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幸福
讀《中國西北角的旋律——積石山詩歌選集》，直指心靈的人文版圖，走近積石山今昔，歷史傳奇的沉淀。
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也不管是東部還是西部，祖國的每一塊土地都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美麗的傳說。當現代化的大都市正在給后代的人們創造神話傳說時，那些荒僻落后地區古老的文化就煥發出璀璨的光芒。但能讓這些地區走上發展之路的決不是一兩處傳說的見證和奇特的風俗，而是這里的人們對家鄉的赤子深情。《中國西北角的旋律——積石山詩歌選集》（2002年7月，甘肅文化出版社）正是這種濃郁鄉情的體現。
積石山，也許很少有人會將這個大山的名字跟保安族東鄉族撒拉族自治縣聯系起來，能比較準確地指出其地理位置的人更少。在這個國列貧困縣，激情澎湃的詩人們沒有給我們展示一絲一毫工業文明的跡象，數千年來一成不變的《鄉村的傍晚》（何延根）所特有的“靜謐柔和”猶如悠揚的牧歌，令人陶醉。然而這種單調卻也讓人不寒而栗，在時代的背景下體現出來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奈。這種只存在于大多數人記憶中的休閑方式的背后就是《大河家之秋》（董克義）?！爸︻^”、“瓜田”、“麥場”、“辣椒”、“石磙”——大河家之秋最具標志性的景物，盡管是豐收的象征，但除了質樸之外也不乏原始之感。從這個集子來看，這樣的豐收是不多見的，《拔麥》（董克義）生動地展示了家鄉人民的生存環境：長勢好的麥子一般是“割”，不是“拔”。麥子至于“拔”，只能說明是干旱年景?！把籽琢胰铡毕碌哪腥撕团?，有著亙古未有的勤勞、有著讓“斯巴達人”和“擲鐵餅者”遜色的毅力與堅強，并且，作品也極力張揚這些近乎掙扎的勞動者的個性，但他們卻收獲著微薄的希望，這是我們任何人都不能否認的真實。
這又是一塊神奇的土地，她以909平方公里的干癟的胸脯哺育了八個少數民族兄弟，又讓他們帶著原始的強悍邁進了二十一世紀高科技時代。盡管在這塊土地上曾經有過《大禹導河》（董克義）的壯闊波瀾，女媧煉石補天（《歌唱積石山》馬學武）的輝煌業績，“宋代角斯羅的古城”的繁華，以及“成吉思汗駐馬的營盤”的威武和“藏土司的寨子”的莊嚴（《夏之吹麻灘》董克義）……然而這一切都已“被歲月風蝕為傳說幾縷”（《夏之吹麻灘》董克義）。以史為榮的今天，我們說《架子車，我的希望》（耿文）這又是多么無奈——被歷史和現實同時拋棄了的尷尬！
對生活，我們有著堅定的信念，在詩人憂郁的眼中，“山村在孩子們的吆喝中/揭去了高懸于房前梁頭的錢馬/古老新鮮的火把群中/人們將一年的情緒/化解成一堆/老高老高的火堆/辟邪求福的鄉親/穿躍其上/用原始的動作/回報神佛”（《積石，一個鄉下的元宵夜》何永明）。這不知源于何時的民俗所具有的生命力委實讓人震驚，這固然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但更是貧困落后的支柱產業。詩人以睿智的眼光觀察、冷靜地思考這種神秘的真正內涵?！跋容厒兘K于筑起了堅固不破的大墩堡”，“自從有了大墩堡/關外的敵人/輕易/不敢入關/關內的牛羊/輕易/不丟一只”（《大墩堡》馬學武）。從此，關內安寧到了今天、封閉到了今天、貧困到了今天。今天，依然貧困的我們如何面對時代的大潮？
