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在讀醫學生,熬過四年本科醫學基礎知識的學習,第五年,正式步入臨床進行實習。如今我已然是一名繼續求學的研究生,在醫學領域準備奉獻青春熱血?;仡檮倓傔^去的實習階段,依然無法淡定地忘記我第一次經歷的那次死亡。
冰冷的尸體,靜靜地躺在搶救床上,口中依舊插著導管,心臟按壓輔助器械夾住身體,嘴角邊緣停動的暗紅色血液,四肢漸漸失去原有的溫度,出現青紫,原本該紅潤的指甲,仿佛中毒一般,沒有血色,心臟早已停止搏動,因為持續的強烈的心臟按壓,導管中漸漸充斥著從肺部涌上的血液,瞳孔散大,心電圖提示失去生命體征,這一切都預示著他已經到了另一個國度。
急診科一直保持上午安靜平穩,晚上動蕩不安的狀態,夜晚是最熱鬧喧嘩的,仿佛進入菜市場,各種因疼痛呻吟吶喊,常碰醉酒患者,大多數情況下,酒精中毒直接導致無意識昏睡,偶碰胡言亂言再加隨地嘔吐的,各種七七八八的聲音湊在一起,儼然構成醫院最“靚麗”的風景線,若再遇大型搶救事件,更是燈火通明,忙不停歇。
在急診科將近實習三周,未遇到一件大型案件,這天跟著老師白班,早上八點交班結束后,便看到主任召集幾位醫生進行商榷,其中就有我的老師,一個電話后急匆匆走了。還沒有弄清事情原委時,聽到護士姐姐討論說,是去接病人去了,貌似是一個中年男性在海上作業時,不明原因倒地,意識頓時喪失,好像病情有點嚴重,需要在急救車上進行緊急搶救。
時間大概過去了一個小時,只看院前醫生推著搶救車趕往搶救室,老師急喚,馬上氣管插管。醫護人員立馬行動起來,建立靜脈通道,心電圖監測,持續性心臟按壓,呼吸氣囊輔助,腎上腺素靜推等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心電圖儀上顯示著因心臟按壓出現的波動狀態,呼吸幅度隨著外界氣囊按壓一點點變化,可患者一直未出現自主呼吸,所有的一切提示著可能生還的指標皆因器械和藥物的作用,瞳孔漸漸散大,四肢出現冰冷,脈搏逐漸觸摸不到,原來一個生命就這樣隨著滴答滴答的聲音消失了。
后來聽老師提及,在接到患者的那一刻起,持續做搶救工作,狀況未見起色,送到醫院時,各項指征均提示著病人已去的事實。
搶救的過程中,患者的同事在外等候,家屬在奔赴醫院的路上。從進入醫院到宣布患者死亡,近三個半小時的搶救工作,一刻未停,老師說,其實在醫學上已經告知死亡,做這么長時間的努力是為了給家屬一個心里安慰。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面對死亡,出乎意料地沒有懼怕,感受著一點點喪失著的體溫,觀察著皮膚的顏色,瞳孔的情況,盡可能地做著屬于一名醫學生該做的事情。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在毫無征兆的狀況下,就悄然離去,也許還未來得及和家人告別,也許昨天還在暢想著自己退休后要做的事情,傾然間,一切幻想崩塌。
在死亡面前,每個人都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孩,膽小害怕,不知所措,四處望望,手指不停地在衣服上捻搓,仍然無法預知到未來。
美國醫生特魯多的一句名言“有時去治愈,常常去幫助,總是去安慰”流傳甚廣。作為醫生,先于患者了解病情,并告知疾病發展的變化,利用當今的科技研發的藥物去治療患者,但在面對疾病的千變萬化的狀態,再神通廣大的醫生都有無法應對的時刻,每個人都懷著一顆虔誠的心去祈禱平安長壽,而死亡總歸無法逃脫,生命的輪回驟此不停的旋轉。
無論是醫生還是醫學生,在疾病的面前,都在認真地努力地牽著患者的手與病魔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