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好冷好冷,真的!!!
(一)
推開房門,寒冷的氣流伴著輕雪撲面而來。
阿明倒也沒有覺得太冷,畢竟房東已經把暖氣停了好幾天了。所以,也已經好幾天了,屋里的溫度和外面基本沒有啥區別了,時間一長,身體居然能夠適應這種冷了,哪怕昨天又下降了四五度。
阿明費勁地把大行李箱拉了出來,在關門之前回頭往這個自己已經住了有兩年的十幾平米的小房間里看了一眼。屋子里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就沒有其它什么了。與其它搬走的住戶的房間垃圾滿地亂糟糟不同,阿明臨出門之前又把房間打掃了一遍,空蕩蕩的小房間里顯得非常整潔。
阿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又抽了兩下鼻子,然后,輕輕地把房門關上,拉著行李箱來到了公交車站。
雙層巴士上,售票員提醒阿明拉著那么重的行李箱就不要上二層了。可是,阿明還是費勁巴力地把行李箱拽到了二層,坐在了二層的第一排座位上。阿明想在臨別之前再看一下這個曾經承載了他的夢想、他的責任和他的幸福的城市。
(二)
“老公,咱倆去B市吧。”
洞房花燭的夜里阿珍躺在阿明的懷里輕輕地說。
“去那干啥,在家不是挺好。”阿明撫摸著阿珍的后背說。
“我好幾個同學在B市打工都掙到錢了,他們都說B市處在一個快速發展的時期,所以現在B市非常歡迎外地人口過去。”
“去那打啥工呀,我有做豆腐的手藝,在家一樣不比他們少掙。”
“是啊,就是因為你有手藝,咱們去B市開一個大大的豆腐房,沒準還能開兩個三個呢,那樣的話咱們可就有自己的事業了,沒準還能做得更大呢。”說著阿珍很幸福地看了一眼阿明甜蜜地笑了。
“能行嗎?”
“那有啥不行的呀,咱們跟他們差啥呀,再說咱還有手藝呢,一定比他們干得還好,掙得還多。”
“行,聽媳婦兒的。”說著阿明使勁地把阿珍往懷里摟了摟。
“那咱們回完門子就走。”聽著阿明同意了,阿珍高興地往阿明身上倚了倚說。
“那么早!”
“早去早掙錢呀。”
在回門子之后的第二天,阿明和阿珍真的就踏上了B市的土地。
(三)
事情都還比較順利,在阿珍一個同學的幫助下,沒用上半個月,阿明豆腐房就在一個十幾萬平米的大型綜合市場里開起來了。并且,這個綜合市場接臨著一個很大的社區,雖然開業的頭兩三個月生意不是非常好,但是,阿明是一個好的手藝人,再加兩口子為人實在,慢慢的生意就好了起來。常逛市場的大爺大媽、大哥大姐一提到阿明豆腐房都會伸出大姆指說好豆腐好吃,小兩口兒人也好。大約在半年的時候,就把投入的五六萬元成本收回來了。
阿珍是一個喜歡張羅的人,她不滿足于綜合市場的自然客流。在閑下來的時候還跑出去,聯系了一個送餐公司和幾個餐館,跟老板談定了每天以優惠一些的價格固定給他們送豆腐。這樣一來,豆腐房的生意就更好了,兩個人忙不開了,就從老家雇了兩個小工過來,一個跟著阿明打下手,一個每天開著電動三輪去給送餐公司和餐館送豆腐。
“媳婦兒,你算過嗎,現在咱們去了成本和給他們倆開工資,一個月能剩多少錢?”一個晚上,小兩口依偎在一起,阿明高興地問阿珍。
“算過呀,一個月能剩一萬五六呢。”說著阿珍心里好美好甜的感覺。
“嗯,我粗略的算過,差不多。”阿明也美美地說了一句。
“你知道還問這個干啥!”
“比你那些同學多嗎?”
