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故事||我,不再是那個孤單的姑娘

文/孟小滿

(一)
辦公室的時鐘滴滴答答的響著,同事們都陸陸續續的走的差不多了,耳畔傳來聲音,我才從沉思中晃過神來。
“嗯,什么事啊?喔,地掃完了是嗎?那你們走吧!”
“那老師,再見!”
這是我來到這個學校的第九個月,從繁華的都市回到家鄉這所偏僻的小城,本是我非常不愿意的一件事。

從我記事開始,每天抬頭就可以看見連綿起伏的山峰,周圍是用泥墩砌成的土房,房頂鋪著灰色的石片瓦,石片瓦中間放置著白色的玻璃片,以使房子更加的敞亮。人們穿著單調的衣服,扯著大嗓門吆喝叫賣。養家糊口的男人們一年四季回來一趟,這個由女人匯集的小鎮,裝載著我的兒時時光。那個時候的我,最想知道的就是山的那一邊是什么,山的盡頭是不是有一片海?

十二年的寒窗苦讀,我終于逃離了這片土地,開始了新的生活。為了印證兒時的想法,我來到省會讀書,拖著自己的全部家當,穿梭在擁擠的人潮中。那種撲面而來的新鮮感,充斥著沁滿汗珠的臉頰,一粒無比虛榮的種子冒了出來,我開始以這個城市的一員標榜著自己的身份。嶄新的校園大名,種滿香樟樹的道路,打扮時髦的他們,開啟了我的另一個世界。我徜徉在這座天堂里,開始了求學之旅。

直到跟著同伴們一起游玩,商場里琳瑯滿目的物品,沖擊著我的眼球。室友拖著我去試衣服,看到價簽的的我,不敢相信上面的價格,五百元,那可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我推脫著說,不用了,我有衣服穿。低頭看了看早已掉色的衣服,心里不免有幾分失落。

“你不試試?那我們去了啊!”我示意的點點頭,看著他們走進試衣間,失落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好看不?小滿,你看看唄。”
“好看!”我擠出僵硬的笑容。
“好看,那我就買了。”說著,她讓收銀員打包,跟著去付了帳。

出了商場,我覺得吃了一塊黃連,苦到了心坎里。人家隨隨便便一件衣服,就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為什么人和人差別這么大?這一個事件,開始在我的心中埋下了自卑的種子。丑小鴨始終是丑小鴨,當不了白天鵝。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在這個無比煎熬的時期,改變自己的現狀。

我開始封閉自己的社交生活,每天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沒有課的時候,我常常坐在圖書館里,看著眼前的書本,悲痛著人物的命運,也幻想著虛無縹緲的未來。這個自以為是的自己,能不能在這個城市扎根?

(二)
邵華,是我的學長。我和他相識于一次校辦比賽上,我在同學的拉動下,參加了校辯論賽,成功的進入了復賽,他是那次比賽的學生評委。整個激烈的比賽,我被選手打的落花流水,那個能說的對手,絲毫沒有給我反擊的機會。在我的語塞中,比賽徹底冷場。他看著覺得勢頭不對,就提醒總結陳詞,他代表評委對選手進行點評。簡短的話語,點出了參賽各位的優缺點,我低著頭,掩飾著自己紅透的臉頰。

一直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我才抬起頭。掩藏在眼眶里的淚水,打了幾個圈,還是毫不留情的低落到衣服上,斷落的珠子,開始連成線,我再也憋不住,哭出聲音來。好似所有的委屈都要用眼淚來洗滌,這樣,我才可以找回自己丟失的驕傲。

“怎么呢?哭的這么傷心?”他走到我旁邊問道。
“沒怎么,你看錯了,我沒哭。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本來啊,上廁所,誰知道被一陣鬼哭狼嚎嚇的……”
“你怎么不說了?”
“你這么大一雙眼睛,還上著紅色,我不敢說了。”
“你才怪物,誰的眼睛會是紅色?”
“誰接嘴,誰就是。”
“你……”我真是恨不得,舉起手,給他一個排山倒海,想著跟他不認識,就算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便走出教室門。
“怎么,剛治愈你這鱷魚眼淚,就不理人了!”他在后面叫著,我用百米沖刺的速度離開了這個地方。

