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列車靠站了,門一開,上來一對男女。看起來正處于熱戀,一副纏纏綿綿的樣子。他們先是自顧自的說著情話,繼而,纏綿變成了肆無忌憚的動作,忘我勁頭兒完全忽視了周圍人們的存在。同車的人們從開始的不太留意,到好奇關注,到竊竊地笑,直到逐漸變得尷尬,背轉身或者轉過頭去,繼而厭惡之情溢于言表。老人捂上了孩子的眼睛,姑娘低下了頭;小伙子們則紛紛拿起手機,開始現場轉播。一位老人終于忍不住吆喝道,年輕人,回家再說!兩人停下動作,好像突然發(fā)現身邊的人群。面對那么多手機攝像頭,還有無數雙眼睛和嘲諷的臉,慌亂起來。車一停,女的憤憤的喊道,談戀愛管你們什么事!隨后,在眾人的嘲笑聲中兩人訕訕的離去了。
憑心而論,男女戀愛本無可厚非。這對男女的表現,或許太過投入,以致于滿眼只有對方,似乎兩個人的愛情就是整個世界。他們忘記了身處公共環(huán)境,亦或許,他們牙根兒就無視公共環(huán)境里的規(guī)則。他們把公共環(huán)境當做自己的舞臺,舞臺當做自己的世界。這種忘情只能叫人側目。
舞臺上有一種道具,叫聚光燈。它會根據劇情需要,把演員照在整個舞臺的強光里,使演員的一舉一動都可以被臺下的觀眾看清楚。而演員看臺下,由于光線很暗,像隔了一層幕布。這樣,能夠讓演員完全進入自己的角色,專心于自己的表演。其實,生活中的人們也往往被一盞聚光燈照著,只是有人察覺到了,有人沒有察覺。“頭頂三尺有神明”,說的就是不要以為自己做的事,別人看不見。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出現在別人的眼睛里。被人審視,被人評判,這是作為一個社會人的自然現象。
公眾人物以社會為舞臺,他們的頭頂,始終處于聚光燈之下,被人關注的程度最高。所以,公眾人物都有一種“聚光燈意識”,他們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無數眼睛在盯著他。所以,他們的言行,基本都很謹慎,以期全力管理好自己的形象。
普通人在這方面心理負擔就少一些。當然文明社會幾千年,道德和法律還是帶給了人們一種基本的價值判斷。多數人們不會輕易逾越,以避免承擔不必要的后果和責任。“聚光燈意識”在他們心里不會很強,但是還是意識到了聚光燈的存在。他們也會自覺地把社會看做一個自己的舞臺,把自己看成一個舞臺上的角色,盡管可能只是一個跑龍?zhí)椎男〗巧K麄兠靼祝灰约河袘颍酃鉄艟蜁虻阶约荷砩稀R虼耍麄円矔芎玫墓芾碜约海悦庠谟H朋好友面前丟丑。
有一種人,他做事往往以個人為中心,很少想到自己會處于別人的審視中。他認為,即便引起別人的注意,也不會有什么問題。為什么呢?因為他感覺,身邊的世界,認識他的人很少,能對他的言行進行評判的人更少。他對形象的管理只在熟識的人中間做一點。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言行給別人的感受,也不擔心有什么后果和責任落到自己頭上。這些人在約束自己方面看起來更隨性一些。那位攔高鐵的女教師,可能以為自己面對的僅僅是幾位列車工作人員,而她和他們都是些小角色,鬧起來也不會被太多人關注,所以才敢于撒潑。相信她在工作的學校不會是這般表現。大概她以為她的舞臺在學校,她只需要在那里做好形象管理就可以。假如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可能引來社會舞臺的聚光燈,從而影響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的話,我想,打死她也不敢。
前不久我有個朋友被處分了,原因是上級認為他存在行政不作為。事情本來很簡單,一個他審批的企業(yè)涉嫌造假,被警方查封,老板及公司高層全體被捕。有關部門要求把這家企業(yè)的許可證吊銷,他審核了一下材料,說依法應當吊銷,但是材料不足,補齊材料再說。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因各種原因,材料很難補齊,于是就把這事情撂下了。誰知,這家企業(yè)媒體關注度很高,被曝企業(yè)出了這么大的問題,證照仍然有效,竟然有人還要組織生產。一時輿論嘩然,矛頭紛紛指向朋友所在的部門。單位領導面對輿論壓力,緊急安排調查,啟動對企業(yè)的處理程序。審查后認定,朋友工作失職,將其處分了,并向媒體做出通報。朋友在這個崗位上兢兢業(yè)業(yè)的工作很久了,一直是默默無聞。面對這樣的處分,輿論拍手稱快,朋友卻很不解。他說我按程序要求辦事,何錯之有?一再申訴,到處喊冤。
說起來,按程序辦事,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朋友只知道按程序辦事;卻不知道本單位內部的工作流程,對于外界來說,并不關注。人們要的是這個單位的作為。在企業(yè)事件曝光以后,他們單位被送上了輿論關注的舞臺。他更是成為那個舞臺上處于聚光燈之下的角色。他的崗位受到了聚光燈外面眾多眼睛的審視。在那一刻,他已經從一個不引起別人注意的小人物,瞬間成為舞臺上的主角。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帶動別人的情緒。眾多人挑剔的眼睛,決定了對他的評判。
心理學上,有一種現象叫做“聚光燈效應”,是說有人做過一點點不太好的事情,就總是感覺被別人關注了,從而惴惴不安,郁郁寡歡。“過猶不及”,這當然是一種過分的反應。但是,心里留一點“聚光燈意識”,能使自己很好的約束自己的言行。不給別人添亂,不給自己找麻煩,不是很有用的生存之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