“這還用問,多不少呢,他們多的一個月也就掙八九千塊錢。”阿珍顯得很自豪地說。
“我想跟商量點事。”
“啥事?”阿珍瞅了阿明一眼說。
“咱們已經在這個地下室住了七個多月了,咱們換個地方唄。”阿明也看了一眼阿珍,用商量的口氣說。
“為啥,這不是也挺好嗎。”
“你看咱們也不少掙了,我不能苦了我媳婦兒總住這個天天見不到太陽的地底下呀,再說,你已經懷孕四個月了,人家都說,要給孩子營造一個好環境,所以,咱們換個樓房住吧。”阿明又看了一眼媳婦兒說。
“嘻嘻,老公你真好,行,這個我聽你的。”阿珍心里又是一陣甜滋滋的感覺。
“經常來咱家買豆腐的張媽家里閑了一個小兩居,六十多平米,我今天去看過了,也不遠,公交車就三站地,一個月二千五的房租,我覺得挺好,就直接定下來了。”阿明一聽阿珍同意了,就笑嘻嘻地說。
“哼,你居然先斬后奏,不理你了。”阿珍故意地白了阿明一眼,卻高興得往阿明的懷里又靠了一靠。
時間轉瞬流逝,又一個春去夏來的時候,阿明和阿珍的寶貝兒子小寶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小寶的到來,給阿明和阿珍的生活又平添了許多的幸福感。
阿明豆腐房的生意欣欣向榮,而一家三口人又其樂融融,就連B市的當地人家都非常羨慕。
于是,隨著小寶的成長,隨著一盤盤豆腐的售出,時間也跟著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小寶四歲生日的那天晚上,阿明和阿珍熱熱鬧鬧地給小寶做了一個生日派對,小寶邀請了三四個幼兒園的好朋友,來到了家里一起高高興興的過了一個生日。
晚上八點多鐘,送走了幾個小朋友,又收拾完了屋子,阿明和阿珍慵懶的半躺在沙發上,互相看了一眼,都顯得很滿意地笑了。
“老公,跟你商量點事呀?”
“啥事,你說。”
“利園小區那邊的建材市場在擴建,增加農副食市場,我想再開一個豆腐房。”
“好啊,我也正想跟你說這個呢。”
“那太好了。”阿珍有些驚訝地看著阿明,“我今天去看過了,那個地方不錯。”
“那明天咱們一起過去,把這事定下。”
“行。”
(四)
“媳婦兒媳婦兒,快醒醒。”早上三點多鐘,已經起床準備去豆腐房的阿明突然把阿珍搖醒。
“怎么了?”阿珍睡眼惺惺地問。
“你看看,利園那邊那個市場著火了。”說著阿明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阿珍。
“啊,就是晚上的事。”看到手機上的消息,阿珍一下子就把眼睛睜圓了。
“是啊,整個建材市場都快燒完了。”阿明嘆了口氣說。
“太慘了。”阿珍把手機還給了阿明之后說,“那今天咱們也不用去那邊了。”
“嗯。”說著阿明把手機收了起來,“你接著睡吧,我去豆腐房了。”
“好,騎車慢一點兒。”
“嗯。”說著阿明就出了房門。
當日,市場里的商戶們除了不斷的議論著這起夜里的大火,其它一切都沒有什么兩樣。
可是,轉過天來的上午十點多鐘,市場里所有的商戶接到了一個通知,市場要進行為期一周停業整頓。
整頓一個星期,商戶們倒也沒有在意什么,畢竟在這種綜合市場里做生意,沒黑沒白的,也沒有個休息日。這么一停業整頓倒是給了大家一個休假的時間,除了個別人還會擔心生意之外,大部分人也沒在乎什么,想家的,就回了老家一趟,想玩的,就出去玩了幾趟。阿明和阿珍沒有出去玩,而是高高興興地回了老家一趟。
一個星期之后,當大家高高興興地回到市場的時候,發現市場的大門還是緊緊的關著,大門貼著新的通知,說因為消防整頓未完成,具體開門時間待定。大家問安保人員,安保人員也不知道是怎么個情況,有人給市場的管理人員打電話,都處于一個關機狀態。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又是一個星期過去,大家還是沒有得到了一個具體的開門的時間,便都急了。于是,有就人把大家招集了起來,要商量一個對策。
