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讀書的路上,在掙錢的路上,在離別的路上,在求索的路上……
離開一馬平川我的故鄉,我的思維卻依然是平面的,我的眼光也是渺遠的;我不安于眼前不安于現狀,能走多遠就多遠;即使看不到未來是什么模樣,我也滿懷期待地一路向前;我不去問,也不多想。
那一年春節沒有回家,為的是節省來回的車票錢。都市少有年節的味道;學校里更顯得冷清。
即使是南方,隆冬的水也是刺骨的冰涼。
我把衣服、床單、被罩所能搜羅到的一切,全都抱到洗漱間,一盆一桶,一桶一盆。
我洗啊洗啊,手像葫蘆卜一樣紅得通透了,我依舊洗個不停;那情那景,那嘩嘩的水聲就是我最好的陪伴。
流水不腐、水聲清悅;我揉搓、擰巴、舒展;然后清了一遍又一遍。
我把衣服床單自大桶里拿到洗衣臺最左邊,擰開水龍頭,水自衣物上流過,便自右邊流入下水道里去了。
自然,一并流下的,還有我滴滴答答流淌不完的淚水。
想家、委屈,為自己這個貿然的決定后悔不已;我一個人確實承受不了這樣的凄涼和冷寂;我逃,卻不知可以逃向哪里。
為了在這喧囂奔騰的水聲中求得安慰,我那幾桶衣物,定然耗費了太多的水,無形之中給同樓層的居住者增添了些許的費用。
但孤單寂寥已經麻痹了我的神經,那時候我確實沒有意識到我那樣做是極大的資源浪費。
我是跟家里說趕功課不回去的,卻也沒怎么學進什么東西去。
蕭索寒冷,人跡杳然;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多么愛熱鬧,多么需要同類的溫暖。
我不念那么多書也沒有關系,我只要好好地溫暖地融合在一大幫親人里就好了。
初六那天,好友一家終于旅游歸來,我便迫不及待拎著換洗衣服去了她家。
一進門我就得了阿姨的紅包。那也是一整個春節我得到的唯一一個紅包,我把它珍藏在枕頭底下,直到回校也沒舍得打開它。
此后這個意義非凡的紅包就一直躺在我的一本書里。
每每遇到挫折我就把它翻出來,對著它出一會神兒;然后,一切一定會很快好起來。我一下子就明了了自己的初衷,并獲得前行的力量。
直到多少年以后,得知阿姨離世的消息,我心塞難受胡亂翻騰,那個喜氣的紅包在最昏暗的時刻呈現在我的眼前,顏色艷艷如新。
我展開,里面是依舊簇新的三張二十元,一共六十元。
六六大順,托阿姨的福,我一路順遂地走過來了。
我不懂禮拜,我依然燃起三柱香,祈禱阿姨一路向西,早登樂國天界。
這是后話。
好友讀完??埔呀浽阢y行上班,我還在繼續本科的課程。她兩歲半的小外甥就成了我最好的伙伴。我帶他到樓下玩,他已經能認出奔馳、寶馬等近十款車標,并能讀出車牌號。我驚為神童。認定他長大了定是個人才。
自初六我一直在好友家住十五開學。至今我還依稀記得她家那粘膩的小米紅棗粥、南瓜羹的味道。
房子有了車子有了孩子有了,一切都不用操心去拼去掙的時候,你的人生,面對的又將是怎樣一種虛空呢?
滾燙的熱淚伴著青春的步履;苦澀的、拮據的、委屈的、羈絆的;可那又怎樣呢?
青春的滋味,就應該是那樣的五味雜陳。
每每在微信圈里看到帶著青澀的畢業生涌向不熟悉的大都市,相互分享著房價、找工的信息,我的心底便涌起羨艷的泡泡。想象他們帶著激情與創痛,深一腳淺一腳地鋪開真正屬于自己的人生大幕;沒有依賴誰也沒有因怯弱而止步,他們一步一個腳印地為自己的青春描畫最靚麗的藍圖。
笑與淚,苦與甜;經歷著成長著,踏實地自青澀走向成熟,走向豐碩的收獲的季節。
我愿意,以任何身份,封一個六六大順的紅包與這樣的勇者:祝福好運相隨,青春無悔!
P.S. ?部分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