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北城一所幼兒園內,一群孩童正在老師的帶領下做課間操。
而遠處,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那。
筆挺的西裝襯得他優雅挺拔,渾身都散發著卓爾不群的矜貴氣質。
此刻驕陽透過樹葉的縫隙透在了他棱角分明的臉上讓他的五官有些看不真切。
四年前的一幕閃過了他的腦海,最后定格在了女人因為痛楚而向他求饒眼眸沾染了潮濕氤氳的模樣。
明明對那個女人是厭惡而輕視的,可每每想到這一幕,心竟然又會掀起數道漣漪。
就在這時,男人身后的走過來了一個人。
“郁總,需要現在將小少爺接回嗎?”來人朝著郁少謙恭敬說道。
“明天。”郁少謙開了口,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沒有多少情緒的外露。
“是,郁總。”
郁少謙將目光收了回來,隨即彎身上了黑色的賓利。
片刻后,黑色的賓利開去,驚起了一片的塵土。
……
操場上,一群孩童做完課間操后玩耍起來。
在這么多孩子里,有個小男孩格外的引人注意,他長得實在太好看了,一張小臉粉嘟嘟的,眼睛和黑葡萄一般又大又圓,那睫毛更是如同扇子一般濃密。
玩耍的時候小男孩不小心踩到了另外一個叫陳明明的男孩的腳上。
“啊。”陳明明發出了痛喊。
小男孩趕緊道歉:“陳明明,我不是故意的。”
說著他就彎身要看看陳明明的腳怎么樣了。
然而陳明明卻用力推開了他:“你竟然敢踩我,我明天就要我爸爸打死你!”
陳明明的父親是北城某高管,所以素來跋扈。
有小朋友為小男孩不平起來:“陳明明啊,慕小白都和你道歉了,你怎么還這樣欺負慕小白。”
陳明明“哼”了一聲:“他踩痛了我!我就是要我爸爸打死他,誰讓他沒爸爸,就是要被人欺負的!”
小男孩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你說誰沒有爸爸!”
陳明明語氣充滿了輕視:“我說得就是你,全幼兒園的人都知道,慕小白沒有爸爸,慕小白是個野種!”
慕小白死死瞪著陳明明,忽然一下就向陳明明沖了過去。
“啊,老師打人了,老師快過來,慕小白打人了。”
……
慕雅靜接到了幼兒園老師的電話,慕小白又在幼兒園打架了。
她匆匆打了一輛的士趕去了幼兒園。
她這個兒子,素來懂事體貼,可是卻不知道為什么,屢次在幼兒園打架。
慕雅靜微嘆了口氣。
她將目光投射在了車窗外面,剛好看到前方大樓外懸掛的液晶顯示屏上正在播放一則財經新聞。
“郁氏集團十周年,已成為全球科技巨頭,被評為全球員工薪水最高公司,總裁郁少謙功不可沒……”
伴隨著新聞,一張照片,被放在了鏡頭上。
棱角分明的臉,如神匠雕塑般的五官,下巴干凈堅毅,連同脖子,都有一種天生尊貴的弧度。
他的眼睛更是尤為引人注意。
那是一雙極為幽深的眼眸,深邃,沉靜,淡然。
仿若漩渦一般,只要看一眼就能將人的魂魄吸進去。
慕雅靜收回了目光。
有些人,注定就是天之驕子。
而她,只是眾生中最普通的螻蟻。
天之驕子永遠和螻蟻扯不上什么關聯,即使四年前的這天,他們有過一段過往。
慕小白的班主任很喜歡慕小白。
所以在慕雅靜來領走慕小白之前特地和慕雅靜提醒了一句:“小白媽媽啊,原來小白和人打架我都會安撫一下對方父母,但陳明明的爸爸是高官,他母親性格也一向霸道,明天陳明明父母會親自來學校,到時候你要小心一點,再讓慕小白和陳明明道個歉。”
慕雅靜感激地看了一眼王老師:“謝謝你了王老師。”
回去的路上慕雅靜問慕小白為什么要打架,慕小白一直沒有吭聲。
慕雅靜蹲下了身子:“小白,你一向乖巧聽話,為什么總是要在幼兒園打架,你知道這樣很讓媽媽煩心嗎?”
“大白,對不起。”慕小白聲音很低。
慕雅靜摸了摸慕小白的腦袋:“小白,明天好好和陳明明道個歉,答應媽媽。”
這句話讓慕小白一下炸了毛:“我不和他道歉!”
慕雅靜說了很久,但慕小白依舊是這個態度,最后竟然吐出了一句:“我死都不會和他道歉的!”
