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1年9月16日。天氣晴。

因為準備不久后的搬家，陽光正好的下午，我在房間里收拾東西。

陰涼的床底下和桌子底下躺著的是那些陳年舊跡：高中時代的課本，一摞摞筆記、試卷，無數的小玩意兒，曾經崇拜的明星海報、壁畫、貼紙……全部都被薄厚不同的灰塵封印。我擼著袖子，細細歸置著。哪些是要帶走的，哪些要留下的，哪些又是要被當作廢品棄擲出去的，絲毫不敢馬虎，生怕丟掉了舊日的珍貴物事。

舊時光的韻味在房中氤氳：陽光透過窗簾的縫溜進一隙，在地上投下跳動的光影，微小的塵埃在光暈中旋舞落下，桌上鬧鐘的指針有力地劃著，發出“嚓嚓”的穩健聲響，隔壁家傳來熟悉的陳舊旋律……

……

思念還有多少煎熬

……

留下了時光的線條

你的世界但愿都好

當我想起你的微笑

無意重讀那年的情書

時光悠悠青春漸老

……

我用衣袖拭了拭額上臉上的汗珠，站起活動了下筋骨，看著整理好的一堆堆，心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東西還真多，不過就快要搞定了。當時是這樣想的，眼光在房間里四處搜尋，并沒有剩下多少了，最后定格在了床底里側的角落里。那里靜靜躺著一個方盒子，很是奇怪地孤零零放著。我蹲下探身過去，手摸著它，柔順的表層，挺好的觸感，抽出來，是塊明黃的綢布，只是因灰塵而暗淡了，綢布下是一個精致的禮品盒。

我取出盒子放在桌上，順著在床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揭開蓋子，一襲清新淡雅的香味漫了出來，映入眼簾的是兩扎用絲線扎好的信封，并排在盒子里，略顯陳舊卻不失鮮艷。腦中一下變得空茫。

微風吹著簾子波動，太陽光暈仍在跳動，塵埃依舊在旋舞，指針依舊在劃動，旋律也仍在繼續……

……

回不去的那段相知相許美好

都在泛黃的信紙上閃耀

那是青春詩句句號

莫怪讀了心還會跳

……

此刻，是誰忘了身在何處，在干何事，一心一意想起了你。

此刻，又是誰看不到周圍的安然，一心一意只是想你。

時光靜好的下午，多年前的記憶撲面而來……

二

2003年暑假，一段喜悅的時光。

因叛逆而變得混亂的初中時代在班主任的一番苦口婆心辛勤關照下終于結束，我奇跡般地痛定思痛，回歸正軌，并神奇地如大家期望考進了重點中學，皆大歡喜。

隨入學通知書一起寄來的是暑假夏令營的邀請函，那時在家被各方當寶般對待，悶得發慌，這樣的學前高中體驗無疑是種解脫。帶著高興好奇興奮還有期待，我打包行李，走入了提前的高中生活。

納蘭說：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我想，人生若只如初見，那么，很多的很多，都會變得不一樣。

邁進校門，是一半圓形開闊場地，正對著一直溜的林蔭道，兩旁是有些年歲的香樟樹。8月的陽光投下，干凈的大道上是片片蔭翳，閃耀著零星的光斑，是葉隙里漏下來的。規整的教學樓掩映在樹木里，是很雅致的校園。

我拉著行李箱，緩緩走在林陰道上，心里愉悅而志氣高昂。

“哎”，突如其來的一聲，我還沒弄清楚聲音來自何處，就見一個籃球從側面飛了過來。出于本能，我趕緊扔下行李，雙手抱頭。球從頭頂上方穿過，落在不遠處，彈了幾個起落，滾著停下了。我緩過神，抬頭往側面看去，男生在二樓的圍欄探出上半身，前傾。

“你這人怎么回事啊，要是砸著人怎么辦？”我有一瞬的義憤填膺。

“啊哈？這個時候一般不會有人在學校吧，再說，根據運行軌跡，剛才那球是砸不上你的，你反應太大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啊。”男生并沒有抱歉的樣子。

“在教學區打籃球是違反校規的，沒見過你這樣強詞奪理的。算了，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

“呃，都不計較了，能不能麻煩你把球扔上來呢？”看他一副你不行的樣子，我當然不能示弱，撿起球就給他飛上去了。

“好球！”他接過球立在指尖轉了兩圈。

“喂，剛才對不起吶，看你那抱頭的動作挺有趣的，就想逗逗你。現在鄭重向你道歉哈。祝高中生活愉快！”

