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6日是周星馳56歲生日。
歲月不饒人,周星馳從80年代出道至今,已經快40年了,從“小龍套”到“喜劇大師”到退居幕后做導演,這一路走來,經歷之坎坷讓人不勝唏噓。
一想到他,腦海便不自覺得出現這樣的畫面。
想到《喜劇之王》為了盒飯上躥下跳的尹天仇,想到《長江七號》里做苦力和撿垃圾供養兒子的周鐵,《大話西游》毛發卷曲的孫悟空……
隨之,腦海里便浮現這句臺詞——“他好像一條狗哦”。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它表達不僅是這部《大話西游》中的人物,更是體現了現實中周星馳的本人。
?狗,是周星馳的一個標簽
狗,是周星馳的一個標簽,也是周星馳電影的一個頻繁出現的元素。
《唐伯虎點秋香》中星爺晉升之后喜笑顏開,帶著自己的可愛旺財逗樂秋香,結果把秋香姐嚇得不輕,人家明明很可愛啊,為什么這么怕我呢?
原本唐伯虎想來個賣身葬父混進華府,完成自己的泡妞任務,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直接就是賣身葬全家,連狗都不放過。?
?《大話西游》上部中星爺將小旺財當成了二當家,稀里糊涂將其教訓一頓,此刻狗狗內心一定想,我哪里招惹你了,你就來罵我。
《賭俠》里地板被跳了個洞,下面就是一只大狗等著他。
《武狀元蘇乞兒》里蘇乞兒父子被逼吃狗糧,吃得津津有味。
《長江七號》中小狄為了測試七仔的戰斗力如何,讓它和世界上最兇惡的旺財決斗。?
《喜劇之王》達叔把原本給尹天仇的盒飯,倒給狗。
《九品芝麻官》里咬常威的狗狗喪彪,好生猛啊,一陣亂咬,最后被一腳踢飛,掛了。
就連客串成龍電影《玻璃樽》的時候,也不忘拉著一只狗露個面。
還有很多很多,狗的形象頻繁出現在周星馳的電影中,往往被借以類比那些社會底層小人物,類比主角落魄窘態的境況。
電影里的他塑造了一個個被現實打得很慘的小人物,透露著平凡人的無奈與悲涼。
但是這也是打動我們的原因,在這個世界上,我們也是一生都在追夢的小人物。
像只哈巴狗一樣跑龍套
每個人都在流淚,包括狗狗?
觀眾看出星爺演繹出了人物心酸,可是又有多少觀眾能讀出創作者本身的體驗呢?
狗一樣的生活,是周星馳創作源泉,他心里可能有著一筐的劇情可以編,他也很有可能心里有著一筐的故事想要說。
《喜劇之王》是一部周星馳的半自傳電影。就像里面的尹天仇為了得到一個龍套角色,周星馳除了等待通告,還要沒臉沒皮地給場務打電話,說一大堆自認孫子的肉麻軟話,要在助理導演面前大獻殷勤,端茶遞水,強扮出一副很乖巧的樣子。以便換來一個好一點點的龍套角色,能有一兩句對白最好不過。
《喜劇之王》里一次次對著大海喊:努力!奮斗!靠不斷的自我鼓勵,咬牙撐過那些質疑、嘲笑和辱罵。
周星馳曾對身邊人描述那段經歷,不為了每天多賺幾十塊錢,四處等侯差遣,“學著很油條的樣子,跟人家插科打諢磨嘴皮。為了一個死尸角色,花費一升的口水去爭取。”
像只哈巴狗一樣搖尾乞憐,像只哈巴狗一樣忙前跑后,像只哈巴狗一樣當成導演、場務的出氣筒。更為戲劇的是這個死跑龍套,還常常跟導演講演技。
有一次,在片場,場務把他引見到了某大哥那里,他小心翼翼地服侍著,顯得特別殷勤的樣子,對于大哥的問話,自己也是小心回答,不敢造次,而且也不得已拍了幾下馬屁,說了許多他喜歡聽的話來討好他,讓他很高興。