正當大家坐在一起研究要怎么辦的時候,市場的微信群里有人發來通知,大家看完通知腦袋都傻了。
通知上說因為消防檢查未達標,市場將要全面拆除,建設成城市綠地,要求所有商戶在三天之內將貨品搬離,逾期后果自負。
這回大家真的都急了,幾個能夠帶頭的商戶,把大家招集了起來,一群人去市場管理處去討說法。可是市場管理處已經被安保人員保護住了,大家根本進不去。有幾個情緒激動的嚷嚷著說為什么每年市場都是消防標兵,今天卻說消防不達標了,大家辛辛苦苦做起來的生意不能就這么說停了就停了,說什么都得讓市場管理人員給個說法。可是,肯定是不會有什么說法的,于是又有幾個情緒更激動的跟安保人員打了起來,結果是打架的被抓了起來,給關了拘留。
一看有人被關了拘留,大家都不敢鬧了,心中雖然還有很多不忍,但也沒有辦法,只能趕緊地把市場里的貨品和設備往出搬。
三天之后,市場就被貼了封條,有個別幾家東西沒有搬完的,就真的沒有辦法搬出來了。
(五)
“咱們再去找一個市場吧。”阿明看著有些憂傷的阿珍說。
“網上說這次關停市場規模非常大,全市關了三十多個大市場呢。”阿珍輕輕地說,一股提不起精神的感覺。
“沒事,你在家先陪著小寶,我出去找找看。”
實際阿明的心里也不確定能不能再找到市場,但一晃已經快一個月沒有進錢了,然后房租水電和家里的日常花消還在一筆又一筆的往出流著,總不能閑著呀。
可是這場關停規模太大了,阿明找了一個多星期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市場,反倒是看到了好多之前一起在市場里做生意的朋友改行的改行,離開B市的離開了B市。
“媳婦兒,跟你商量點事唄!”一天晚上小寶睡著了之后,阿明小心翼翼地跟阿珍說。
這次關停市場的事件對阿珍打擊很大,按阿珍的話說,這是她一手經營起來的事業突然就倒塌了。所以,阿珍一直都郁郁不樂的。
“啥事?”阿珍輕輕地說。
“咱們把做豆腐的機器賣了吧。”
“什么?”阿珍驚訝的看著阿明,“把機器賣了,以后咱們使啥掙錢啊。”
“我已經找了一個多星期了,根本沒有合適的地方。”阿明嘆口氣說,“我已經打聽了,快遞公司在招人,我可以去送快遞。”
“可是送快遞多辛苦呀。”
“咱們都吃得了做豆腐的辛苦,還怕送快遞的辛苦,再說我一個大老爺們就得養家。”阿明突然拍著胸脯說。
“好吧。”看著阿明拍著胸脯,阿珍也沒有提起精神來,“不過,以后,送快遞就沒有做豆腐掙得多了,要不咱們找個便宜的公寓住吧。”
“這——”阿明聽著媳婦兒的話,猶豫了一下。
是的,阿明知道送快遞一個月可能也就是六七千塊錢的工資,這樣一來每個月兩千五百塊的房租就有些承擔不起了。可是,阿明也知道公寓的條件和樓房差得很多,他又不想辛苦了自己的媳婦兒和孩子。所以,這時候他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好了,你也別猶豫,要么住公寓,要么回老家,咱們又不想回去,就只能先住公寓了。”阿珍看著有些猶豫的阿明,她反倒堅定了起來。
(六)
為了省錢,阿珍找了一個三十平米的公寓,一個月七百塊錢。公寓雖然條件不比樓房,但至少都有獨立的廚房衛生間,所以,除了小了一點兒,阿明和阿珍住著也還算不錯。
于是,阿明每天早出晚歸的出去送快遞,而阿珍呢,也沒有什么可干的,就只能找一些零散的手工活,一邊能掙點零花錢,一邊能照顧孩子。
一轉眼,小寶就六歲了,到了上小學的年齡。可是,做為一個外地人,上學又是一件麻煩事了。
最近幾年,B市針對數量不斷攀升的外地入學適齡兒童實行了入學指標制,每一戶本市居民持有的一個房本,有一個外地適齡兒童就近入學的指標,拿不到指標,就沒有學上。
