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一樣的愛情,聽起來就讓人心疼。
單純,透明,卻又那么易碎。
九月的中午,還是烈日炎炎,燥熱的空氣中夾雜著蟬鳴聲,甚是聒噪,霓旌提著沉重的行李箱從擁擠的公交車下來,就到了蓮城大學的校門口,坐了兩個小時的汽車有些頭暈,也因為爸爸媽媽沒來送她上大學而悶悶不樂。
站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看著其他新生都有親戚在旁邊噓寒問暖,雖是炎炎夏日,霓旌還是覺得有些冷。
想起爸爸早上把自己送到離家不遠的汽車站,笑著說:“蓮城離家很近,就兩個小時很快就到了,我就不去送你了,你到學校了好好照顧自己,沒事了就回家。”
霓旌有些不開心:“爸,這可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雖然離家不遠,但還是陌生啊,您都不送送我,萬一我一個人走丟了怎么辦”
父親哈哈大笑,說:“再過幾天你就十八歲了,是成年人了,你必須要學會獨立,不能一直依賴著我和你媽媽呀!”
聽了爸爸的話,霓旌情緒稍微好一點了,假裝懂事地說:“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您和媽媽不用擔心我,我周末會經常回來看您的。那爸我走了,您去忙您的吧。”
然后,提著行李箱上了車,跟爸爸拜了拜手,說:“爸,回去吧,回去吧。”爸爸在車外也揮揮手,說:“到學校了給我打個電話。”霓旌回了聲:“知道了”。車子緩緩開走了,看著爸爸離自己越來越遠,霓旌鼻子一酸,眼睛就濕潤了。
想著想著,霓旌突然又有些想哭了,在這個新生開學的日子,校園里每個學生都充滿期待和興奮,只有霓旌一個人哭喪著臉,顯得與其他學生格格不入,突然一直手伸過來拉她的行李箱,才把她從悲傷的情緒里拉回來。
一抬頭,看到一個身材修長,面容清秀的男生,眉宇間透著善意,有一種成熟與穩重的氣質,霓旌心想這一定是大二或大三的學長吧。
男生溫柔地說:“你一個人來的嗎,家人沒陪你嗎,我來幫你提行李吧。”霓旌松開了握著行李箱的手,道了一聲:“謝謝學長”。男生突然笑了,霓旌奇怪地問:“怎么了”,男生忍著笑說:“沒什么,你是哪個院系的,我帶你去辦入學手續吧。”
霓旌沉默了一路,終于有個陪她說話了,情緒比之前稍微高漲了一些,跟男生說:“我是中文系的,你知道在哪辦入學手續嗎,你也是中文系的嗎。”“我不是,但我知道在哪辦入學手續。”
一路上,男生跟霓旌聊了很多,霓旌知道了,原來他們是一個城市的,還是同一所高中的,還聊到了各自的高考成績,兩人相談甚歡。
領著霓旌辦完入學手續后,男生帶又她到學校餐廳吃了一頓飯。午后的餐廳,已經有些冷清了,霓旌第一次跟一個陌生的男生面對面吃飯聊天,竟然也不覺得尷尬,或許是因為老鄉的緣故吧,再加上對面的男生善良溫柔,霓旌覺得很有安全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突然男生說:“剛才聽你說,你初中在一中上的,那跟你說一個人,看你認識不認識。”霓旌想也沒想:“你說”“蕭羽飛,好像是三班的,你認識嗎。”
一瞬間,這個名字劃過心臟,霓旌愣了一下,隨即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認識啊,我們當年還是同桌呢。你跟他是什么關系啊!”
“這么巧,真是太有緣分了,我跟他是發小,他也考到了這個學校啊!”
“哦,這樣啊,嗯,我知道他也考到了這個學校。”
“他今天晚上到,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接他吧!”
