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鐮倉是以紫陽花為名的。而去之前,最令人癡心的還是“茶漬”。翻譯成中文我認為就是“茶泡飯”,這一譯法還是來自《紅樓夢》,那會子,大觀園里的芳官說:油膩膩的誰吃那個。就來了一碗茶泡飯。那時我還是初中生,這“茶泡飯”真是糾結了很久土生土長東北丫頭的想象力。
據說,鐮倉那地方的“茶漬”很有名。
神奈川的鐮倉地方不大,雖然算是旅游城市,但就算是盛季就算是烏泱泱的人群,依然給我安靜的古老的,腳步和心都能慢下來的感覺,這感覺是讓人郁郁的很異鄉的略微傷感的。新干線,電車,又是巴士,又是電車,然后慢慢地走,路邊的墻上滿是青苔,素雅的小飯店門口的花,石臼里的水草。
與紫陽花是一見鐘情的,這花在我三十年前沒見過,來日本的第一年雨季,每天看著窗前鄰家矮墻上搭進院子里,大團大團的深藍艷紫,那個幽怨呀,日日里都是賞心樂事誰家園。
翻詞典,中文里寫的是八仙花或木繡球,一個南方妹妹說她家那兒叫瓊花。其實,日語如果音譯的話,應該是——阿吉薩伊,非常喜歡這幾個字的組合。
其實,這里的阿吉薩伊并不是特別出色的,就算是我家小鎮上的那家常去的小醫院的后院,到了雨季,也把阿吉薩伊一路滿山滿墻地開遍。?
在一些依花傍山的地方,有著看也不夠的那些日本式精致的驚喜,順著沒有目的的小路總是不經意能遇到喜歡的美術館,這里的是“吉兆庵美術館”,里面有一個非常激勵我的陶藝作家藤原啟,他師從的流派叫“備前焼”,他是從三十九歲才開始入門的,而且茶道經驗是白紙,仗著文學培養出來的悟性和向自己挑戰的毅力,也算是沒有辱沒這個流派,以前我也無意中收藏了他的幾個作品呢。說到這兒,就愈發地對我家后山的窯有了非分之想,這是后話。喜歡日本的陶藝,就是它的彩虹性,她在藝術和生活之間搭建了一座橋梁,所以,在日本最最鄉下的地方和城里的鴿子樓里都是一樣,能讓我們看到愛不釋手的器皿用來吃飯喝湯飲茶。藝術至此,何有它求呢。
還是說說“茶漬”吧,一個大大的宣傳布從頭掛到底,素頭素面地“鎌倉茶漬”幾個草楷,其實,一直不明白的是里面沒有茶呀,為什么叫“茶漬”呢?就像我也一直覺得大觀園里的人兒們也不會用茶來泡飯吃,也許需要追尋一下那個年代的有關滿族的風俗吧,比如油茶面,也不是茶呀。這話另論。買了各種“茶漬”,有卡奧理喜歡的烏梅的,卡茲喜歡的鮭魚海草的,當然還有博奧喜歡的辣根兒的,還給妹妹家買了小白魚的,雞蛋的,山菜的等等。用素樸的日本紙包裝好一小袋一小袋的,當然,我還是沒忍住去了隔壁的“風呂敷”店,給自己和愛薔買了兩塊包袱皮。雖然,我的格子里已經有了幾十塊了,還是貪欲難壑啊女人。
日本這國家,有些中規中矩的地方是錯不得的,即使在鄉下在小鎮,這包袱皮也是很體現一個女人品味的,如果在阿吉薩伊盛開的雨季拿了一塊有櫻花圖案的,那是會讓人笑話的,她們的“笑話”也是在心里的,不動聲色地,但那眼神和氣氛會變得不自然起來,雖然對外國人夠寬容,怎奈我不想用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彌補自己的教養缺陷啊。
還是要電車新干線地回來,拜托了博奧接卡奧理,卡茲自己騎自行車的。所以,下了新干線,已是燈火闌珊,接站來的博奧興致很高,提議喝一杯去,把這提議存到了下次,最想泡個熱水澡,趕快睡一覺,那小白魚蓋飯的味道還在,牙都不想刷了呢,還喝什么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