃飯卻很少吃家里的菜。外地的姑姑和叔叔每次給家里來電話,都會對奶奶重復叮嚀: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太節省,缺錢就來電話等等。其實這些那些年我也思考過如果讓我來說,我能不能說出口。答案是打死都說不出口。估計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小時候骨子里的逆反因素作祟吧。
反倒是我出來工作了。我每隔一個星期或半個月給家里來次電話,我都要重復叮囑奶奶: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千萬不要勞累,缺錢跟我說。這些話我也不知是怎么說出口的,但是每次不說的話總覺得心里不安穩。
奶奶年紀大了,變得嘮叨了,經常在電話里跟我說要注意安全,保重身體,一句話前后可能要重復五六遍。我只能嗯嗯。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學會了聆聽。其實我在家里生活的時候還是比較煩奶奶嘮叨的習慣的。每次都是含含糊糊的了事,現在聽起來卻覺得格外順耳。電話里,我也不敢跟奶奶說在外面經歷了什么艱難困苦,只能選擇報喜不報憂。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才出道不過一個多月,我跟奶奶說我現在一個月可以拿五千塊錢的工資了,奶奶當時心情樂的,聽說后來在整個村子里都傳開的,但是我并沒有跟她具體說明我是怎么拿到一個月五千塊錢的工資。

上個月我回家特意看望奶奶近況怎么樣,看到奶奶身體康健,而且長輩們對奶奶的安排也還不錯,所以我也就暫時安了心。我跟奶奶說:“奶奶,等我學成攝影之后,我就在老家待著開個小照相館什么的怎么樣?”當時立馬被奶奶駁斥回去:“在家里開個小館子有什么出息,能掙幾個錢,你現在還小,趁著年輕在大城市里才有發展。我還指望以后你來養我呢,你在家里我等著餓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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