阿明和阿珍居住的公寓肯定是沒有這種入學指標的。不過,慶幸的是,正好阿明的一個堂哥是B市戶口,家里有一個房產證,并且這個入學指標一直閑著。為了小寶的上學,阿明和阿珍提著好多東西,找到了堂哥阿中。阿中人還不錯,一聽堂弟有困難了,那個指標也是閑著,就爽快的答應了。這讓阿明和阿珍非常高興,對阿中是千恩萬謝,然后,就樂顛地去準備其它的入學資料了。
“啥?你們要用這個入學指標?”剛過了六月份,阿明和阿珍來到了堂哥阿中的家里,讓堂哥跟著他們去把入學指標辦了。可是,一聽到阿明要用她家的入學指標,阿中的媳婦兒突然瞪著眼睛提高了嗓門問道。
“嗯,嫂子,之前我和我哥都說好的。”阿明一直知道他的這個嫂子很厲害,所以,一聽到嫂子的大嗓門他的心突然提了起來。
“是的,我答應的,都是親戚里道的,咱們那個指標也是閑著,就當幫忙了。”這時候在一旁的阿中說。
“啥閑著呀,你們知道這一個指標值多少錢嗎,趕上著急的我能賣八九萬塊錢呢,讓你這一個幫忙就給白送出去了。”聽完阿中的說,他媳婦兒瞪著眼睛說。
一聽嫂子提到了錢了,阿明心里就咯噔的一下,心說要不好。
“是啊,嫂子咱們都是親戚,就當給我們幫個忙吧。”阿明眼里充滿了懇求的目光看著嫂子。
“啥叫幫忙啊,親兄弟還明算帳呢,再說這指標可是錢,誰會跟錢過不去呀。”嫂子轉頭看了一眼阿明說,“這樣,這個指標給外人我收八萬,阿明你給我拿七萬,我就把指標給你。”
“可是,嫂子,我現在哪有那么多錢呀。”聽著嫂子的話,阿明愁著臉說。
“你們頭兩年做豆腐不是掙了不少錢嗎。”
“去年我們不是在老家買了套房嗎,已經都花了。”阿明皺著眉說。
“那我不管,這指標是值錢的,我總不能把錢白送人啊。”嫂子不屑地看了阿明一眼說。
“嫂子,你看能不能再少一點,我們兩口子手上現在就四萬多塊錢,我們留一點兒零花,給你三萬五怎么樣?”阿明又懇求地看著嫂子說。
“三萬五,你打發要飯的呢,不行。”嫂子都沒給阿明商量的余地,直接就給否決了。
沒有辦法,嫂子已經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了,阿明和阿華只能先從堂哥家里退出來。
又過了兩天,實在沒有辦法了的阿明,只能又硬著頭皮給堂哥阿中打電話。
“兄弟,我也沒有辦法呀,你那嫂子就是一只母老虎,我也管不了,那天你們前腳走了,后腳就八萬塊錢把指標給賣了,你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阿中在電話那邊也很是無可奈何地說。
“我帶小寶回老家吧。”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阿珍對阿明說。
“唉,這都是什么事啊。”阿明愁著臉恨恨地說。
“什么事也沒招,咱們一個沒戶口的外地人,又沒有錢又沒有大老板的能力,就只能認命了。”阿珍看著阿明有些心疼地說,“要不咱們一起回去吧。”
“你們先回去吧,我再呆一段時間,如果能碰上好市場,我還把豆腐房開起來。”
(七)
只剩阿明一個人在B市了,阿明覺得三十平米的房間對他來講就有些奢侈了。于是,他便又找了一個十幾平米的小公寓住下了,這樣他每個月又能節省出二三百塊錢出來。
“老公,聽網上說因為人員壓力太大,B市在清除低層人口。”那一年的春節,在家鄉的家中,阿珍擁在阿明的懷里,有些擔心地說。
“嗯,聽說已經清走了兩萬多人了。”阿明本來不想提這個事,省了讓媳婦兒擔心。
“你住的那個地方沒事吧?”阿珍皺著眉說。
“我住那個沒事,不用擔心,聽說那個房東有人。”阿明安慰著阿珍說。
“要不,你回來吧。”阿珍憂憂地說,“你總不在家,小寶也總想你。”
“嗯——”阿明猶豫了一下,“都出去這么多年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說回到老家我都不知道能干啥啦!”