人生若只如初見，他是陽光爽朗的少年，我仍會是不知思慮的孩子。這段小插曲也許偶爾才能記起，也許忘記。

只是，這個世界有個詞叫“再見”，不是告別，而是再次相見。

正式開學后一個星期五下午，身為團支書的我要上交團員資料，團委辦公室關了門，貼出通知說是交到學生會辦公室，團委老師會去那邊取。

學生會辦公室設在學校的老樓，是那種古老的木板樓梯，每踏一步便會有咚咚聲響。我抬手敲了辦公室的門，一聲醇厚的“請進”。門虛掩著，推開，我抱著一大疊資料走進，腳步卻是慢了下來。

傍晚的陽光穿過窗子，斜斜照在桌上，男生籠在光暈里，緩緩地抬頭，就像電影慢動作，沒有歡迎的微笑，沒有被擾的不耐，是一種溫和的表情，臉部線條柔和，一種很安然的感覺。

是你吧！

心無由地慌亂起來，臉和耳根跟著發燙，有點手足無措地把東西放在桌上，我逃也似地離開了，忘了再去看屋里人是何種表情。

許言，你看，僅是再見，什么東西就已經悄悄改變了。

三

阿言：

你好！

我是夏憶。如果你會收到信，肯定會覺得很奇怪吧，因為你不認識我。

有時候我想，人的記憶真的是很奇妙的，因為它無法相互，你記住誰，誰又記住你，根本就無法等同，就像現在的局面，我見了你兩次，深深記住了，而你，什么也不知道。

夏令營的時候，帶著期盼走進高中校園，你著實給了我一個驚喜，愛逗人的明朗男孩，有印象嗎？到現在我依舊會看到球飛來習慣性地抱頭，用那個你覺得有趣的姿勢，這是初見你留下的后遺癥。

人生如只如初見，說的便是這般。只如初見，爽朗的男孩和無思慮的女孩，多好！

沒有想到會再見。

在學生會辦公室，你坐在那里，陽光給你周身鍍上一層光暈，給人很溫暖的感覺。認出你的那一刻我就慌了，而且是不知緣由的心慌。從沒有那般不知所措過，匆匆放下資料逃開了，都不敢再看你一眼，問問你是否還記得夏令營的這段小插曲。

然后的然后，慢慢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奇怪，很多東西都不再受控制。

充分發揮過八卦精神，找了學生會的朋友，把你的基本信息給套了出來：許言，19班，以前就讀本校初中部，成績優異，特有才華，書法超好，籃球極棒……非常優秀的你。

于是又經常有事沒事往你們教室走廊跑，即便走彎路也在所不惜，可一次都沒敢看你，每次都膽戰心驚、目不斜視地快步過去，眼睛根本不敢往你們教室看。

不久，死黨終于發現了我的不正常，抵不住她的磨纏，把這些感受都告訴了她。

“小憶，你是喜歡上他了！”死黨一副了然的樣子。

“喜歡？應該不是吧，只見了兩次而已啊，怎么可能呢。你說我們是不是有什么親緣關系，對他有親切感，所以才這樣啊？”

“要死了要死了，只有你這奇怪的腦瓜才會有這么怪異的想法，你肯定是喜歡上人家了，都有一見鐘情的，兩次為啥不行啊。姑娘，表白去吧，我力挺你！”

我知道死黨平時大大咧咧的，什么事經她一說都得夸張一個等級，卻還是不由得相信了“喜歡”這個詞。

這樣的我，你也會覺得奇異吧。

因你不受控制的我，寫下這封信的我，

其實，只是想告訴你：

阿言，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呢。

只有這一句話而已。

四

阿言：

今天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

在我們班那幾個超級尖子生的要求下，我們班終于可以不用去遙遠的田徑場做課間操了，而且由于場地還沒有調整好，這些日子可以任我們自由活動，真是好啊！

上周一次課間操請假，無意在教室走廊上往下看，正好看到你做操的樣子，剛開始還以為是幻覺呢，后來才明白過來你們班的課間操場地正好就是在我們樓下的林陰道上，真是激動人心的發現！你做操的樣子也很有趣，有幾節很認真，伸手抬腿都有板有眼的，有幾節又故意搗亂，把后面的人都逗笑了。