后來,他便常常出現在我的視線里。不知道是他故意的,還是我們之間緣分本該這么深。那一天,從圖書館出來的我,被他圍堵在門口。我朝哪個方向走,他就移動到哪里,活生生一個瘟神一樣的。

我怒了,問:“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嗎,就是有一個活動想讓你參加。”
“不去。”
“你就這么膽小,失敗一次,就不敢面對呢?”
“是的,我就是這么膽小,從來如此,丑小鴨變不了白天鵝。”我推了他一下,側身走了。

他跟著后面,跟著我來到食堂,點了一份吃的,坐在我的對面。盯著我吃飯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我白了他一眼,他收回笑容,老老實實的吃起來。我看他吃的津津有味,變相趁機離開。他抓住我,拉我坐下。
“你去參加唄,沒事的。”
“說了不去,你有病啊,纏著我不放。”
“對,我有病,伺候不了你這個大小姐!”說完就離開了。

后來,每次說到我們的相遇,兩個人都笑的合不攏嘴。倔強的女人,小氣的男人,是我們那段時光里常用的詞匯。他將就著我的習慣,陪我吃學校的食堂。生氣的時候,穿著拖鞋,陪我走操場,聽著我一個人大聲的斥責。他送的那條項鏈,我看了無數次,害怕它丟了,著急的滿寢室去找,它是我手里的寶貝。如今扔在首飾盒里,再也沒有戴過。

我們的分手,源于一次荒唐的打賭。約好吃飯的時間,我在寢室樓下等他,大冬天,冷的我瑟瑟發抖。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越發的著急。打電話,說還有五分鐘下來。這句話,已經說了第二遍了。我是個特別不愿意等人的人,心里的火氣蹭蹭的上來。三十分鐘,他和他的室友,一起走了下來。我問他,怎么下來這么慢。他說,室友有點事,所以慢了。

我生氣的走在前面,聽著他們在后面竊竊私語,他的室友還露出得意的神情。我詢問道,你們剛在干嘛。他室友說,沒干嘛,磨蹭了一會,沒想到你還真生氣了。我頓時明白了過來,原來他們把我當成賭注,以此來當成他炫耀的資本。

安靜的吃完飯,我留下他,跟他攤牌。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不就讓你等了一會嗎?”
“是嗎?那他們為什么在那里笑?”
在我的質問下,他告訴我,他們之間打賭,看晾我半個小時,我會不會生氣,以此來證明我對他是喜歡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眼前的男生是如此的幼稚,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就這樣,我再也沒有理過他。

我知道,家庭的貧窮,讓我骨子里貯藏著自卑,我容不得不尊重的感情。我用這幅盔甲,徹底包裝起自己。開始考教師資格證,完成自己多年來的夢想。很快,畢業的鐘聲敲響了,青春被埋葬在這個地方,包括那一段簡短的初戀。

(三)
在那個我藏著向往與青春的地方,我獨立的生活了一年。見慣了不同家長的嘴臉,售賣員的輕蔑眼神,我被生活打磨的也失去了棱角。我安撫著成績差的學生家長,討好著成績優異的學生,生怕過多的埋怨,優秀生源的流失,讓我失去這份工作。

大城市的機制就是這么殘酷,我工作的是一家私立學校,那里的孩子從小嬌生慣養,成績基礎差,上課認真聽講的,少之又少,可以說,我把他們當孫子一樣的哄著。每當夜晚來臨的時候,我總會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錯誤的?這個城市,就這么值得留戀?在責任與學生之間,我煎熬著,想把學生教好,又無能無力。

矛盾的激發,在于一次課堂。我叫一個學生回答問題,學生坐在那里半天不動。我又重復的叫了一遍,他還是置之不理。我問,你不舒服?那學生傲慢的回答,心情不好,不想理你。自尊心特別強烈的我,將課本往桌子上一扔,質問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他不屑的回答,你也就是一個聘請的,惹得我們不高興,我可以讓父母告到校長那里去,吃著我父母給的飯,看你敢不敢頂嘴!