“啊,我就不去了吧”
“去吧去吧,難得這么有緣分。”
“好吧”
“那你給我一下你的手機號吧,他到了我給你打電話。”
“好。”
沉默下來,霓旌終于有機會平復一下心情了。那個人,蕭羽飛,是她暗戀了六年的人啊!她感覺蕭羽飛應該也是喜歡她的。她只是不會主動,這么多年一直等待他跟他表白。但是又好像永遠等不來他的告白。
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霓旌的思緒,原來是自己的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對面男生說:“我的手機號,你存一下,我是沈修遠,你叫什么名字”。
霓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打哪三個字,沈修遠順手把她的手機拿過來,存上了他的名字。霓旌拿過來看到“沈修遠”三個字,覺得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屬于成熟男性的名字,或許他是大四的吧,不然怎么什么都知道。
沈修遠把自己的手機遞到霓旌的面前,溫柔地笑到:“請姑娘留下芳名”,霓旌在手機上輸上了自己的名字,沈修遠一看,開玩笑道:“姑娘芳名果然與眾不同,霓旌是天上的朝霞的意思吧”
一股仰慕感從霓旌心底油然而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你怎么這么厲害,果然是學長!”“誰說理科生文采不好啊,我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全才好嗎”沈修遠自信又驕傲地笑道。
多年之后,霓旌想到與沈修遠相遇這天的畫面,想起他自信滿滿的神情,還是會覺得很神奇,仿佛這個人是從天而降,但卻那么順理成章地,完全自然地走進了她的心里。
吃完飯之后,沈修遠把霓旌送回了宿舍,又陪她買了一些必需品。臨走的時候,沈修遠神秘地笑了一下,說:“你這小姑娘,真是單純。”然后揮了揮手,“晚上見”。
留下霓旌一個人站在宿舍樓下暗自思索,沈修遠那個迷之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過,被人夸單純還是挺開心的。只是后來,霓旌才知道,原來單純不是一個褒義詞。
回到宿舍收拾好東西之后,霓旌小憩了一會兒,之后被宿舍一個女孩回來的聲音吵醒了。雖然只是小睡一會兒,還是做了一個夢,夢到了蕭羽飛,夢到初一那年,進入到一個新的學校,新的班級,一進門就看到了那個明眸皓齒,自帶不羈氣質的白衣少年,從此在她心里住了六年。
高考畢業前的一個晚上,那天是平安夜,他發來短信說:“我想你了!”,霓旌很想問問他,那你喜歡我嗎,你這是在跟我告白嗎。但出于女生的矜持,還是回了句,“你怎么了?”,之后便再也沒有收到回復。
畢業之后,霓旌覺得終于可以自由戀愛了,只是她失望了,覺得蕭羽飛其實并不喜歡她,在她想要忘記他的時候,蕭羽飛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跟她說,我們在一起吧。然后他們開心地玩了一整天,像偶像劇里一樣,坐旋轉木馬,抓娃娃,手牽手過馬路,他的手特別溫暖,笑容特別溫柔。
只是高中畢業之前的事都是真的,畢業之后的在一起真的就只是一個夢而已。
霓旌想起自己的夢,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抓住這次跟他同校的機會,讓夢想成真,也不算辜負這么多年苦苦等待的自己。
正想著,沈修遠的電話來了,說蕭羽飛到學校了。霓旌趕緊洗了把臉,就出去了。剛出宿舍門,就看到蕭羽飛站在自己宿舍門外,以為是來找她的,驚喜地跑過去跟他打招呼,蕭羽飛卻似乎很驚訝,說:“你也在這棟宿舍樓呀”,還沒等霓旌回答,蕭羽飛就轉頭看向對面過來的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等那個女生走近,溫柔地問道:“東西都買好了嗎?”女生靠他更近了,說“買好了”,霓旌此時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靂劈了一樣,無比尷尬又不知所措,看著這兩個人雖沒有任何親密動作,但彼此間親密如情侶的感覺卻又如此顯而易見。
蕭羽飛這才想起這里還有個老同學呢,看向霓旌,跟女生介紹道:“這是我跟你說過的老同學霓旌,我們初中就是同學呢。”女生笑著跟霓旌打招呼,說你好,霓旌語無倫次地應答著,你好。
之后發生了什么,霓旌好像不記得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怎么熬過那幾天刻骨銘心的痛的。隱約記得,送走那個女生之后,蕭羽飛跟霓旌說一起去吃飯吧,他還有個朋友沈修遠在等他呢。霓旌借口說宿舍有事,趕緊溜了。
直到軍訓之后,霓旌才從這段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感情陰影中稍微走出來了一些。奇怪的是,整個軍訓期間,霓旌都沒有見到蕭羽飛,一方面,霓旌生氣想躲著他,另一方面,霓旌卻也天天期盼著能在校園里偶遇蕭羽飛,期盼著他告訴她,那個女生不是他女朋友。
也許真的是命中注定有緣無分吧,一次次希望變成失望。霓旌也開始慢慢開始認識新的朋友,慢慢學著忘記他。
軍訓結束的那天,全校新生進行匯演,到蕭羽飛的班級時,霓旌在服裝完全一樣的整齊隊伍里,一眼就認出了蕭羽飛,那個身影真的再熟悉不過了。在初中,霓旌的教室在高層,蕭羽飛的教室在低層,每次下課鈴聲響起之后,霓旌趴在走廊欄桿上向下望去,都能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迅速找到那個心儀的男生的身影。
霓旌看到隊伍中穿著軍裝邁著正步的帥氣少年,眼底閃過一絲落寞,和愛而不得的痛。
緊接著,霓旌在下一個班級里看到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此人便是沈修遠,自己自以為的學長。霓旌突然想起了那天沈修遠離開時那個迷之微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