這就是為什么這么高興的原因，這樣的便利，以后可以站在走廊靜靜觀察你。

以前學現代詩歌，有卞之琳的《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以前真的不怎么理解，現在好像有點懂了。

你是美好的人，帶著身邊的人也感染到快樂。看到你的笑容，看著你無所憂愁的模樣，我也會很快樂。

你的世界絢麗多姿，是我無比向往的風景。

你在樹蔭下逗趣地做著操，

我愿意在樓上，

默默看著你。

五

阿言：

今天就要交分科志愿的正式表了。

我糾結了很久很久，迫于現實，還是把原來篤定寫下的“理”劃掉，一筆一劃地重新寫了個“文”。

那一刻，真的覺得無力且無奈。

一年來辛苦的努力卻還是無法追上你的步伐。

忘不了每次物理化學課連眼都不敢眨，生怕漏聽了重要的知識點。

忘不了即使被超級優等生厭煩，還是不辭勞苦地纏著問問題直到弄懂。

忘不了夜已經深了還在手電的微光下做物理習題。

……

刻苦下不是沒有進步，理科成績也有很大提高，可是相對于可能有天賦的超級優等生，相對于你，卻還是可望不可即的遙遠距離。

現在要交分科表了，那么惶恐無力。

想要分科后分到同一班，想要成為你的同學，想和你一起度過余下兩年的高中時光。這樣簡單的愿望，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實現。

為了你，那么努力過。只是仍然無法跟上你那么快的步調。

你一定是選理科的，最初就知道。我就是選理也不可能和你同一個班，只能在遠處遙遙相望。

文科、理科，兩條路，平行線，沒有交集。

但是，選擇文科，至少不用很吃力也可以走在前頭，可以算是并排行進，是只需側頭平視的，而不是每次只能在后邊追趕你的背影。

內心那么無力無奈的感覺，優秀的你，會懂嗎？

為了你那么用心的我，你會知道嗎？

六

阿言：

分科后的日子過的順利且輕松，不用那么用力地去學那對我來說很困難的物理化學，只是政史地，記憶的東西，毫不費力就可以走在前面，像你學理科一樣。

文科班的氛圍也很好，大家都活躍熱情，很有班級的感覺，不像原來班上那些尖子生只知道埋頭讀書，連請教問題都對人不耐煩。

幾天前的聯考感覺還不錯，看來是全校都考得好，年級組今天都放全年級的假，說是讓我們放松心情，順便師生交流。

阿言，不知你們班是什么活動，我們是去了嶺里隧道那邊野炊，確切說是烤地瓜。有山有水，是個絕佳的好地方。

可以說，這是一次記憶深刻的野炊。

以前每次班級出游，無論是春游還是野炊都只是讓我們自帶零食，然后尋一個地方大家一起吃，沒多大意思，這次就不同了，地瓜還在地里要自己動手挖，什么都要動手，大家分工一起干活，那感覺真的很好。

我是屬于拾柴火組的，和死黨上山折枯的松枝，不一會兒就散開了。我很快到了山頂，清涼的風吹著，很舒服。從上往下看，一班人男生挖坑，女生洗著地瓜，山上不時冒出幾個拾柴火同學的身影，大家都不亦樂乎地忙活著，看著都有很幸福的感覺，就像一家人一樣。

只是站在山頂，不知為何，卻想起了你。

想你們是什么活動呢，你們班也是如此快樂開心嗎，想到自己不能參與你的歡樂，想到以后你的美好回憶中不會有我，驀然就由幸福轉向了悲傷。

阿言，遇見你之后，再也無法擁有單純的喜悅和快樂了。

即使最歡樂的時候，想到你，想到這歡樂中沒有你，心里就兀生傷悲。

好羨慕好羨慕你的同班同學，

羨慕他們可以陪在你美好的高中時節，盡享有你的歡樂。

七

阿言：

今天看見了不一樣的你，在舞臺上的你，很耀眼！

還是一周前，我去團委辦公室交材料，同時準備順便解釋一下我們班沒人參加“青年歌手”大賽。辦公室沒人，我放下材料準備走時，看到桌子上有一疊參賽報名表，鬼使神差地我找出了你們班的表，清楚地看到上面寫著：許言，我的未來不是夢。

