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翻天覆地
第二天徐春紅睜開眼時，太陽已經日上三竿。從床上驚叫著坐起來，被子滑落，徐春紅看到一絲不掛的自己和同樣衣無寸縷地，躺在她身邊的伊科。床單上那抹刺目的紅色提醒著她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少女的印跡竟然就這么沒有了。情愿不情愿，終于還是發生了，她只能閉上了眼不去回想那不堪的一夜。
“怎么了？”伊科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徐春紅，把被子拉回了上去。
“我起來去上班了。”徐春紅低著頭，呡著嘴。
“辭了工作來幫我好吧?！币量圃疽呀洿蛩惴艞壭齑杭t了，想不到她卻在這個時候送上門來。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這樣他就不需要把欣怡推出來了。韓欣怡聰明，不好撐控，專業也不如徐春紅。私心來講，伊科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有韓欣怡這么一個人。
“你的公司？我不會?！毙齑杭t對紅酒根本一竅不通，連商標沒認識幾個，甚至伊科跟她說過的那些，有些她沒聽明白的，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懂讓他再說一次。
“我注冊了個公司做房地產，總經理的位置給你?！?/p>
“啊？我……我不會？”徐春紅完全一頭霧水了。伊科竟然讓自己到他公司里，電視里的金絲雀都是養在深閨，見不得陽光的。如果到他的公司，那不是和公開沒什么區別？
“不用你會，事情下面的人會做，你管著他們就行了，我會教你的?！币量谱鹆松砼牧伺男齑杭t的肩膀安慰她。
“啊！要不我從下面慢慢做起？”徐春紅一驚。自己的工作一點起色都沒有，丟了是不可惜，但讓她一個什么都不會的人直接當總經理，她一點譜都沒有，自己都覺得心虛。
“我的女人只要對著別人發號施令就行了?！币量菩α?。他要的是一個站在公眾面前的總經理，下面的小職員哪用得著他費心去找。
“可……我……”徐春紅還在猶豫。
“聽話，今天去遞辭呈吧，公司兩三個月后就可以注冊好了。你趁這段時間去把駕照考了，我給你配個車?！币量破鹕砼狭巳釉谝贿叺乃郏聝上绿嫠龊昧藳Q定。
到公司交辭職報告，主管連句客套的挽留都沒說就在報告上簽了名字。這個城市里涌動著數以萬計的求職責，你不想做的工作，上百個人排隊在外面搶。
下班后回到租住的小屋，房東一家人毫發無損，正在其樂融融吃著晚飯。那個說會被拘留的白癡兒子正雙手捧著飯碗叫著要吃紅燒雞翅膀。徐春紅才明白原來昨天的嚴懲拘留都是說來嚇嚇人的，也只有自己這種外來的打工者才會被嚇得手足無措。心好像被澆了桶冰水，明明錯的不是自己，最后如喪家之犬的卻是她。在房東太太的監視下，她只收拾了點隨身的物品和證件。拎著兩個小包，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低著頭灰溜溜地離開了。
一個人搭出租車到白馬公寓，慢慢走過綠樹紅花的林蔭道，用鑰匙打開房門。慢慢踱步在這個精美的房子，挑高的天花板上掛著巨大的水晶吊頂，燈光亮起來熠熠生輝，仿佛滿天細碎的星光。舒適的真皮沙發，暖暖的實木地板，一應俱全的家電，輕柔的蠶絲被……也許這些東西曾經在徐春紅的夢里出現過?，F在自己真實地置身其中，徐春紅東摸摸，西碰碰，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這些東西就在她眼下。
以前在出租房，冬天洗澡都得花錢去公共浴室，現在躺在舒適的浴缸里，徐春紅還從柜子里找到了瓶玫瑰精油，滴了幾滴進去，整個浴室便充盈著好聞的玫瑰香，宛若童話里那么香甜。徐春紅伏下身，把整個身體都浸泡到浴缸里。浴室蘊繞著溫熱的水氣讓一切看起來像浸在云霧里，如夢如幻。一夜之間從地獄到了天堂，而這所有的一切只是因為一個男人，那個叫伊科的男人。
晚上伊科說有事出差了，只是打了個電話過來問了問情況，徐春紅覺得電話那頭的那句“我想你了”便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語言。洗完澡，徐春紅接到一個自稱是汽車教練的人打電話來問明天什么時候來接她比較方便。想到伊科說給自己配個車，徐春紅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拉開床頭柜的抽屜，伊科說的那個位置果然放著一疊現金。那么一疊錢就這樣扔在抽屜里，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張捷有點懷疑陳墨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在她看來，把紅包退回去已經是傻了，他竟然還自掏腰包替病人墊付了醫藥費。結果病人第二天趁護士不注意時從醫院悄悄溜走了，留下一百多塊錢的醫藥費末結，陳墨早期墊付的一百多塊錢自然也是打水漂了。
“總共也就一百多塊錢，你已經說第三遍了。”陳墨無奈地笑了笑，從進屋到現在，張捷就在自己面前不斷嘮叨著。
“我就生氣，怎么會有這樣的人？救了他，他還逃了。所以我跟你說，現在社會就這樣，不能當好人。”