臨了,那位大哥指著周星馳離開時的背影,跟身邊的助理導演以及場務等說:“這個人,怎么跟一條狗一樣……”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傷到了周星馳的內心痛處,硬是憋悶在心里將近二十年,他說每次回想起來這一幕,自己就會很心痛,當年自己回到家里也曾偷偷流過淚,但是轉回頭來卻不會讓任何人看出自己內心的脆弱。
即便如此,他也要用龐大的理想激勵自己。那時候,他每天很早起床,洗臉刷牙時會對著鏡子喊“加油”,幻想著有一天自己成為主角,“讓所有人都見識到自己很拽的樣子,在某天拿個什么獎,好讓所有人都為自己報個好”。那時候的他是沒有什么尊嚴可言的,生活與演戲的夢想支撐著他狗一般的生活。
后來,這個說他像狗的導演讓他出演《霹靂先鋒》,給了他一個大紅的機會,卻也給了他內心一個扎根的魔障。此后,凡是他參與創作的電影,狗,小人物層出不窮、腦洞大開卻又特別現實與辛酸。
這是周星馳在一部又一部電影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狠狠的自嘲。他總用小人物夸張的演技和笑聲來消解老百姓生活中的不悅,讓別人消費自己的痛苦、不幸、倒霉。他說過,“我一直以為我拍的是悲劇,可是大家都笑了”。
的確,對于他來說,哪一幀不是小人物的辛酸,哪一幀不是他曾經“如狗”一般的悲劇。
從小缺乏安全感的狗
在后來的《長江7號》當中,也有一只狗出現在當中,并且是非常重要的角色。這只狗是周星馳所扮演的父親的角色在垃圾堆中撿來的,但是不同于其他的狗,這是一只具有超能力的狗。雖然它具有超能力,但它也不會幫助徐嬌所扮演的兒子修改他的分數,可以說非常誠實了。周星馳設計的七仔,其實屬于他單親家庭出身的情感投射,有他愿望和幻想在里面。
周星馳在電影中飾演的是一位農名工,衣著破爛,沒有文化,被別人看低欺負。
不知是周星馳有意為之,《長江七號》里,小迪出身貧寒,但爸爸卻無處不透著溫情。最重要的是爸爸這個角色還是由周星馳自己出演,可謂用情至深。電影里父子買玩具的橋段,周星馳自己也承認,這些都是小時候自己的現實縮影。
他的父親祖籍寧波,這里是他父親的出生地,周星馳雖然從小跟母親生活在一起,但他記得自己跟父親在一起的有限歡樂時光。
關于父親,周星馳在很多次公開場合都說起過一件事,小時候他要買玩具,爸爸答應買,但是媽媽不肯。可能就是這樣,所以星仔永遠記得爸爸的好吧。這件事,不知道他說了多少回。很早期的報道里他說過:“我今天跟媽媽住,明天又被爸爸接過去,后天又要去投靠外婆家。”
他的嚴重缺乏安全感,很可能是由這段經歷來的。從小被父母拋來拋去的孩子,不知道自己歸屬在哪里。
幼兒園時,他和爸爸住過一段時間,所有細節他都記得很清楚。
長大后,他在電影里幾乎都是單親孩子或者孤兒,很少有父母雙全的人物背景。而且在電影里他刻畫了很美好的父子情,這或許和他童年得不到父愛有關。
童年時代父愛缺失一直是周星馳的遺憾,也成為拍攝《長江七號》的動機。
他來到寧波,尋根問底找到父親的舊宅,第一個電話是打給人在香港的爸爸,隔著半個中國,他說:“爸爸,我現在在你當年住過的地方。”他做那么多事,無非想得到他爸爸一句肯定而已。沒見過比他更傷感又孤獨的小孩。
年過50歲的中年男人,大家都在成人世界里爭權斗富,他似乎還在迷茫的童年世界里找不到出口,從來沒有沾染上中年男人的絲毫猥瑣氣。
