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春節(jié),孤身一人,前往西藏,在回來后的很長一段時(shí)間內(nèi),生活的話題還是會或多或少地涉及到那一段旅程,有朋友告訴我說,他特別想去趟西藏,說在現(xiàn)世江湖為生活為遭遇所累,相信去了西藏,一定能得到某種超脫。那一刻,我沉默不語。
我承認(rèn),我是一個(gè)有西藏情結(jié)的人,尤其在爺爺奶奶相繼去世后,奔赴西藏的沖動愈發(fā)激烈,我深信西藏是世間的一方凈土,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在進(jìn)藏的火車上,我想象著自己能夠在布滿星輝的山頂大哭一場,把這么多年的積郁和這一年多的壓抑一股腦拋出,也終于可以好好地為養(yǎng)我疼我的爺爺奶奶寫一些文字而不至于一提筆就無法抑制淚崩。
那一刻,我也是如朋友般所想,西藏能夠給我?guī)斫饷摚屛也粫谑煜さ墓嚿峡薜貌恢裕粫咧咧图t了眼眶,也不會在深夜被奶奶疲倦至極的嘆息聲驚醒,更不會對消耗了太多的庇佑表示不滿。
可是,去了西藏,然后離開,我也沒有寫出那篇《奶奶,今夜我在日喀則》,沒有寫出那篇《媽媽,天堂之上,代我給奶奶一個(gè)擁抱可好》,沒有寫出那篇《爺爺,我欠你一個(gè)承諾》,都沒有,至今也仍然無法動筆。
西藏之行,沒有臆想的解脫,不過溫暖些許罷了。
在西藏,我是渴求太陽的行者。
在大昭寺,在小昭寺,在哲蚌寺、在色拉寺、在扎什倫布寺,我躺在長椅上,坐在巖石上,倚在古樹邊,閉著眼睛,前塵往事,過眼云煙,一幕幕浮起又靜默,陽光只是它自己,穿破云層,沐浴人間,我還是我,千里而來,原來不過圖個(gè)清靜。
有那么一刻,陽光穿透身體,呼吸近乎停滯,生命的意義只是活著而已。
在西藏,我是裝作虔誠的信徒。
在納木錯(cuò)的冰層上祈禱,也在羊卓雍錯(cuò)席地而坐,看見了雅魯藏布江的綠色絲帶蜿蜒而去,也瞥見拉薩河倒映著傍晚和群山皚皚,白色牦牛在荒涼中站成一道風(fēng)景,溫和的藏獒迎著若隱若現(xiàn)的太陽逆風(fēng)奔跑。
天未亮,星依舊,在黑暗中,穿過叢林,每一次夜行,目的地明確又模糊,我始終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撒哈拉店的火鍋,熱氣還在升騰,那像是一個(gè)家,哄哄鬧鬧,有那么一刻,有種浪跡天涯卻終有所歸的錯(cuò)覺。
可是,我終究要回到屬于我的塵世中,面對生活的傾軋,城市的喧囂,生活中積累的傷痛、別離和無奈,還是會在登上回班車的一瞬,一切重回正軌。
我也終于知道,西藏沒有解脫,任何目的地都沒有解脫。
還好每一次旅途,都能留下些許溫暖,置在心間,只是這一次,離天堂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