我很快帶著我們班的空白報名表回了教室，然后馬上找到那位挺會唱歌的男生，跟他說了好多好多，把班級榮譽什么的都搬出來了，力勸他無論如何要參賽。看他把名字填在表上，我真是高興得無以復加，就差高呼萬歲了。他一點也不理解地嘆了一句：“真是盡職盡責的班干部啊！”我聽完當即就臉紅了，覺得挺愧疚的，這其中的自私成分他又怎么會知道呢？

終于等到了預賽的今天，因為班上有參賽選手，身為負責這塊的團支書，我光明正大地以陪同參賽為借口請了假。真是虛偽的人，可這樣也顧不得了。

你抽的簽大概是在后面的，我們班的比完了你還沒有上場，我跟同學說要留下看成績，讓他先回去跟老師說聲就行，他許是牽掛作業，沒說什么就走了。

終于你出場了，歡呼聲還響，你是那么受歡迎啊。唱的卻不是“我的未來不是夢”，而是另外一首我不知名的歌。很深情，很感人，你的聲音經麥克風傳到四周，很有感染力。我靜靜看著舞臺上的你，聚光燈下的你，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到最后宣布結果，你依舊沒有進入決賽，敗給了專業的藝術特長生。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看到的你，是最好的。

閃耀如星辰，

是這樣的你！

八

阿言：

今天的心情無比激動，簡直是無比珍貴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今天卻真的和你一起春游了！到現在都有些無法相信。

因為對文學感興趣，平時閑了也會寫些東西，就參加了學校的新芽文學社。平時也沒什么事，寫寫稿，審審稿，都是上面的學姐分配好，也沒怎么認識整個社團的人。昨天，社長竟然通知說今天社員春游去，抱著認識社員的心也去了，集合時發現你也在，意外且震撼的驚喜。

那時，映山紅開的漫山遍野，到處一簇簇的紅，果然是春游的好時節。你拿著相機，不停地選景拍照。可能是同年級吧，很快便聊了起來，你果然對我沒有任何印象，問了名字與班級。

你給我和同年級的女生拍照，在紅艷艷的映山紅前面，我笑得很開心。那時，心里總想和你也要留影，忐忑地不知怎么開口，想過豪氣地跟你說“我們也來一張吧”，終究因為微妙的情緒而沒有勇氣，以至于整天的春游結束都沒能和你留影，真是遺憾。

不過，知道和你同一個社團，讓你認識了我，有了和你一起的經歷，而且是很美好的經歷，這些，已經足夠讓我高興到忽視遺憾。

阿言，我想，有了一些共同的東西，以后也許可以慢慢熟悉。

是這樣的吧，

我期待著。

九

阿言：

本來今天應該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可卻因為某種原因讓人高興不起來。

你應該記得吧，今天本應該是我們一起去旅游的出發日啊。

上學期的英語口語大賽，還記得老師說進入年級前五名的人學校出資去旅游，當時的想法是：你的英語這么好，這個機會肯定不會放過的，如果我也進入了前五，就可以和你一起去旅游了。想想就興奮，不同于短短一天的春游，而是一個星期的外出旅游啊，一定是很珍貴的記憶呢。

于是，渾身上下充滿了熱情，對英語的無比熱情，每天都拼命練習，站在鏡子面前，發音，臉部表情，手勢，時間精準度等等，什么都力求完美。

站在臺上那一刻是有過膽怯的，其實自己一直挺膽小，害怕站在眾人的目光下。但那一刻，懷著與你一起旅行的夢想，我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忘記了恐懼，流利且有感染力地演講著。

公布結果時緊張萬分，你是毫無疑義的第一，接下來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當聽到“第四名，一班，夏憶”時，終于抑制不住地哭了，終于可以和你一起旅行了，心里是欣慰的。

讓膽小的我戰勝自卑，站上光亮的舞臺。因為想和你一起經歷某些事給我的勇氣，是這樣的你。

可是卻無法和這樣的你一起完成給我動力的夢想，不只是遺憾！

今天，本來我們是要一起出發的，走向一段珍貴的記憶，可是，學校卻因為我們即將進入高三而取消了出游，只讓高一的五人去了廬山，補償我們的是一疊購書券，天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

無由地討厭起學校來。

今天是讓人高興不起來的日子。

暑假也變得索然無味。

十

阿言：

過了一個郁悶的暑假，終于進入高三了，也就意味著，文學社的事也將告別了，高三真是討厭，與你共有的東西也快要沒了。

最后的集體活動不知是誰提議登山，沒人附和也沒人反對，于是就這么地確定了下來，大家都帶著不同尋常的沉悶，許是走向高三，面臨高考的戰斗，這次登山就像是最后的告別。

還是社長會鼓動人心，“你們個個干嘛都耷拉著不說話呀，最后一次集體活動，怎么可以不開心呢，以后大家就高三了，該為大學夢想奮斗了，沒什么可怕的，努力一年考兩天就過去了，來來來，大家一邊登山一邊唱歌。”

