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身處怎樣的一個世界……
耳東白一點(diǎn)都不白,黑得也不厲害。他外表文里文氣的,舉手投足也不像個干活利落的,可還是像個鄉(xiāng)下人。這是他的一個鄉(xiāng)下長輩生前說的。當(dāng)耳東白自己也這么認(rèn)為的時候,他已經(jīng)成了一個十足的屌絲。
屌絲喜歡將夢往死里做,耳東白就是這樣的。他做得最有想象力的一個夢是在渤海上的一艘客船的一張中鋪上做的。他之所以一直記得那場夢,倒不是因?yàn)樽约涸趬衾锍闪艘粋€無所不能的大英雄,而是因?yàn)樵谒落伒哪俏灰膊皇呛馨祝瑓s很美麗的姑娘。他們在甲板遇到,并且碰巧甲板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很有禮貌地朝她點(diǎn)了一下頭,她笑了笑。于是,他們便算是認(rèn)識了。他們的聊天一開始還有點(diǎn)拘謹(jǐn),漸漸的就放開了。
“你好像不是很會笑。”女孩側(cè)臉笑著對他說。
“會的,不是很多而已。”他撩了一下被海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
“你看!海鷗!好自由呀!”她踮起腳,伸出臂膀指向海面。
耳東白像欣賞一幅畫似的看著她。齊肩的發(fā)絲隨風(fēng)輕飄,從側(cè)面看,五官尤顯精致,陽光下,那油黃的皮膚洋溢著青春的活力。耳東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熱潮。
“這海水好平靜呀,很想躺在海面上美美地睡一覺。”女孩一副沉醉的樣子。
“你看上去像是南方人,沒怎么見過大海嗎?”
“我老家在南方,可生活在北方,你看,好大的魚!”
耳東白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到有幾條類似海豚的魚在跳躍。
“這不算大,我昨夜夢見的比這大多了。”耳東白像是隨口說道。其實(shí),他并不是隨口說的,看到這幾條魚使他想起了夜間的那個夢。他想說給她聽,因?yàn)閴衾镆灿兴?/p>
“說說,快說說你的夢!”女孩果然被勾起了興趣。
“這夢有點(diǎn)嚇人,你想聽嗎?”耳東白做了一個調(diào)皮的鬼臉。
“沒事,我不怕,你快說!”女孩一臉的企盼,這樣子正是耳東白希望的。
“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上忽然起風(fēng)了。幾只不知名的海鳥驚慌地鳴叫。我詫異這些海鳥的夸張舉動,不就起了點(diǎn)風(fēng)嗎?這在海上是再平常不過了,至于這么驚慌嗎!沒過幾分鐘,我發(fā)現(xiàn)錯的是我。海面起浪了,風(fēng)也叫了起來。忽的有一股浪柱從海面躥起,浪頭在空中甩了幾下,變成了一個怪物的頭,怪物張開嘴,露出了鋼鋸般的獠牙。我被嚇著了,一門心思想逃離甲板。可腳下軟綿綿的,怎么也跑不到船艙那兒。我聽到有好多人在甲板上尖叫。”耳東白停了下來,舉目望向看不到邊際的海面。
“接著說呀,發(fā)生什么情況了!”女孩的眼神里有種說不出來的表情。像是緊張,又像是驚奇,她搖著耳東白的手臂,催他接著講。
耳東白此時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卻又搞不懂這感覺的由來。迷糊中,他被女孩搖醒,看到女孩迫不及待的表情,便接著講下去:“我先是只聽到甲板上有人驚叫,過了一陣才模模糊糊看到有好多人在甲板的船舷邊蹦跶,像極了被網(wǎng)拉上甲板的魚。那怪物的整個身子從海里顯露出來,身上滿是泛著冷光的鱗狀物,它對著船發(fā)出可怕的吼聲,伴隨著風(fēng)的“嘶鳴”,簡直像是要?dú)缫磺小4_始打轉(zhuǎn)了,我是通過天上旋轉(zhuǎn)的烏云感覺到的。怪物從空中向船俯沖下來,我的天!就像天上砸下的一座山。我心里想,這下完了。就在我閉上眼決定認(rèn)命時,忽然聽到一聲驚叫。”耳東白又停下了,他感覺有點(diǎn)口渴。
甲板上掠過一絲風(fēng),耳東白不禁打了個寒顫。他轉(zhuǎn)過臉看女孩,女孩臉上驚奇的表情已蕩然無存,只剩下了緊張,她緊靠著他,一只手緊緊抓著他的一只胳膊。她這次沒有催促他講下去,她的目光盯在他的臉上,輕輕地問:“你怎么了?”