阿珍使勁摟了一下阿明,把頭枕在了阿明的胸脯上,沒有再說話。
日出日落,月圓月缺,一轉眼又快兩年過去了。
十一月初,B市突然下了一場大雪,一下就把晚秋的那一點點的暖意給壓下去了,氣溫像自由落體一樣降了下來。雖然到了十一月中旬,那場大雪已經化得沒有了蹤影,但氣溫卻沒有再升起來過。
一天的后半夜,阿明突然被一陣陣救火車地轟鳴聲吵醒。醒來之后,阿明聽到外面一片嘈雜,隱約聽到有人說著火了。
阿明急忙穿戴好衣帽走出了家門。剛一出家門,一股濃烈的燒焦東西的味道鉆進了鼻孔,阿明心說不好,這是真的哪里著火了,而且這火一定不小。阿明急忙跑出了自己租住公寓的大院。剛出了大院的門口,阿明就看到大約五百米之外的路口旁邊的一個大型公寓已經是烈火炎炎了。
阿明嚇壞了,好多人都跑去看著火了,但他沒過去,只是老遠的看了一小會兒,就趕緊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里。阿明鉆進了被窩里,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不知道為什么,一股超級不好的預感在阿明的腦袋里轉悠著。
“老公,網上說B市的一個公寓著火了,死了十八個人。”第二天的下午,阿珍焦急地給阿明打過來了電話。
“嗯,就是我住的這個地方,昨天晚上的事,那火才大呢。”阿明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
“啊,你住的地方沒事吧?”阿珍更急了。
“沒事。”阿明現在的心里也很難受,但還要平靜地跟媳婦兒說話。
“老公,你注意點安全。”聽著阿明說沒事,阿珍的心情緩和了一下。
“好的,不用擔心。”
又轉過天來。
“老公,我看到新聞了,B市要求所有租住在公寓的人員馬上搬離,已經有很多人搬離了,網上還有圖片和視頻呢,搬的晚一點的,有安保人員沖進去把家里的東西都扔出來了,好多沒有地方住的,都去住地下通道了,有帶孩子的把鼻涕都凍出來了。”阿珍這回的電話就更加焦急了。
“嗯,是這樣的,我住的這邊大部分的公寓已經被清空了。”
“你那怎么樣啊?”阿珍著急地問。
“我這公寓的老板有人,給了我們三天的時間去找房子。”阿明說。
“那你去找了嗎?”
“我已經找了一個上午了。”
“怎么樣,說是當地人的出租房沒有事,還可以住!”
“嗯,我剛才去了一趟旁邊的村子里,趁火打劫一樣,原來一千一二百塊的房子都漲到了二千五。”
“那你去找找樓房呀。”
“樓房也去找了,原來二千五的兩居室,坐地漲價了都五千五千五了。”阿明嘆口氣說,“我問了兩個次臥,都已經兩千兩千五了。”
“啊,那么貴了,這是要人命呀。”阿珍驚到了。
“就算這樣,都快沒有了。房產中介說本來年底都是淡季了,沒想到今年成旺季了。”阿明繼續嘆口氣說,“已經有好多鄰居買了回老家的火車票,今晚就走了。”
“那怎么辦呀?”
“媳婦兒,跟你商量點事唄?”突然阿明用他的略帶憂傷的口氣說。
“什么事?”
“我也不想在B市了。”
“不想就不想吧,他們都說B市也是趁這個機會在清除低層人員,回來吧,老天餓不死瞎家巧,省了總在B市受欺負。”
(七)
火車上,有兩個中年人在下象棋。
阿明靠在座位上,郁郁地盯著他們下棋,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盡的憂傷,他覺得他自己就是那兩個中年人手里的棋子,而他每走一步都由不得自己。
人們都說人生如棋,落子不悔,而阿明覺得他的這盤棋卻是落子無主。
2017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