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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松鼠先生的情懷
前景回顧:
陳蘭臥病在床,母子二人自顧不暇。
王蒼干在村委會聽聞修路一事,欲承包此事,借車趕往王集鎮鎮政府尋伯父商定事宜。
一條省道公路貫穿王集鎮,筆直的柏油路遠遠伸向遠方。王蒼干騎著自行車,疾馳在路上,此刻他覺得兩條腿像是被灌了鉛,越來越沉。可他還是死命地咬著牙,就像是在與時間、與生命賽跑。天氣愈暖,路側的綠化帶種植得樹木花卉早已抽出了綠蔭,但因避諱電線,多是矮小的,因而太陽毫無遮礙地照在王蒼干身上。鼻尖汗珠折射出的陽光讓王蒼干的視線有點模糊,他瞇著眼,用力地甩了下頭。被甩飛的汗珠就這樣被主人無情的遺棄了,狠狠地打在柏油路面,碎成幾滴。
王蒼干的心是火熱的。他想象著自己承包了工程,是個腰板硬實的包工頭,這要是在城里,手下討活的人見面怎么也得點頭哈腰地叫聲老板,想到別人叫自己老板,王蒼干的臉都溢出了紅光。他接著想到掙著錢了怎么花,一定要先給兒子買幾身好看到的新衣服,還要買好的奶粉就買齊英家小王博喝的那種;給自己也買幾身衣服,還要真皮的,必須要到縣城去買;再把房子修葺一下,再過段時間就要到梅雨季節了,不然到時候準有地方漏雨滴水;把豬圈的木柵欄拆了,用磚蓋新的,門上也要印上字,就印王大海常念叨的“肯吃肯睡肯長,快快進入市場。”給那婆娘也買點啥吧,不然人家準會說閑話。王蒼干想到閑話二字就來了氣,罵咧道“買個屁,晦氣的東西,丟人丟到別人家了。等我回去看我怎么修理你!”說著就揮了下沙包大的拳頭。揮拳頭的慣性把車龍頭也帶的晃蕩起來。
“嘀嘀”路過的汽車嚇得直按汽笛,“騎車沒長眼啊,找死換個地,媽的!”
“路這么寬,走你家的了。”王蒼干口上不服氣地回了一句,心中卻是把陳蘭又罵了一遍。
躍進村到鎮上大約有二十幾里的路程,今天王蒼干絕對是開創了自行車騎行的新紀錄。他騎了三十多分鐘就到了鎮上的大轉盤那。也顧不得人多車擠,左搖右晃地反車道搖晃了進去。
“嘿,蒼干,也到街上來買東西!”王蒼之拍著王蒼干的肩膀說道。王蒼之的爺爺與王蒼干的爺爺是親兄弟,王蒼干父親在的時候兩家走得比較親近,等王蒼干的父親去世后,王蒼干基本在外打工,兩家男人間的走動就少了。
“是呀,來看看,給家里娃兒買點東西!”王蒼干有點支吾的回道。王蒼之常年在村里做瓦工,十里八鄉誰家要是新建什么房圈,一般都會找他,除非他忙不開才另尋別家。王蒼之的手藝是從他父親那學來的,十多年的時間成就了他蓋東西的好本領。
“哦,是給侄兒買東西的,你們家也是后繼有人了,以后就收收心別在外跑了,還是回家來吧,多少能照顧點,孤兒寡母在家總會有不方便的時候。”王蒼之掏出煙來遞給王蒼干,二元錢一包的羅曼蒂克。“你在城里也是干瓦工的?”
“是啊,在外面多少比家里掙得多點。”王蒼干接過煙夾在耳上說。這話王蒼干說的心虛不已,他那點技術跟本上不了臺面。這會看見同樣是手藝人的王蒼之不禁頭腦清醒了點。
“嗯,說的是這樣,可家里就我一個男人,你嫂子身體又不怎么好,在家孬好能搭把力氣活,你看這會不是要給田里的麥子打農藥么,兩畝多地,你嫂子做不來,不像你們家陳蘭能吃苦。”王蒼之深吸了口煙,吐出又從鼻孔回吸進去。“你們家的地打過藥沒?”
“沒那,這事多是我家陳蘭操辦的,我不大懂。”
“你啊,陳蘭剛生產不久現在不要碰這些有毒的,你自己學著做點,莊稼戶出來的一點都不懂種地可不行。要是需要幫忙的就說一聲。”王蒼之又深吸一口煙,看見煙已經燃到煙蒂附近,就丟下來用腳擰滅,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說。“要是沒找到活計,可以先跟我去干,工資可能不太高!”
“還是蒼之哥是自家人,要是沒找著我就去忙煩你。對了哥,你聽說鎮里要給咱們村修路的事了沒。”
“沒啊,有這事?"