耳東白晃過神來,問她有沒有帶水。她搖了搖頭,松開抓著他胳膊的手說:“我們回艙吧。”
耳東白見她這樣,知是被嚇著了。可他不想中斷,他要把這個夢講完:“這一聲尖叫很特別,不完全是驚慌的叫,似乎有著某種召喚。我睜開眼,一襲藍(lán)裙在不遠(yuǎn)處飄動。怪物張著滿口獠牙的嘴,忽的吐出一根長長的信子,朝著藍(lán)裙女孩卷去。女孩這下發(fā)出了純粹驚慌的叫聲。我一下跳了起來,沒有了一絲的害怕,只覺一股莫名的豪氣涌上心頭。奇跡出現(xiàn)了!我的身體猛然間長高,腳下忽的生出兩只船形的怪靴,手里多了一桿方天畫戟。我大叫一聲:妖孽休要猖狂!便騰空而起,揮著方天畫戟向怪物刺去。怪物似是感覺出來自我的威脅,放棄了吞噬藍(lán)裙女孩的念頭,掉頭向我發(fā)起攻擊。它用長長的信子將我的方天畫戟纏繞住,一扭身,用帶尖刺的尾巴向我狠狠扎來。我使出渾身的力氣舞動長戟,把怪物輪了起來,它的長信子被我硬生生給扯斷了,一股血雨噴灑,染紅了半個甲板。怪物狂叫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向我咬過來,我毫無懼色,迎著過去,一手持戟,一手展開五指,大喊一聲:變!五指暴長,化成五根鋼爪,抓向怪物。這家伙見勢不妙,扭身閃開,一揚(yáng)脖,張口吐出一股烈焰。我右手一揮,鋼爪瞬間變成了水槍,噴出水柱擋住了烈焰。這一場惡斗持續(xù)了很久,最終我贏得了勝利,怪物被趕跑了,全船的人獲救了。大家歡呼慶祝勝利。”
“哇!你好厲害呀!那個藍(lán)裙女孩是誰?是我嗎?”女孩顯得很興奮,臉上驚慌的表情隨著夢境情節(jié)的轉(zhuǎn)變被一掃而光。
“是的,那個女孩就是你,是你喚起了我心中的斗志,要不然我們就全完了。”耳東白松了口氣。
“不會完蛋的,只是一場夢而已,不過真的很過癮。”女孩臉上恢復(fù)了平靜的笑容。
風(fēng)漸漸大了起來。耳東白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心中那一絲怪異的感覺又出來了。首先,這大白天的,甲板上居然只有他們兩人。還有,女孩身上總透著一些“飄忽”的氣息。
“我們回艙吧,我有點(diǎn)渴了。”耳東白說。
他們一起往船艙的位置走去,一切都很正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所散發(fā)出的女性特有的氣息。她是真實(shí)的,是自己迷糊了,都是那該死的夢境攪亂了自己的心智。他尋找著他們的艙門,奇怪的是所有的艙門都沒有門把手。他回頭看女孩,女孩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他感覺到強(qiáng)烈的不安,用手拍打著所有的艙門,除了拍打艙門的聲音,一切死寂……
“怎么回事?”耳東白疑惑地問女孩。
“什么?”女孩還是一臉的淺笑。
耳東白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至頭皮。難道又是一場夢境?是美夢還是噩夢?不對!這不應(yīng)該是夢!一陣一陣的牙疼提醒他這不是夢。于是他決定驗(yàn)證一下。他回身抱住了女孩,女孩沒有掙扎,任憑他的嘴唇貼上了她的,他試著扯她的裙帶,她沒有反抗。他的頭皮開始發(fā)麻了,這不是真的!
船頭傳來了音樂聲。耳東白松開女孩,回轉(zhuǎn)身朝船頭跑去。到了船頭,卻沒見到任何人。女孩還在他的身邊,她顯然有點(diǎn)不安,捅了捅他的胳膊肘,怯怯地說:“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他看到她驚魂不定的樣子,很想找個合理的解釋來安慰她,可是……
她開始安慰他了:“你一定是被昨夜的夢嚇著了,沒事的,你已經(jīng)趕走了怪物,你在夢里救了大家,你是個英雄-不折不扣的英雄,別怕,那只是一個夢,我在你身邊,一切都好了。”
他看著她至始至終保持著的不變的笑容,看著寂靜的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甲板,想著那些沒有把手的艙門。他的心在往下沉……
一陣劇烈的搖晃使耳東白醒了過來。他用手背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珠,猛地坐了起來。他整了一下衣裝,從豎梯下來,下鋪沒有人。他推開艙門,海面曙光已經(jīng)升起。他走到甲板上,甲板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在靠船頭,他給她講述夢境的位置上,一位身穿藍(lán)色連衣裙的女孩正對著大海微笑著……
耳東白一直忘不了那片渤海上的那場神奇的夢,可他絞盡腦汁也記不得自己怎么會在渤海上的那艘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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