慕雅靜重重嘆了口氣:“小白你怎么那么不懂事,是你先打了人家,何況,”
何況陳明明的父親還是高官。
但慕雅靜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慕小白還太小,他根本不懂。
但是她懂,她一個女人,在北城算是社會的最底層而且又帶著一個孩子是格外艱辛,很多事情,能得過且過就必須讓它過了。
可她還是不舍得將這些太過現實的話告訴慕小白這個孩子。
慕雅靜站了起來:“小白,你總是在幼兒園和人打架,真是太讓媽媽失望了。”
說完慕雅靜就往前面走去。
慕小白沒有走。
他盯著慕雅靜的身影眼眶漸漸紅了一圈。
片刻后他忽然大聲喊了一句:“大白,他們總罵我是野種,罵我是沒有爸爸的野種!”
他不想打架。
他知道大白已經很辛苦了,大白要上班養家,要給他交學費買吃的,這都要好多好多的錢,大白每天很早就去上班了很晚才回來。
他不想讓大白為他操心,可是別的他都可以忍,那些人罵他是沒有爸爸的野種他獨獨不能忍。
因為他,真的沒有爸爸。
慕雅靜的身子一僵,渾身血液似乎都要往腦袋沖一般,慕雅靜眼前一片金星。
腿腳有些發軟,慕雅靜身子就要往后面倒去。
但她沒有倒下。
因為小小的身子在后面支撐住了她。
慕小白聲音帶著哭腔了:“大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說這句話。”
他知道,他的大白一定很難過。
慕雅靜蹲下一把將慕小白抱住。
這四年來她帶著一個孩子生活很不易,但再難的時候她都咬牙扛了過來,可這刻,她的眼淚卻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小白,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對不起你。”慕雅靜摟緊了慕小白哽咽道。
當年那一夜荒唐懷孕后,她本來想打掉的,但都走到手術室了卻不忍心了,她想著畢竟也是一條生命。
可卻沒有想到,這條生命以后會沒有父親。
而沒有父親,在這個社會會受到無盡的嘲笑和譏諷!
翌日,又是新的一天。
北城半山腰別墅,郁家。
全玻璃屋頂的餐廳,帶著露水的嬌艷玫瑰,名貴骨瓷的餐具,雪白的牛乳,香醇的咖啡,豪華的英式早餐。
郁少謙坐在主位上喝咖啡,袖口露出了名貴的Patek Philippe名表,晶瑩的表面熠熠生輝。
坐在郁少謙對面的是兩個女人,分別是郁少謙的奶奶和母親。
郁老太和郁夫人。
兩個人雖然上了年紀但亦是貴氣十足。
郁老太最先開了口:“少謙,你等下就去把那小東西給接回來,到時候讓你爺爺看看,也好讓你爺爺走的時候安心。”
郁少謙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奶奶我明白,你放心。”
郁夫人也跟著說道:“少謙,孩子的母親也一并接回來,畢竟孩子剛到這也不會認生,肯定是不能離開母親的。”
提到孩子的母親,郁少謙的眼底閃過了一道幽邃的光芒。
他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我先走了。”
等郁少謙走后郁老太重重“哼”了一聲:“那一個費勁心思爬上別人chuang的女人,怎么能夠進我郁家的大門!”
郁夫人語氣柔和耐心勸道:“媽,那孩子之前根本不知道有少謙這個爸爸,又一直和他的媽媽生活在一起,剛來肯定會不習慣的,一定要讓媽媽跟著過來陪一段時間的。”
郁老太雖然沒有反對還是不屑說道:“如果不是少謙爺爺病了,那個女人我根本都不想見!”
而在不久前郁老爺子卻病了,恐怕是活不長了。
在郁老爺子臨終前只有一個愿望,就是希望看到郁少謙成家立業并且生子。
但這么多年了,郁少謙一直孑然一身,怎么可能迅速結婚生子。
而恰好郁夫人無意中得知了,當年那個女人竟然生下了一個兒子。
而現在,就是這個孩子回到郁家的時候了。
郁夫人看到郁老太的不悅又溫和勸道:“媽,不管怎么樣那個孩子終歸是少謙的骨肉身上流得也是郁家的血。”
“是不是少謙的還不知道…”
“媽,絕對是少謙的孩子,那個孩子的模樣我看了,和少謙小時候一模一樣。”
郁老太這才不說話了。
良久后卻又是吐出一句:“那個女人生下少謙的孩子,恐怕就是為了日后敲詐!真是心機太深。”
郁夫人倒是沒有這樣想。
“媽,她生了孩子四年了,如果有心敲詐的話早就找來了,如果不是我無意得知根本不知道知道少謙還有個孩子。”
郁老太看了郁夫人一眼:“你還是太年輕,她沒來只是一直在蟄伏,挑著機會,等這次她過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