他的話,如一根針刺在我的心里。我不知道這節課我是如何上完的,只知道回到宿舍的我,哭紅了雙眼。原來,一個人再努力也不可能變成白天鵝,我用了那么多的努力,換不來他們的尊重。這份工作,于我而言,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思前想后一個夜晚,我辭職離開了那個學校。

收拾完我所有的物品,流浪在街頭,聽著劉若英的《一輩子的孤單》,淚流滿面。我終究還是一個人,不管愛情,還是工作,沒有人會站在我的角度來幫我。校長是個人精,知道學生就是他的經濟來源,在他那里,教師的尊嚴,什么都算不上。我內心開始惶恐不安,這個城市這么大,我該去哪里?

電話是父親打來的,問我的近況怎么樣,我忍著眼淚,告訴他自己過得非常好,正在吃牛肉面,非常好吃。父親連連點頭,對我說好好照顧自己,我滿口答應。我的世界,已經一團糟了,只是父母還在等我回家,我要振作起來。

我找了一個月租便宜的地方居住下來。以前在學校里面住,不知道租房還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等我收拾好一切,已經傍晚七點了。我湊合著吃了一桶泡面,洗洗就睡了。夢里,全部都是電影式的回憶,醒來后,眼角都還有余淚。

但是,生活還要繼續。我找了一個輔導機構,老板很年輕,也是早早出來創業。歷時兩年,還算小有規模。一個星期的相處,我和她熟悉了起來,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慢慢的,我開始遺忘過去的事情,投入到現在的工作。

(四)
回來后,是畢業一年。在我全身心的投入輔導工作的那半年,父親偶爾會給我打電話,總是報喜不報憂的我,還是聽出來他話語中的失落。在我的追問下,他對我說,母親身體不怎么好,常常夜里喊腰疼,最重要的是想我,希望我回來考編,有一個穩定的工作。

夜晚,孤單感侵襲了我的全身,父母大概也是如此的孤獨吧,想我的夜晚,也是如此的夜不能寐。是時候,我要回去了。于是,我買了全套考試的書,早上的時光,拿來復習,中午去上班,忙到十點鐘回家。就這樣,過了半年。

考試時間越來越近,我開始焦慮,睡不好吃不好,直到時間的來臨。好在,考試順利通過,只差最后的面試。父母知道消息的那一刻,高興地連連說好,電話那頭,掩飾不住笑意。看來,我的選擇是正確的,所有的堅持在父母的面前,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正式通知錄取的那一天,我跟孩子們告別。離別總是傷感的,但我還是抑制住眼淚,祝福著這里的孩子們,以后的每一天都過得開心。我感謝著陪伴我的老板,同事。一晚上的火車,三個小時的汽車,我回到了闊別一年的家鄉。

這里的孩子,和我所見到的不一樣。他們的眼里,是對知識的渴望,見到老師,都會認真地問好,他們的善意是如此的明顯。盡管,寧靜的鄉鎮,我還無法適應,對于回來這里,我還有所不甘心,但我還是愿意去試著了解。

真正的融入,是在小汪同學的影響下。每當我上課的時候,她總是聽得很認真。但是,作業永遠都完不成。你問她,為什么不寫。答案總是千篇一律,忘記了或者沒帶。我氣得甩過本子,大聲的斥責過。直到,那一次她長水痘,我去她家,才明白一切的源頭。

她是離異家庭,父親常年在外,由奶奶照顧著。父母的婚姻,影響了孩子,她沒有心思學習。那一天,我對著她媽媽說,孩子很機靈,就是心思不在學習上。我相信,只要你們多關心她,她一定可以考的非常非常好。孩子笑了,她的媽媽也連連點頭。走的時候,我還對小汪說,老師等你好了回學校。

那次之后,小汪沒有拖過作業,見到我,總是笑呵呵的。我知道,她喜歡上我這個新老師了。臨近期末時,水痘再次侵襲,我讓她回家好好休息。在我的堅持下,她在家呆了一周。考試那一天來到了學校,她說,老師我要參加考試。我說,好。那一次的考試,她考了九十多分,笑的合不攏嘴。

每當我趴在欄桿上,看著做著游戲的他們。我想的是,終究不會是一個人的孤單了。關于生活,關于愛情,關于事業,我都有期待。我,不再是那個孤單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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