“好了，下次知道了。我餓了，燒飯啦?！标惸砻嫔享樦辶藦埥菀痪?。那個男人的傷口穿透了手背，他作為一個醫生，怎么能不救呢？哪怕是個路人也不能無動于衷吧，至于逃逸，總共兩百多塊錢，一個差不多可以做自己父親的男人，估計實在是有什么不得已的難處吧。
“生氣了，不燒?！睆埥菖み^了臉。
“好，那我們去外面吃，想吃什么？”陳墨拉過張捷的手好聲好氣地哄。
“氣都氣飽了，不吃?！睆埥輾夂鹾跛﹂_了陳墨的手，還故意挪了位置拉開了和陳墨之間的距離，震得沙發上的抱枕掉到了地上。
“你傻不傻，拿別人的事來氣自己?！?/p>
“我傻？到底我傻還是你傻？這哪是別人的事？這明明是你自己的事好不好？你清高，什么都不要，可你一個月就這么點工資，你貼得起嗎？你想過我嗎？”張捷還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我自己的錢，我愿意貼怎么了？”陳墨的臉沉了下來。
“我……”憤怒的張捷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說得太過了。
四目相對，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了，屋子里靜得連個繡花針掉下來都聽得到。兩人無聲地相視一分鐘后，陳墨黑著臉出門了，留下張捷一個人對著空空的房門。張捷生氣地把沙發上的靠枕扔向出去，軟軟的枕頭撞到房門，又毫無聲息地落到了地上。一句話而已，陳墨竟然就這么扔下她。兩個人同居了半個月，她包攬了燒飯洗碗等大部分的家務，換來的竟然是陳墨頭也不回的轉身。
張捷記起了三個人一起同住的日子，那兩個好朋友是從來不會對她發脾氣的。三個女孩的一些日用品是混在一起用的，她知道徐春紅很少買，但大部分的家務都是她做。徐春紅還經常幫她們兩人洗衣服，有時回去晚了，張捷會發現她前天晚上換下的衣服已經疊好放在床上了。大家休息的日子一起燒飯，買菜的一般是林飛或者自己，然后下廚房洗菜洗碗就是王琳和徐春紅的工作了。張捷的眼淚下來了，自己竭力去討好這個男人，換來的竟然是……
食堂的飯菜比起張捷的手藝差了一截，雖然同居不是他想的，他心底里甚至希望那一晚只是各取所需，但想起張捷這個半個月洗衣燒飯的表現，陳墨填飽肚子后還是不忘記再買一份飯帶回去。回到宿舍，張捷正紅著眼坐在沙發上，陳墨坐到邊上哄了哄，張捷把飯吃掉了。晚上睡覺前，陳墨伸手把張捷抱進了懷里，再替她把背后的被子掖好，兩個人都自動把這一頁掀了過去。
生活是瑣碎的各個片斷疊加在一起，愛情也許只有在書上才會美得讓人沉醉。張捷知道陳墨是個好人，對她也算好，可為什么和這樣一個好人相處卻有這么多的摩擦。有時兩人的話題觸及紅包，陳墨馬上就轉開或者選擇不說話。如果有得選，張捷也希望像陳墨那樣一心為人，毫不計較地付出?？蓛蓚€人的收入就這么多，不增加一點灰色的收入，怎么能買房買車呢。連古人都說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張捷覺得這個社會早就已經這樣了，陳墨怎么就一定要獨善其身呢。
王琳和林飛的相處到是很愉快，林飛愛極了王琳，每天變著心思把她哄得心花怒放。兩人同居沒多久，林飛還升職做了主管。雖然工資也就加了三百塊錢，但兩人都覺得很開心，畢竟這是往前了一步。升職后的林飛變得忙碌，有時晚上經常要加班，王琳的工作相對空閑一點，她便在家里洗衣燒飯，心甘情愿做好后勤工作。王琳相信，只要兩人一起努力，那么一切都會有的。
辦完手續從公司出來，徐春紅的心里涌起一有陣壯士斷腕，無路可退的曲調。不過，當她穿著嶄新的職業套裝，踩著細細的高跟鞋走進自己位于市中心的獨立辦公室，從窗口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車水馬龍時，這種失落感很快又被短暫的成就感或者說是虛榮心代替了。
拿到駕照的當天，伊科遞給了她一把白色的寶馬車鑰匙說給她練練手。雖然車子是二手伊科自己淘汰下來的，但車況卻很不錯，伊科還特意用心把車里的內飾換成了她喜歡的暖色調。在眾人一片羨慕的眼光中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徐春紅心里的優越感又多加了幾分。
開著車子慢慢穿行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婉轉纏綿的歌聲緩緩從音響里流泄出來，夜晚的城市流光溢彩，如夢如幻。夜幕的靜謐和城市燈火輝煌的色彩交織中，霓虹燈給人無限遐想，也很容易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晃眼。在一片車流涌動中，徐春紅不小心錯過了轉彎的路口，于是便只能往前再繞一圈回來。想起以前的夢想就是走出山里，能做個城里人。租房的時候希望能夠有套自己的房子，可以不受房東的冷眼厲色。工作的時候希望主管不要動不動就朝自己責罵，伊科從來沒有罵過她，甚至責問都很少，有時徐春紅弄錯的，他也只是說一句下次要注意。擠公交車的時候她只是希望車上能有個位置可以坐下休息會兒，而現在她的手里直接多了一個方向盤。夢想這么快實現了，當然所有的一切都來自一個不屬于自己的男人。而這一切可以維持多久，徐春紅暫時不讓自己去想這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