我忍不住想,如果他有孩子,他在孩子的眼睛里應該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吧。
每個年齡段可能對同一部電影的感受不一樣,這部電影,剛剛出來上映的時候,覺得這部電影,真的是平淡無奇,后來,經歷歲月的洗禮,才明白了這部電影所表達的沉重,開始慢慢的覺得這部電影主角不是那個長江七號,也不是徐嬌,而是底層父親為了孩子的那份父愛。
“他好像條狗啊”
關于狗的電影情節,周星馳電影中最經典的莫過于:“ 那個人樣子好怪,他好像條狗啊。”這句話最初就是一句普通的臺詞,沒有太多深意,但如今其意義早已超越最初。
有人說:“《大話西游》之所以能夠20多年長盛不衰,已經不僅僅是當年的各種無厘頭、后現代元素等造成的,而是在彌漫著自私自利、斤斤計較、功利勢利的愛情市場里,《大話西游》演繹了一出看似俗艷市井,看似淺薄直白,但實際上卻飽含深情、無私、真愛的愛情。”
這種真愛,恰恰是那些標榜著曾有過真愛,那些看《大話西游》會哭的人所曾經缺乏的,因為這種真愛需要勇氣、責任、犧牲,而這種“勇氣、責任、犧牲”就是成熟。換言之,是那些因為曾經的不成熟而做出了貌似成熟的選擇的人,會特別喜愛這部片子。
對于這句話,很多人有自己的看法。對有的人來說,當他以前“不像一條狗”的時候,意氣風發,不可一世,肆意傷害那些愛自己的人,就像《小王子》里,小王子最初對玫瑰的態度。愛人被徹底傷害,離他而去,他也并不在乎。
可過了許多年,他成熟了,懂得了愛的本意是付出,是犧牲,而不是被愛,他一定會后悔。而這種后悔是永遠不可挽回的,就像張愛玲的小說《半生緣》里說的:“我們已經回不去了。”經歷過成長,人就會變得成熟,就會夾起尾巴,低下腦袋,也就是變成了“狗”。他也開始懂得珍惜眼前的生活和眼前的人,所謂真愛,恰恰就是他“變成狗”之后遇到的那個人。
對有的人來說,這不僅是愛。變成了“狗”,他足夠戲虐、足夠承受壓力,足夠負責。當在別人眼中,他似乎成了一條怪模怪樣、風度盡失的“狗”時,他內心卻是一片坦然與平淡,認認真真跟唐僧去取經,要當“悟空”,就要有當“悟空”的責任了。
紫霞說過:我的意中人是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云彩來娶我。我猜中了開頭,可我猜不著這結局。意中人來救她了,可已然不是至尊寶。白晶晶愛猴子,至尊寶愛白晶晶,紫霞愛至尊寶。從一開始就沒有機會,這便是上天安排的。他無從反抗,甚至無力改變,唯一能做的便是順從。
最后在城墻上,孫悟空只是借著武士圓了紫霞的夢。反抗、順從、無奈、自嘲。從最初吃唐僧的叛逆,到為救紫霞的順從,再到最后的無奈,這便是一個男孩成長為一個男人,所要經歷的、放棄的。這便是成長。
如果重新打開他的電影,你會發現,在無厘頭的喜劇背后,隱藏著一個男人‘求而不得’的辛酸和無奈。
所以,縱觀周星馳的情感世界,就如同《大話西游》的結局那樣,即使變成了無所不能的孫悟空。但依然會有人指著他的背影說:“他好像一條狗哎!”
如今,那個滿頭白發的半百老人,他是我們一代人的喜劇之王;可他也越走越孤獨,寂寞,就像至尊寶走向夕陽城下的孫悟空。
他這一生,前半生像狗一樣卑微,后半生是一只孤獨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