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收拾好行裝，正打算出門，突然接到公司電話，黃市有筆業務出了問題，要我取消休假趕去處理。
匆匆忙忙把箱子里的旅游裝備，換成出差所需，到公司拿了資料，又被告知沒買到飛機票，定的高鐵。
這一天跟打仗一樣，排隊進站的時候，旁邊隊伍有個男的總看我，我看過去，他就裝作四下打量的樣子。
狐疑的我拿出化妝鏡，看了看，沒脫妝，衣服也沒毛病。
難道要來一場“艷遇”，又在心里恥笑自己，別人多看自己一眼，都能在心底排出一段纏綿悱惻的大戲，真是思春了。
沒想到，和他還真是有緣。
他們是這邊房地產開發的甲方，我們是營銷代理銷售的乙方。
開始說好了，賣的房子要介紹到他們指定的裝修公司，可我們這邊經理，不但沒介紹，還把眾多客戶資料給了另一家裝修公司。
這讓他們惱火不已。
開發商出面讓暫停銷售。
在我們一系列的調解和安撫下，終于雨過天晴。在晚上的酒場上，我才知道，他叫王毅，承建商的兒子，裝修公司是他表哥開的。
我開玩笑說，那么會做生意，把錢都賺你們家去了。
他摸著頭笑了，“我們掙得都是苦力錢，哪像你們專業人才，靠說話就把錢掙來了。”
我們互相恭維著，好幾次看他對我欲言又止，又什么都沒說。
02
轉戰酒吧時，他才借機坐到我身邊，“你是叫楊曼吧！”
昏暗的包房內，喧鬧不休，“是呀，不是給你名片了嗎？”
“你是明州人？我看你們總公司在那邊。”
“我不是明州人，只是一直在那邊工作。”
“那五六年前，你是不是在深市呆過啊？”
“嗯，那邊是我們分公司，我是從分公司調到總部的。”
“那你是不是在深市一個工地賣過油條啊？”他湊到我耳邊問。
“噗！”我剛喝的酒，噴了出來。“咳咳……對不起，不好意思啊！”我一邊咳嗽，一邊拿紙巾給他擦。
他拍著我的背，不住的說，“沒事，沒事，是我太冒昧了。”
“我是賣過油條，怎么，太美味讓你回味至今啊！”我調侃道。
“哈哈，”他拍著腿笑道，“你還記得我嗎？那天早上我心血來潮，跑到工地鍛煉身體，看到你們攤子，剛好餓了。
吃完才發現，我穿運動服來的，根本沒裝錢，那老板娘非要我把表留下，你，就你塞我十塊錢，說是我掉的，替我解了圍。
當時想問你聯系方式來著，可那老板娘把你叫走了。我第二天帶錢過去找你啦，可你已經不在那兒干了。
我掏錢，才在老板娘那兒打聽到，你叫楊曼，說你沒身份證，不知道哪兒人，也沒聯系方式。”
“哦！是你呀。那天老板娘找借口把我辭了，我沒身份證就在這家公司，發傳單干臨時工，覺得能掙錢，拿了身份證后，就一直在公司待到現在。”
“真是女大十八變啊，”他打量我說，“那會你又黑又瘦，這眉眼有點以前的影子，仔細看又不像。
在車站我就想問你來著，可問一個大美女賣沒賣過油條，不是找抽哪嘛！哈哈，咱倆真有緣，還是碰上了！”他喜笑顏開地說。
“誰知道你十塊錢還能記到現在啊！你不提我早忘了。”
“不是錢的事，那種掏不出錢來，被人盯著的窘迫，當時地上要有條縫，我立馬鉆進去。
我都想給自己兩巴掌，怎么就想到跑工地上去了。真是累的一步都不想往回走了，幸虧你給的錢，還有剩，我坐公交回去的。
想想，這就是緣分吧！我到你們總公司分公司都去過，怎么沒見過你，不然早認出你了。”
“緣分未到吧！”
“為我們的緣分干杯！”
03
因為舊事，王毅對我越發殷勤，每天打電話，說他地方熟，不是帶我玩兒就是請吃飯。
我知道他想還情，又樂得總公司沒招我回去，就當自己旅游散心了。
一天，飯店吃膩了，他說買菜回家自己做。
“你做還是你女朋友做啊？這整天和我耗在一起，別讓人誤會啊。”
“我哪有女朋友，倒是你男朋友會不會吃醋啊！”
我看著他笑，拿出手機說，“那我打電話問問。”
他臉色大變，“你真有男朋友啊？怎么平時沒見你們聯系哪？”
“哈哈，怎么，想追我啊！”
“表現的不明顯嘛！”他摸摸頭說。
