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食療:這一碗炸醬面,我等了接近十二年
炸面醬,中國傳統面食,最初起源于北京,流行在京、津、冀、魯一帶,是北方極具特色的一道美食。
手搟的面條,可拉、可抻、可切,搟好后下入滾水,三五分鐘即可撈出,放入涼開水盆中備用。什么形狀的面隨意,但一定要是手搟,機器制作包裝的面條實在不夠味道。
蔥絲在鍋里爆香,下入切好的如黃豆般大小的豬肉丁,肉丁一定要肥瘦各半,太瘦了沒有滋味。
肉炒出油和香味,加入黃豆醬,我個人比較喜歡再放一些蔥伴侶醬和老抽以及少許的水,小火開始熬醬,炒勺不停翻滾攪拌。
大約十分鐘后,熬去水分,熬出醬肉的香味,炸醬就可以出鍋了。
面條澆上兩調羹炸醬,然后放菜碼,一般是焯水的豆芽、芹菜或再加上黃瓜絲。以個人口味,沒有定式。
一碗香氣撲鼻的炸醬面就成了。
快立秋了,天氣依然很熱。下午兩點的小面館,除了老板以外沒有幾個客人。
一個滿臉油汗,個頭不高但身材結實的小伙子推門進來。
“老板,一碗熗鍋面,加個荷包蛋。謝謝”
“好嘞!”
“這會不忙了吧,飯點已經過去了,你們也能吃口飯了。”老板一邊應承,一邊關心地詢問年輕人。
“是啊李叔,送外賣不就是這樣嗎......”年輕人顯然是因為天熱和勞累,不愿意再多說一句話。
不過今天至少有一件事,讓他可以忘掉天氣是多么的悶熱,忘掉跑來跑去的辛苦。
想到這,他小心翼翼地從挎包里捧出一樣鮮紅的物件。
“李叔,您瞧!”
“吆!海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行啊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沒問題!恭喜恭喜,哎,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總算有個結果。也算是......”說到這,老板若有所思地停住了。
“今天大喜的日子,怎么也得來碗炸醬面啊。”
“還是算了吧,熗鍋面就挺好,還有雞蛋呢不是。”年輕人摸摸腰包,尷尬地笑了笑。
是啊,多少次真的想吃一碗炸醬面,跟奶奶相依為命的日子確實不好過。
也多虧面館李叔多年的照顧,三塊錢一大碗的加蛋熗鍋面,對他就從來沒有漲過價。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是經常來。
高考結束,他就去打工攢學費了。再者,三塊錢對他來說,確實很重要。
三天以后,依舊是下午兩點,年輕人再次來到小面館。
也許是天太熱,大家都不愿意出門了,今天店里除了老板李叔,就只有一位中年女性顧客。
“李叔,老樣子。”
“好嘞!”
不多會,滿滿一大碗加蛋熗鍋面就端了上來。
年輕人輕輕地把荷包蛋撥到一邊,仿佛這對于他來說是最珍貴的美味,每次總是留到最后才將雞蛋吃掉。
“你就是小海吧?”那位女顧客來到年輕人面前。
“您是?”
“這是一位老熟人寄存在我這里的東西,今天該轉交給你了。”女顧客微笑著,將一個牛皮袋遞給年輕人。
他疑惑著、但又好奇地將袋子打開......
也就是吃一碗面的工夫,年輕人在輕輕地抽泣,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手中的一封信逐漸被淚水打濕,一張照片從手里滑落。那照片已經開始泛黃,色彩有些失真,里面一位微笑的媽媽陪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在玩旋轉木馬。
“小海,我的兒子。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要先恭喜你張大成人了,甚至已經考上了自己心儀的大學。
這么多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過來的。我記得當我生下你的那天,護士對我說是個大胖小子的時候,我激動地哭了出來。因為自己身體的緣故,能夠有一個孩子成了一種奢望。你是上天賜給我和你爸爸最寶貴的禮物。
在你三歲的時候,爸爸已經開著大貨車去了很遠的地方。一直到你上學的年紀,其實我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日子終歸還是要過,還有你跟奶奶,咱們還是一個家。
然而在你一年級結束的那個暑假,我有天感覺腹部非常不舒服。最后檢查的結果竟是肝癌晚期!命運再一次跟我開了玩笑。你才八歲,但奶奶已經老了,當幾個月后我的生命結束時,你們娘倆怎么辦?
思前想后,我決定放棄任何的治療,隱瞞病情,逼著你學會獨立。所以,開學后的第一天起,我已經給你立好了規矩: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洗漱,自己做飯吃飯,自己上學放學......凡是你自己的事情都要自己做。即使你最初常常遲到,即使你那么喜歡吃炸醬面,我都不能再伸手幫你。
我看到了你的無助,甚至你那渴望的目光一天天黯淡干枯,最終變成了冷漠和怨恨。我的心好痛啊!可看到你漸漸地能夠學會自己做事的時候,我覺得,沒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你必須要堅強,你也必須要自立,否則奶奶怎么辦?你們怎么生存?!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我想我撐不過這個春節。明天,在省城的一位大學同學要來看望我,我要把這封信、這些照片和這個秘密全部交給她,我相信她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囑咐她等你十八歲或是考上大學以后,再將這些轉交給你,你成長的道路上,不能因為這份情感和思念而受到影響。我了解你的性格,之所以給你取名叫海,是想讓你有大海般的廣闊與胸懷。
爸爸的事故死亡賠償金幾乎沒怎么動,由奶奶保管著,作為她今后養老和你上學、結婚的費用。但這筆錢不能成為我放心而去的理由,所以我必須這么做。
時間不早了,看著熟睡的你,我是多么想伴你左右,陪你長大。我是多么想再為你做一碗炸醬面,那種飽飽的滿足感,今生不會再有了。
小海,我的兒,我會一直祝福你,相信你的人生會更加精彩!愛你的媽媽。”
面前的這位省城口音的阿姨,真的有些眼熟。初二的時候,家里燃氣和暖氣管道改造,有人瞧瞧幫忙出了錢;上高一那年,奶奶生病住院,有人給結清了醫藥費;媽媽走后的每一年春節,家門口總會有人送來大包小包吃喝穿用的東西。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孩子,熗鍋面已經涼了,也坨了。我來給你熱一熱。”老板用圍裙拭了拭眼角。
不多會,一碗面條端了上來。黃瓜絲、綠豆芽,還有厚厚的一層炸醬,那濃郁的醬香,像極了小時候媽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