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一直討厭陽光,特別是夏天的那種,從頭曬到腳后跟, 低悶的,壓抑的熱浪便洶涌而至了。每每都讓他產生一種奇特的幻覺——諾亞方舟前的毀滅。世界都像被那強烈的,可怖的光線裂開,迷失在宇宙的層層空間里。
“太陽可真是個壞東西。”木木躺在床上憤憤地想。
? ? ? ? ? ? ? ? ? ? ? ? 躲避太陽的方法
? ? 不知什么時候起,木木就出奇地恐懼陽光,他從來不敢與太陽對視,那種濃得要裂開的色彩會使他連做三天的魘夢,會讓他藏進柜櫥,整日閉戶不出。反正,木木就是討厭那種感覺。
于是,他把窗簾落下,把玻璃窗關上,把柜櫥里收拾好,騰出一人大的空間——他寧可站在櫥里,也不愿再出現在陽光的視野里。
? ? 在夏天里,感覺尤為明顯,大片的陽光在他的頭頂盤旋,爆開,濺在每個人的臉上,肩上,每一寸可能暴露陽光下的皮膚,使它們泌出黏人的液體,于是單薄的襯衣如此汗濕,這種糟糕的感覺就像從海水里撈出來的咸魚。還有那該死的蟬,如此天氣不休養生息,倒是癲狂地,瘋魔般地聒噪,穿透力極強的聲浪漣漪般在狹小的空間里蕩開,沖擊著路人的腦袋,生怕生活的忙碌湮滅了這酷暑的消息,或許也只有遲來的幾場暴雨會讓它消停片刻,應許那水汽會遮住蟬鳴也說不定,反正此時蟬鳴愈發輕快響亮了。
? ? ? 木木躲在榆樹寬大的陰影里,感覺安全了,只是窄窄的馬路上人過車走,塵土揚起,滿身塵埃。
木木撣了撣灰燼,心念:該死的太陽。
? ? ? ? ? ? ? ? ? ? ? ? ? 一座黑色的太陽
? ? ? 你有沒有見過一座黑色的太陽,好大好大的,通體散著瑩瑩的光線,除此之外便是無盡的,無境的漆黑,空洞著,也玄妙著。
? ? ? 木木見過,他在最沉寂的夜里,借著月光,將所有水彩色倒入調色盤中, 他在玻璃窗上抹了一個直徑盡可能大的圈,接著用黏稠的顏料填入那圈中,于是有了圓。憑依著月光,它便散著瑩瑩的光,然后成為了太陽。
? ? ? 夏天,假使非用顏色形容的話,我以為用濃綠燦黃以及,道不出的名字里,我可以在濃綠繁密花莖草葉樹冠中看見塵土飛起,風止而香花裂;燦黃便一定是這噬人的溫度了,那空氣逆流,翻滾倒騰著向上,扭曲著撕咬著空間的壁壘。
而那瑩瑩若神芒的黑,大抵會匿在夜色里,就如一只安睡的小獸,乖巧地蜷起來,發出若有似無的鼾聲,安靜的從你的昨晚躺到今夜,就小巧的裝進你的想象里,好像那個仍存在于史前巨卵還在母親的肚子里。
寂靜。徹底的寂靜,是 光線被吞沒的寂靜,從這邊到那邊,從外頭到里頭,都沉默著。每一個分子都像是浸透了悲傷地情愫,每一寸空間都刻滿了清冷的記號。暗的,暗著,一切皆是黑色,團成巨大的球體,便成了一座黑色的太陽。
倏地,太陽裂開,露出神話般你的眼。
? ? ? ? ? ? ? ? ? ? ? ? ? ? ? 一令黑紙
小時候,我所聽說過,關于人生最平常的比喻莫過于“人生是一張白紙,不同的人會繪出不同的作品。”
我一直希望用黑色來鋪滿紙張,因為無論何種顏色落在紙上,黑色都可以將其覆蓋,掩飾功過,這讓我有一種大隱不顯山水的滿足,以至應付平凡且平庸的生活。
一雙黑色的碎花小鞋,
一條黑色的毛邊牛仔,
一件黑色的緊身小衣,
一束黑色的清爽馬尾,
他們都曾出現在我的夢里,
猶如另一個別開生面的夢。
木木如是寫道,擱筆,靜思。念起稼軒詞兩句:“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隨即也便笑了。
一肩明月,兩袖清風。一令黑紙,兩句詞話,只記罷,空空一場;拾不起,人世浮華。
? ? ? ? ? ? ? ? ? ? ? ? ? 一座黑色的城
會是怎樣的曲彎跌宕,蜿蜒了長城一圈的故事能讓木木面對陽光的呢,我不知道,木木只是笑著,卻安靜得詭異。于是我猜你一定知曉。
他只是靠近我的左耳,低語:“那人喚作田心。”
我或許明了,偷偷告訴你,雙木非林,田下有心。
“噓,答案放在這里。”雙手合拳,慢慢移到左邊的胸膛,最貼心臟。
不過還好,你在這里,你還在這里,這便已經好到? ? 驚天動地!
躲避太陽的方法
我以為背著光,我能耐住黑夜的空曠;
我以為背著光,便沒有了世界的薄涼;
我以為背著光,我能看到自己的魂靈方向;
我以為背著光,便可以太陽安眠淚水盈眶;
滿篇都是我以為,卻忘了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