“我是真沒男朋友，可你真沒女朋友嗎？你這條件，倒追的都得排長隊吧！”
“說實話，剛分手。她還是個大學生，可是吧，小女生鬧情緒一天兩天的，哄哄當情調了。
時間長了，我還有工作，有自己的人際交往，這整天猜她心思的日子，真是吃不消。這不找理由出差躲躲。”他滿臉無奈。
“你們男人就是這樣，成熟女人嫌太現實，純潔女生嫌太幼稚。哪里找個模子，照你心思打造一個就好了。”我諷刺道。
04
其實，一個人在外面最喜歡逛菜市場，因為這里有媽媽的味道。
我是在菜市場長大的，媽嫁給繼父后，我和小弟就在菜攤后面鋪張紙皮睡覺，有時候忙不過來，還會幫著稱重，算賬。
冷的時候，手都皴裂了，還要把品相好的菜挑出來擺好，次點的就便宜賣，爛點的自己吃。
天熱的時候，地都是滾燙的，菜便宜，賺的也少，滿市場都充斥著怪味！
現在想想，也不覺得苦，身邊的人都是這樣過啊！那會兒還有大人可以依靠。現在對家人，都是報喜不報憂，弄的連個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
看我挑菜很利索，王毅笑著說，“沒想到，你還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
“我家是賣菜的，從小挑菜，哪個菜品新不新鮮，一看就知道！”我拿把芹菜對他說。
“沒想到，你吃了這么多苦！”他滿眼憐愛的望著我。
“打住啊，你遇到我時，就是個給人賣油條的，我從來不覺得那些過往是苦！”
苦難更容易讓人明白世情，它教會我們腳踏實地，不好高騖遠。不想跟父輩一樣的信念，更是一種動力，鞭策我們前進。
05
接到張總來這邊的電話時，還很意外，最近我對工作是有點松懈了。
下了班，他約我喝一杯。有話要對我說嗎？最近是不是走桃花運啊，若是跟我表白，該怎么抉擇哪！
內心是場大戲，臉上不能演繹。經過那事，再見面總有點尷尬。
“聽說，你最近跟承建商小開走得很近啊！”
“都是朋友。”我不動聲色道。
“若是我說，讓你留在這邊，怎么樣？”
“啊？”我吃驚的望著他。
“這次總部升職的不是你，會不會失望？你能力是有，只是總部那邊人際復雜。我想調你到分公司當總經理。”
沒有我想象的感情大戲，畢竟生活不是電視劇。
可能酒喝多了，也可能是以后不會朝夕相處。我頭腦發熱地問：“張總，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嗯，知道。”
“那你，那你就沒有什么想法？我是說你女朋友又不固定，為什么……是我不夠好嗎？”
“你是覺得我那么濫情，又不是不吃窩邊草，為什么不動你吧！”
“不是，不是。”我有點語文倫次。
他喝光杯里的酒，沖我擺擺手說，“其實，你很像我的前妻，不是樣子，是性格，凡事太認真了，太認實了。
我和她大學同學，后來創業，她在家照顧老人，帶孩子。感情疲了，應酬又多，不耐煩聽她雞毛蒜皮的啰嗦。我出軌了。
我也會累，也很煩，只是想放松一下，從沒想過離婚，傷害她。可她知道后，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我給她寫保證書，答應好好過不再出軌。
可她卻怎么也過不去那坎兒，總覺得真心實意的對我，卻換來我的不忠，不甘心。想故意折騰我，讓我也不好受。
查手機是家常便飯，要不就冷暴力，不搭理你。但凡我晚回來一會兒，就鬧。有次發脾氣，把我的包都扔了，里面還有剛簽好的合同。
所以，她打電話讓我立馬回家，不然她就去死時，我回了句，那就去死吧！結果她就真跳樓了。”說著他摸了把眼淚。
“從那以后，我就來者不拒，怎么玩兒都行，就是不碰感情，也不碰感情太較真的人。聽完覺得我挺渣的吧！”他自嘲道。
“這輩子，她是我戶口本上唯一的妻。以后墓碑上也這么刻。”
06