貧困并不能抹去人們的勤勞，相反，這些“將石頭夷為平地的村落”（《梅坡》何永明）雖沒有萬里長城壯闊，卻也是人們勤勞勇敢的體現。集子中對歷史的神往所表現出的不僅僅是對現實的困惑，更重要的是積石山人民知難而進、奮發向上的精神狀態的展示，對治水精神的緬懷正是積石山人民不屈性格的體現?！皪{谷里行走/巖石上歌唱/纖細的歌聲里/卻有大海的轟響”（《小溪》馬文淵），這不僅是一種性格，更是一種信念：是溪流終究要匯入大海！“一聲粗獷的吆喝響徹山谷”、“瘦長的身影擰成老鞭/掃過山”、“描繪山的模樣”（《即興耕作》何延峰），老祖公這個強悍的征服者的形象頂天立地，他的事業大氣磅礴、動人心魄，可與導河媲美。也許詩人意在融情于景、喻理以情，但給讀者最為直接的感受則是家鄉人民勤勞、堅強、執著、不屈的性格，是一種民族性格的體現，是一曲蕩氣回腸的贊歌。土地之所以神奇，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人民；這樣的人民也無時不在向往走上發展之路：“荒涼的土地/即使落進一粒種子/會撐起一片綠蔭/寂寞的心上/即使濺起一點火星/會燃起一團熾情”（《即使……》耿文）。就在山外的人們對山里的神秘充滿好奇時，山里的人們也開始關注外面的世界——《山女人》（何延根）正是家鄉巨變的前奏。
西部開發的號角已經吹響，西北角的人們盼望已久。盡管人們的生活還沒有出現明顯的變化，但人們堅信，不用多久，這承襲千年的生活將一去不返了，令人欣喜、令人激動。然而，一種失落卻油然而生：那個“揮響細細的鞭梢/把羊群趕上山坡/然后躺在草叢中/沖著藍天的白云發笑……”（《牧童》馬文淵）的牧童還會出現在這種悠閑、恬靜的氛圍中嗎？保安腰刀還會是“我們的別名”、“我們的靈魂”、“我們的脊梁”、“我們的傳家寶”（《保安腰刀》馬學武）嗎？這種種物化了的精神是否還會從鋼廠的熔爐中誕生？事實上，“這種重金屬光澤的渲瀉”、“獵人槍口的邪欲”（《高原手記》何永明）已經使詩人沉重的思緒不得不飛向那“遙遠的一個風景”（《那是遙遠的一個風景》何永明），用懷疑的目光再度審視《堅守草原者》（何永明）——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如同我們無法選擇母親，我們也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家鄉，在我們報答母親含辛茹苦的養育之恩時，那些母親曾用來養育我們的種種粗陋的器物不也讓我們難以割舍嗎？如何面對現代文明，如何珍惜傳統文化？那《山莊錘聲》（馬文淵）所組成的交響樂、那《背水姑娘》（馬清湖）質樸到蒼白的平靜生活，是否真的將永久地封存于人們的記憶之中？《雪日即情》（何永明）又是怎樣的一種無奈之情呵！
詩人們的思索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在貧困中他們看到的是人們的頑強與執著，在不經意中流露出改變現狀的強烈愿望，然而，他們對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土地的純樸又是無限眷戀，這種矛盾的尖銳程度直接源自詩人們對家鄉熱愛的深度和廣度?！胺e石山之歌”、“沃野之風”、“鄉音鄉情”中，這種對家鄉的摯愛無處不在，感人至深。特別是何永明的詩，以冷靜的敘述、大幅度的跳躍、含蓄富有哲理的比喻、張弛有度的節奏，于不動聲色之中，將詩人對家鄉的熱戀抒發得淋漓盡致而又回味無窮?！霸摲_歷史了/梅坡/被自己語言忘記的村落”（《梅坡》何永明），是思索、是信念，卻一樣是感情的宣泄，冷靜的背后是燃燒的激情；《山情》（耿文）用坦蕩直率的語言抒發了對家鄉的熱戀；《山》（馬文淵）則生動地展現了詩人對這方熱土無比堅定的信念！
《中國西北角的旋律——積石山詩歌選集》是淳樸的，感情是純真的，幾乎沒有過多的嬌氣與造作，反映出的是積石山人民昂揚的斗志和建設家鄉的美好愿望，這正是積石山的希望所在。我們堅信，這塊載入《尚書》而并未聞名于世的土地在不久的將來定會大放異彩、引人注目，因為這里的人們會在西部開發的大潮中將自己對家鄉熾熱的愛化作綿綿不盡的動力，為她梳妝打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