王蒼干一聽這話,不禁心頭一動,就想拉王蒼之跟著他做,正好能給他充點技術門面。“真的,我今早聽朱子軍說的,我大伯現在就在鎮上開會那,商討承包人選,我打算去求求他讓給我做,哥你是有名的好手,要不我們一塊做。”
王蒼之細想了一會,這會家家農忙,到是沒幾家急著蓋屋的,打完農藥也沒多少忙的事了,他點頭說:“行,等你討下來了,通知我一聲!不說了,你先去找你大伯吧!我回去打藥去了。”王蒼之眼瞅著太陽已爬上高空了,該趕回去吃中飯了。時間在閑聊中走地悄無聲息。
“哎,好的,哥。”王蒼干點頭說道,接著推著車子急步向鎮政府走去。
王蒼干急紅了臉。他在政府的樓前被保安攔住了。“憑啥不讓我進去。我是來找人的。”誰會沒事到這來串門呢。
“沒不讓你進去,你把車子支在門口礙事,你把它挪挪。放樓后面的停車位子。”保安解釋道。
“我找我大伯說句話就走,沒多少時間,從這到停車的地方有點遠,夠我多說好幾句話!”王蒼干從耳朵上拿下那根羅曼蒂克煙來,哈著腰遞了過去。
“別說多少的,自己去推走,不然等會就讓你找不到車子!”保安也是不耐煩的,揮著手說道。這人真是有病,能有多遠的距離。
等王蒼干把車子放置好回到大樓里時,保安都懶得看他一眼。
王業文從廁所出來,正想掏出煙來,就發現眼前冒出了一根羅曼蒂克,接著就出現王蒼干滿是笑容的臉,皺紋笑的多得有點扎眼。
“你怎么來這了,找我?”王業文接過煙含在嘴里。
“是的,大伯,有點事想請你幫幫。”王蒼干忙拿出火柴擦著。
“哼!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啥事?”
“這不是伯父您本事大嗎,在村里您可是這個。”王蒼干豎起大拇指在王業文眼前晃了下,“咱莊子沒人敢不聽您的。”
“就你嘴甜,快說吧!我還要進去開會。”王業文吸著煙催促道。
“也沒啥事,就是聽說鎮里要給各村修路,想過來打聽一下真假。”
王業文一聽這話,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是真的,你想做?”
“是啊,我在城里就是干這個的,現在有娃了,不方便在出去跑了,就來找您拿個主意。”
“我進去看看。你在這等會。”王業文把煙屁股丟進垃圾桶,就走向了書記的辦公室。
王蒼干站在樓梯口興奮的眉飛色舞,笑瞇瞇的從懷里掏出一根自制卷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這事終于成了。
樓梯口出現第三根煙屁股之后沒多久,王業文終于出來了。他對著王蒼干擺擺手說,“遲了,在我上廁所時候,主任就把人名報給書記了,這文件已經被送上縣里規劃局備案了,不好改了。”
王業文說的輕松,可王蒼干聽得是晴天霹靂。兒子王毛毛的新衣服、奶粉;自己的真皮衣服;磚蓋的豬圈都在王蒼干的眼前輕飄飄的灰飛煙滅。
“遲了!怎么會遲呢。誰,誰承包的?”王蒼干不敢相信的問道,都怪王蒼之揪住他聊了半天的閑啩,不然怎么會遲。
“主任的侄兒許仲和我們村的王蒼之。我們之前村里開會研究好的人選。”王業文說道,“你可以先跟在蒼之后面做著,以后再有這事就先安排你,你回去吧,我中午不回去吃。”
王蒼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曙光村村委會的。一路上王蒼之這個名字一直在他腦袋里搗騰,被他罵的千瘡百孔,體無完膚,罵完王蒼之之后就罵許仲,罵村主任,罵村隊長,順帶上楊春梅、劉以軍還有他婆娘陳蘭。他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你這人做事怎么這么不著邊呢!這多幾點了?”小商店的老板娘蔣艷梗著脖子,指著王蒼干的鼻子、眼睛,沒頭沒臉的罵。她跟王毛毛一樣,也準是餓的極了。墻上的鐘已經走到兩點多了。
王蒼干也沒精力多說一句,放下車子就想走,被蔣艷又給堵了回來。
“你不吭聲就想走啊,虧你一個大男人,王莊的男人在村里哪個不是一口吐沫一個坑,有你這樣給歇(地方語氣詞)王莊丟臉的沒。你們王莊人都出來瞧瞧。”蔣艷站在店門口朝著王莊的方向責罵,聲音越來越大。
王蒼干最后到底是買了點糖果,才熄了蔣艷的火藥味。他剝出一塊糖放在嘴里死命地嚼,甜味刺激著王蒼干的味蕾,但咽下時卻變成了酸澀的苦水。王蒼干的心里憋滿了嗆人的硝煙。
隱隱約約的吵鬧聲驚醒了哭睡著的陳蘭,她側起頭來看看兒子。王毛毛糾縮的雙唇不住地吮吸,蓮藕般分成幾節的兩只小手臂在包被外一直摸索著。他一定很想念母親豐滿的充滿奶香的胸脯。
陳蘭深吸一口氣,用雙臂努力地支起上半身子,然后把上半身子的所有重量都交給背后的墻壁。她的臉色憔悴蒼白,仿佛剛剛的舉動用完了她沉睡后所積蓄的所有體力。她解開紐扣掀起左胸側的衣服,露出一個渾圓白澤的乳房,一股白汁從乳尖流出。奶香味喚醒了王毛毛的本能,他“哇哇”地叫了起來。陳蘭用右手拉過王毛毛的包被,接著想用左手環住王毛毛。誰知左手力道不濟,王毛毛從身側滑落掉向床下。陳蘭本能的抓住包被一角,一瞬間,左手的青筋好似活了過來,全都凸現出來。
王蒼干剛進家門就聽見王毛毛哭聲,暗惱陳蘭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就加快了腳步進了堂屋走向東側房間,一開門正好看見王毛毛掉落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