“心若在，夢就在……”社長說完，帶頭唱起來。

因為歌聲，大家又活躍起來，一掃先前的沉悶，說說笑笑，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山頂。

在山頂上，吹著涼風，看著山下綿延開去的城市建筑，大家又變得沉默，都不知在想著什么。

我看著從山嶺穿過的鐵軌逐漸消失在模糊的遠方，心里突然好難過。

相對于高考后的各奔東西，散落天涯，退出文學社真的不是很值得難過的事。

看到鐵路，想到一年后我們都將乘著火車駛去不知哪里的未來，這才難過。

第一次，對未來感到惶恐，第一次，對離別感受的深刻。盡管，這些都是一年之后才會發生的事。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她們

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一年后，你、我，各奔天涯。

真是令人難過的認知。

十一

阿言：

距離一起登山已經那么久，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做題，復習，為了高考，所有人的腳步都不得不緊跟向前。

現在，高考已經過去了，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兩天，填下答案，就這樣，過去了。

今天的校園，充滿著喜慶與感傷，到處響著“相逢是首歌”的歌聲，聽完校長最后一次的講話，各班按次序走上紅地毯，深情地和老師擁抱告別，淚水與歡笑并存。

今天，我們都畢業了！

我捧著畢業花束，在擁擠的人群中張望，直到散場都沒有發現你的身影。

茫然若失地告別校園回家，未曾見你一面就離別了，想起來就感傷。

坐在床上讀起以往寫給你的信和與你有關的厚厚日記。是啊，信從來未曾寄出過啊。還記得第一封信多次揣在書包，想路過你的教室時給你，只是終究沒有那樣的勇氣。無疾而終的告白再沒有說出口的機會，只是卻仍不受控制地繼續寫信，即使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勇氣寄出去。三年來，心里對你盈滿喜歡，為你變得勇敢，為你變得優秀，為你改變了那么那么多，由小小的會自卑的女孩到也光亮耀眼、淡定大方的姑娘，中間的連接，是你，是喜歡你這個事實。

今天，我們畢業了，今天之后，我們就真的各奔天涯了。心里小小的不甘心無限地膨脹起來：喜歡了你三年的我，還沒有讓你知道喜歡你這個事實。

今天，寫下最后一封信，想要把它及以往的所有還有那本厚厚的日記，一并寄給你，不為別的，只為了卻一樁心愿。

想讓你知道：

曾經，有個女孩，見了你兩面，卻喜歡了你整整三年；

曾經，有個女孩，為了你，變成那么美好的姑娘；

曾經，那么多歡樂與傷悲，都因你而來；

曾經，我只是因為喜歡你，覺得快樂與幸福。

讓我深深喜歡的你，無論散落何方，一定要安好。

十二

就如同重歷了一次青春年少，看完這些信，對多年前的自己充滿溫暖的敬意。

那么心思純明地喜歡一個人，

那么用心地為了那個人而改變，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

那樣單純的年紀，關于青春與暗戀，關于純真與美好，關于希望與夢想，純粹的心里只有單純的企盼，期盼很美好的世界。

把所有的信件重新封好，不再去看信封下的已不知鑰匙在何處的日記本，已經沒有必要了。

九封信完好的裝在盒子里，當年的自己終是沒能寄出去的。考后，他向南，我去了北方，真的就散落天涯，從此，渺無音訊。對他的喜歡也日漸散去，如扔掉鑰匙收藏起來的日記、信件，塵封在了過往的時間里。

大學里，有了新的夢想，也有了另外喜歡的人，只是，長大了，成熟了，再也回不到那樣心思純明的自己。

《那些年》里，柯景騰說：我也喜歡當年喜歡你的我。

是啊，

許言，我也很喜歡，那些年用力喜歡你的我，

那個為了喜歡你而無懼無畏的姑娘。

“回不去的那段相知相許美好

都在泛黃的信紙上閃耀

那是青春詩句句號”

多年后的我，已經長大的我，揮別青春年少的自己，

再一次塵封了

那些年，未曾寄出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