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故宮,一座禁錮的城,栓得住城中人的肉體和靈魂,奈何卻拴不住時光流逝,繁華易老。最終,所有的富麗,所的喧囂,所有的前塵舊事,所有逝去的時光都將如澄碧的湖面,歸于平靜。因此比起“故宮”,我更喜歡稱這座皇城為“紫禁城”,只因一個“禁”字不知帶來了多少后人的浮想聯翩,多少故人的舊夢腸斷?
? ? ? ? 而今,我終于有機會細細觀摩這座充滿兒時幻想的皇城的輪廓,他的一磚一瓦,一樓一閣,一草一木,一顰 一笑。當帷幔拉開,是否真的還有夢中的味道?
? ? ? ? 穿過天安門廣場,越過川流不息的街道,走過金水橋,沿著故宮的中軸線一直前行,周圍滿是喧囂的人群。此刻雖然才是清晨八點,但攢動的人潮似乎已經把這座皇城圍得水泄不通,淹沒曾經遺留的所有悲歡離合,夢里煙波。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爭先恐后不由自主地往前擠,誰也不愿被落下,誰都不想錯過一睹昔日皇家禁院風采與英容的每一個機會。偌大的故宮,斑駁的青石板,似乎已經容納不下這難以承載的喧囂,可他卻又實實在在承受著。大殿宮墻,院落樓閣,他們毫不作為,死一般地巋然不動,燦黃的琉璃瓦,火紅的宮墻,一如往昔。穿越中軸線一排排正殿檐角偶爾飛竄出的三三兩兩的鴿子竟為這片喧囂注入了幾分寧靜。不知它們是否是當年王謝堂前的玩物,今朝依舊戀戀往日光景?或許只有這中軸線上整齊劃一的宮殿確實是知道的吧。
? ? ? ? 今夕何夕,故夢難存。也許喧囂的盡頭便是寂靜,寂靜的盡頭便是喧囂。天地萬物相生而循環,之如生死其實只有一線之隔。而這個道理,我想我永遠也不會懂。
? ? ? ? 為了躲避四周排山倒海般的人潮,還耳根幾分清凈,最終還是放棄了那一排最負榮光的大殿,拐進了西邊的宮道,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 ? ? ? 亙古而來的陽光穿越時光的界限,穿透云層,細碎地落在這早已歷經滄桑斑駁的宮墻和宮道上,沒有一個人,只有清風出來的低聲囈語,似乎還有房頂灰塵散落的寂寞的回響。此刻,所有的喧囂都已灰飛煙滅,所有的舊夢都已塵埃落定,只剩下青石鋪就的小道和與他永遠相依相伴的宮墻。一條悠遠,悠遠的直線,直通遠方。
? ? ? ? 幾百年來,不知有多少宮人美婦、王公貴胄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回回又來來。而現今,卻只有我一人行走而已。一片沉寂,幾分蕭索,半抹舊夢,找不回當年紙醉金迷,往事迷離。
? ? ? ? 順著宮道一直走下去,路中還有路構成交叉網狀排列,溝通著各個宮室使之并排相連。而其間又都隔著高高的宮墻與院門,隔住了院中春風拂曉夏蟬鳴,寂寞梧桐冷寂秋,冬陽暖心,還有那些故去了的靈魂。古往今來,多少人盼望著飛入這座鑲著金邊恢弘的四方城,殊不知這只是一個金絲鑄就的有進無出的囚籠,所有的青春歲月敵不過院中古樹青蔥。一切的一切終將歸于平靜。
? ? ? ? 我一間一間地走,一間一間地看,竟發現,宮墻內,宮門里皆是冷冷清清,空空而寂寂,歲月塵封的灰塵爬滿院落的每一個角落。不是腐朽的氣息,只是多年來無聲的寂寞。隨意走進一間院落,別無二致的屋宇,庭前寥寥的古樹,墨色的水缸,綠漆的回廊,還有那斑駁掉色的宮墻和已近土黃的琉璃瓦,這些屬于過去的物件在并不明媚的陽光下更顯得蒼白而陳舊。雖然只能隔著房前玻璃模糊窺探宮舍中昔年光景,往日皇家風光,但我卻看不到一絲輝煌,僅嗅到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灰塵的味道,陳舊而哀傷。站在院內,依舊只有我空曠的身影和頭頂四四方方的天空,側耳傾聽清風的囈語。不知道在多年以前,這里是否真的有過傳說中的鶯歌燕舞抑或淺吟低唱?而此刻院中的我竟無力發聲。
? ? ? ? 隨意找了一個回廊的一角,坐在廊下,閉幕冥想昨日繁華盛景,心中卻難足一二,滿是哀傷。看著陽光一層又一層地灑下,在院中越積越厚,地上的青石板似乎也在努力吸收著陽光的溫暖,只為這座冰冷的城。清風偶爾送來幾只不知名的鳥兒,樹間或地上鳴唱。可惜除了我,再沒人能欣賞到這美妙的樂曲。小院在剎那間顯出無與倫比的安詳與寧靜,拖住人心神,讓人不忍離去。好不容易等到些許其他游人的蹤跡,我想,是時候離開這座落寞的宮院去往別處,因為他已不再孤獨。然而孤獨的僅僅只是這屋宇殿閣,宮院回廊?
? ? ? ? 明日,這里依舊會有如織的游人,喧囂熱鬧更勝昔年光景。然而故夢驚碎,轉眼成空。最終,這座城,這座昔日的皇城,這座昔日繁華的紫禁城,亦像一泓秋水,于無聲處,波瀾不驚。一座城,一場夢,些許舊事,相忘于時光。
? ? ? ? 曲終人盡散,相聚終有別。紫禁城真的是一個夢,牽動人心,牽動人魂,卻永遠牽動不了漫漫歲月的哀傷。畢竟繁華一夢終不能和千秋歲月一比高。他終于垂下了驕傲的頭,謙卑的領受時光贈與他的寂寞。生死繁華一線隔,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即為死,死即為生,本無分別,只因存在,所以便有生死兩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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