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2日晚上,我第三次因為胃炎發作而住院了。
凡是得過胃炎的人都知道,那急性胃炎是怎樣的一種折磨,真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胃痛、腹脹、拉肚子,正是由于病魔的捉弄,讓我第一次真正與黑夜零距離地接觸、完完全全地感受了黑夜的漫長與無奈:
那晚我們到醫院時已經是夜里8點了,看病、拿藥轉眼就已經是8點多了,醫生說情況不太好,要掛瓶,然后再觀察一下,實在不行就要送去城里。
我說什么也不肯去城里,也不肯打點滴,我只想拿點藥打幾針就好,我太怕打點滴了:因為我生性膽小怕痛,而打點滴前的找血管、刺破,我怕;打完點滴后,我的手總是烏青、烏青的,一碰就痛死人,好幾天才能好,我怕.
我最怕的是輸液那被定型般的漫長過程,一想到這些我的頭就大。
但是我拗不過老公和醫生的勸說,誰讓自己的身體不爭氣啊,咳,只好忍受輸液的痛苦過程了。
本來以為就像上次一樣只要2瓶藥水就解決問題了,誰知道這次醫生一口氣就開了6瓶。乖乖,夠我受得了。
第1、2瓶還好,時間尚早,老公還在旁邊有說有笑的,說我喝酒時候就很干脆啊,現在就蔫得像只斗敗的公雞等等。
我反駁道:“誰當初叫我代酒來著?誰讓我替他敬大家伙兒一圈啦?現在就會說風涼話啦?當初去哪兒啦?”這下才讓他停止了說教。
一瓶又一瓶,開始掛第4瓶的藥水了,因為含有氯化鉀,所以會很痛,護士交代要看情況調整藥水的速度。
看著那500ML滿滿一大瓶的藥水,我可緊張了,不出幾秒鐘,就開始疼痛了:那痛是火燒火燎的,像針尖似的一下下地刺向你的肉、你的神經。
先從手背上的針孔開始蔓延,馬上針眼就麻木了,順著藥水的上升,那疼痛也一路攀升,一下子我的整只左手臂都麻木了,那疼痛透著冰涼的藥水一點點地滲透入我的骨髓里。
我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折騰,我沒有想到藥水的疼痛會超過病痛。
只好叫老公把藥水的速度調慢了,可是還是很疼,痛慢慢地蔓延到我渾身的每一處細胞,而不僅僅是左手。
慢、慢、再慢,最后幾乎都慢到幾秒鐘中落下一滴藥水了,這時疼痛才有所緩解。
那一大瓶的藥水啊,就那樣慢慢悠悠地、一滴、一滴地滲入我的血管,而此時夜已經很深了,不知何時老公都睡著了,我也沒有打擾他。
而我卻沒有絲毫的睡意,因為手的麻木,因為藥水的涼颼颼。我就那樣睜著眼睛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發呆;數著眼前可憐的2只蚊子,發愣;對著頭頂三盞日光燈,出神;后來百無聊賴的我就傻乎乎地數著身邊氧氣罐里的水泡。
通過對比我發現每一個水泡,從瓶底上升到瓶口大約需要一秒鐘時間,而這距離大概是一厘米,而一滴水珠兒落下的一秒鐘大約是5毫米。
我為自己這一新發現而吃驚——誰說時間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啊?在這個寂靜、痛苦不堪的夜晚,我居然知道了時間的長度,也就是說時間是看得見的。不是嗎?一秒鐘時間——就是那個水泡上升一厘米或者那滴水珠下落5毫米!
可是時間慢得就像是停止了一樣不肯往前移動,我數過了不知道多少遍水泡與水珠,可是藥水還是沒有減少,夜還是寂靜得可怕,而病房外面的每一輛車過的“轟隆隆、轟隆隆”會暫時打破夜的靜謐,但是車過之后的死一般的寂靜更顯出黑夜的漫長與我的無奈。
一輛又一輛車的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等待,黑夜啊,你怎么會漫長到讓我無法忍受,讓我無聊到發狂?
從來不知道黑夜是這樣的讓人難以忍受,從來不知道黑夜是這般的折磨人,突然想起張靚穎的歌詞“心還是會疼 想你在零點零一分 幸福的人都睡的好安穩 寂寞太會見縫插針 我拿什么來和它抗衡”。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痛苦,誰還會在如此深沉的夜里無法入睡,而像傻子一樣數著氧氣瓶里的水泡,與窗外一輛又一輛來來往往的車輛啊!
我就那樣一直百般痛苦地與黑夜進行無聲的對話,忍受著它帶給我的無法言傳的孤獨與寂寞。
而這個該死的過程卻長達8個小時,從夜里8點半到凌晨4點半。
折磨人的胃痛,更是讓人難以忍受的漫漫黑夜啊,我算是被你徹頭徹尾地打敗了,就在那一夜。讓人永生難忘的8小時啊,長得幾乎讓我沒有勇氣等到黎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