看著這個我愛過多年的男人聲淚俱下的訴說。我才真的看清這個自詡為深情而又濫情的人。
身體出軌，心沒出軌，就是深情嗎？
這又不是古代，女人只要占個正妻的名就無所求了。
可即便是學《女戒》長大的古代女子，也會發出“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的閨怨。
我對這段感情，真是放下了。感謝他的存在，讓我一路追趕成為更好的自己。
跟王毅的交往也淡下來了，我以后的工作重心在這邊，他只是出差，對異地戀我沒信心。
“你們公司最近動作不小啊，你被分配這兒了，小米，明姐，張勇，趙哲，好多人都發配邊疆了，只是有的是實升，有的是明升暗降了。”還沒下班，他就跑來聒噪。
“我們公司的事，你知道的那么清楚。”
“那當然，我們是合作關系，你們有人事變動，會通知我們的。怎么，升職看不起人啦！打電話不接，信息也不怎么回。”
“哪有，正想找一天請你吶，最近忙著交接工作。”我翻著資料頭也不抬。
“你升職的消息，我還是從別人那兒知道的，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他話里帶著幽怨。
“你在這邊不是出差嗎？我以后是留在這邊，我們……”
“我可以調過來，公司這邊有業務，裝修公司還有我的股份哪。”他連忙道。
“何必呢，你身邊明艷的，純情的，什么樣的女人沒有。”
“我就覺得跟你在一起舒服，咱們有話題聊，三觀合拍。”
“我是名銷售，你說什么話題我都能給你接幾句，相處讓客戶覺得舒服更是首要的。”
“那你說，跟我在一起，你有迎合的心態嗎？對我跟對客戶態度一樣嗎？”
“我承認跟你在一起很放松，只是咱們的家庭背景，若是以后走不到一起。”
“不以結婚為目的戀愛都是耍流氓，我是奔結婚去的。我家有什么背景哦，就一暴發戶。我爸泥瓦匠出身，后來小包工頭，再到今天的。
你知道他最愛什么嗎？養狗，二十多只大狗，帶著參加追兔子大賽。
我媽，愛打麻將，回家人都看不到，別說吃她做的飯了。早就說了，結婚有小孩，請保姆，她偶爾逗逗還行。”
“那你家，不讓你聯姻什么的？”
“你電視看多啦！”他白我一眼，“我爸媽說了，掙錢就是為了能想干什么干什么，是享受的，不能為錢委屈自己。當然黃賭毒，違法犯罪的事兒不能干。
以后你進咱家，就知道都是奇葩，沒規矩。你這么努力，我還怕你嫌我沒上進心吶！
我是百變星君型的，你喜歡成熟穩重的，我就不拘言笑；你喜歡暖男，我就是一天三問安，囑咐你多喝熱水；你要喜歡猛男，我就練一身腱子肉；你喜歡小狼狗，我就……”
“別說了，”我笑趴在桌子上，“你是哪來的逗比啊！”
“嘿嘿，這不看你對我愛答不理的，想表現表現嘛！”他摸摸頭說，“咱倆感情好了，我好申請早點跟你……”
“早點跟我干嘛？”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早點跟你回家過年啊！”一副你想什么呢表情。
“跟我回家過年，你爸媽允許你在外過年？”
“那咱過年先回我家，再去你家。”
我都不知道怎么被他繞的，要見家長了。
08
雖然對未來生活還有顧慮，可我還是喜歡上了，這個愿意放下身段，逗你笑陪你樂的人。
工作需要經營，感情更是。都拿出自己的真心，就算沒能走到最后，可在愛著的時候，我們都盡了自己最大努力。
我不會放棄自己的工作，這樣有家庭矛盾的時候，就不會讓自己陷入“坐井望天”的境地。
要做的事情多，無力改變的煩惱還能被工作轉移。工作上的不開心，也能說給身邊人找找安慰。
我們的故事！就像一首歌唱的那樣。
不必煩惱，
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
不必徒勞，
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