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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大西北的武威城古時稱涼州,可當我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一點都不涼。準確說是冷,冷得嚇人,特別是冬天,我站崗的地方能凍死人。這點事兒,我從沒談起過,別人參軍都輝煌得不行,回家探親時可以吹幾天牛,我從不敢吭聲。
我在部隊整整呆了七年,端了七年槍,站了七年崗。我記得入伍那年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初,那個時候各方面的條件都不太好,在家里能吃飽就已經(jīng)是謝天謝地了,吃好的事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敢想。
? ? ? ? 聽說參軍能吃飽吃好,我十六歲就報名參軍了。從古城西安坐上了悶罐車,晃蕩了整整一星期才晃到了武威,下了車才吃上了一頓帶腥的伙食。吃完飯開始分配,按正常我應該分到飼養(yǎng)連去喂豬,可帶兵的麻子連長看了我一眼竟然罵娘了。
“咋回事,到我領人了,怎么體重長得沒豬崽子重,個子也沒有豬崽子它娘高?”
就這樣,他的吼聲讓我離開了豬的懷抱改去站崗了。有句話叫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就是躲開了養(yǎng)豬,卻硬是在那冷風嗖嗖的地方站了七年的崗。這一站讓我從十六歲站到二十三歲,用老兵油子的一句話,把一個活人站得都快成死樹了。
? ? ? ? 我曾寫信給我的朋友:“兄弟,你想一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晚上當你睡得正香時,把你叫起來到外面站一個半小時,等冷風把你吹清醒了,也該回來了,然后你還睡得著嗎?”
剛去的時候,我的班長對我說,站崗是軍人的必修課,站要有站的樣子,頭要正,腰要直。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小子說大話,他站崗的時候,只要排長沒查崗,他都會偷著睡一會。而我卻嚴格照他說得去做,一絲不茍,天天一樣。這習慣可把我害苦了,直到今天,我在家不敢拖地,一拿拖把就犯病,下意識的以為又要站崗了。
? ? ? ? 真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睡到半夜我一定要醒來,由于沒崗站了,只好改成上廁所了。別人上廁所直接進去就完了,我還一定要找個拖把,這習慣一旦養(yǎng)成,還真的改不了。我沒有專門考證,這是一種什么現(xiàn)象,我的頭發(fā)比同齡人掉的快,會不會也是站崗的緣故,涼州的半夜冷風留下的后遺癥。
站了七年崗,也沒搞清楚墻里面到底守衛(wèi)的什么東西,每天守著它神秘得不行。由于怕犯紀律,一直到離開,我也沒有賊膽翻墻進去看看,今天回想起來都有些遺憾。
? ? ? ? 一個堅強的信念在那時苦苦地支撐著自己,越來越強烈,那就是我要好好地表現(xiàn),我要向組織靠攏,我要入黨。
直到我入黨宣誓的那一天,連指導員才告訴我,你站崗是神圣的,你每站一天,我們的祖國就安全一天,我們的人民就安全一天。等你老了你就會覺得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非常自豪的,特別光榮的。就像保爾.柯察金說得那樣:“一個人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碌碌無為而羞愧。
我聽著指導員的講話,激動地熱淚盈眶,我憋住了勁,忍著忍著,可他的話一直不停,最后我終于投降了。當嘩嘩地尿水順著我的褲腿潺潺流下時,他看到這個情景,也激動了。“小伙子,你怎么哭成這樣?”
第七年的年尾,我被評為優(yōu)秀士兵,因為在連隊連續(xù)站崗的時間數(shù)我最長,在離開部隊的那一年立了三等功。站崗七年對我是一生的財富,后來不管遇到什么困難,與它相比都是小菜,雖然身上落下了許多病根,但我從不后悔。
如今年紀大了,可我的精氣神兒特別好,也許這正是當年站崗站出來的。朋友見我就夸,說我舉手投足都有一種軍人味,威風凜凜,氣度軒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