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胡大嫂來向我道歉，說她做得不好，讓我原諒她，不要記恨她什么的。
胡大嫂給我講了她的事，她原來也是從農村來的，她說她剛到城里時，比我還要單純，還要傻，她被人騙到一家飯店里當“小姐”。
她問我：知道“小姐”是什么嗎？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她說：就是陪客人喝酒，睡覺的女人。
我想幸虧我沒有喝那杯酒，不然，我也成“小姐”了。
胡大嫂說，她一直在那里干了三年，后來才遇到了張大哥，帶她離開了那里。
張大哥說要養活她，她就和他結婚了，有了他們現在的家和這間包子鋪。
我覺得胡大嫂很可憐，她和我說那些事情時都哭了。還好，她遇到了張大哥，張大哥一直都對她很好。平時不管什么事都讓著她，有好吃的也都給她吃。要不，她怎么會那么胖呢。
從那件事以后，我就很少再去前廳幫忙了，只在廚房里幫張大哥擇菜、洗菜什么的。胡大嫂叫我去，我也不去。
胡大嫂叫了好幾回，說她自己實在忙不過來，我還是不想去，張大哥也說不讓過去。胡大嫂急得差點又和他吵起來了，我才勉強答應“王老板”不在的時候，我就過去幫忙。
我給客人上菜，送包子，送上桌就馬上跑回來，跟誰都不說話，連陳琪瑞也不理。
陳琪瑞總是無辜的看著我，問我：“葉子，你怎么了？”
我也不和他說。
一天中午，我正在廚房里忙著，聽到胡大嫂喊我：“葉子，上一屜包子！”
我還戴著臟兮兮的圍裙，急匆匆的端了包子跑過去，看到鋪子里來了一群穿著整齊的校服的大學生，我覺得他們的校服很好看，尤其是女生的白襯衫和藍色短裙，特別漂亮。
我想我要是上了大學，也和他們一樣多好。
我把包子擺在他們桌上時，還忍不住問他們是哪個學校？一個男生回答說是XX大學的。我說我同學也是那個學校的。突然抬頭看到徐濤就坐在一旁，專注的和一個長頭發的女生說話。
“徐濤。”我失聲叫了出來。
“葉子，”徐濤轉過頭看到我，吃驚的問，“你，怎么會在這？”
“我在這里給張大哥他們幫忙，”我說，“我那天不是和你說過嘛?！?/p>
“噢。”徐濤遲疑了一會，才點點頭應道。
我看著他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在那里呆站了一會，就走開了。
徐濤沒有向他的同學介紹我。但我心里還是很高興的，我以前想著要請徐濤吃包子的，他居然自己過來了。
我回廚房告訴張大哥我要請客，我說我以后掙了錢再給他，他說，不用的，叫我和胡大嫂說一聲，不收他們的飯錢就行。
我先謝了他，又揀了幾個剛出籠的包子，揀又大又好的，拿去給徐濤他們吃。張大哥問我，用不用再給他們炒幾個菜？我說，不用了。
我出去招待徐濤他們，讓他們盡情的吃，吃完了，我來付錢。他們說，不用了，已經付過錢了。
徐濤突然說他吃飽了，站起來便往外走，其他人也都跟著起身走出去。
桌子上還剩下一大盤包子，有的只咬了一口就扔下了。
我向胡大嫂要回了他們付的飯錢，會把他們沒吃完的包子打了包，想讓徐濤拿回去吃。
我跑出去時，他們已經走出老遠，我拿著錢和包子追了好久，大聲喊徐濤的名字，他好像沒有聽到，一直往前走。
那個長頭發的女生挽著他的胳膊。我覺得她的頭發很好看，特別直，一根一根的垂在肩上，像是拉了“直板”的那樣，我在很多理發店看到過。
還有一個男生回過頭，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笑了笑，就像是看一只滑稽的小狗一樣。
我突然覺得頭暈，而且有一種麻木的疼痛，我想是因為我跑得太急了，我從小一著急，跑得太快，就會頭暈。
我堅持著又跑了幾步，后來暈得站都站不穩了，才停下來，蹲在路邊。看著他們越走越遠，那女生飄逸的裙角和徐濤的白色運動鞋，在我的眼前漸漸模糊。
“葉子，你傻不傻呵，你理那種人干什么？”陳琪瑞突然跑過來，大聲說，“他根本就瞧不起你，媽的，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是，他不是那種人…”我扶著路邊的圍欄，慢慢站起來說，“他那天還幫我找我哥了，找了一下午，我都沒有謝他?！?/p>
“你怎么了？”陳琪瑞忙過來攙住我，“我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他那種眼神，虛偽！”
“徐濤他……”我的頭還是暈得站不穩，很疼，疼得手心都出了汗。
“葉子，你沒事吧？”陳琪瑞低頭看著我，不安的問。
“沒事，我剛才跑得太急了?！蔽颐銖娦πφf，“徐濤他真的不是壞人……”
“好了，回去再說?！标愮魅鸲紫律恚持彝刈?。
我來這里快一個月了，還是沒有一點我哥的消息。我都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他了，我真希望他突然就出現在我面前。
我總是夢到我哥，夢到他來找我，還夢到他去當兵了。我哥從小就想當兵。
我夢到我哥穿著軍裝，特別帥。他還給我買了好多好吃的。然后，我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我不停的和他說話，不停的叫他“哥，哥，”
我叫著叫著就醒了，屋子里黑漆漆的，透過小窗子照進來的月光，依稀看見摞在墻角邊的一袋袋面粉和煤塊。一些破舊的桌椅，雜物胡亂堆放在一起。
墻上還掛著一個輪胎，很破的那種輪胎。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
我想著我哥要是去當兵了，就太好了。我一定要去部隊找找看，他也許真的在那里，因為我做的夢都很靈的。
我小時候，新買了一支鉛筆，我還舍不得用，后來不知弄哪去了，怎么都找不到了。我就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在床底下找到了那支鉛筆。
我醒來就爬到床底下去找，真的找到了。
可是，我不知道我哥會去哪里當兵，我也不知道部隊在哪里，我問了張大哥他們，他們也不知道。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