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閑又沒有靈感的時候,想著寫一篇文章吧。打開電腦,桌面上好多只標注了題目的空白文檔,一篇篇的打開,想要落筆,一時卻又感覺無從說起。
而所有這些文檔,都是曾經在瞬間觸動過心靈想要長篇大論一番的。只不過,彼時彼地,各種繁忙,來不及即刻噴涌而出,于是安慰自己,先標注下來,回頭再來寫吧。
一天半天轉回頭來,那點依稀的感覺還在,勉強著還能草成一篇文章。若是過了三天四天,再回過頭來,黃瓜菜早就涼了。
刪吧,多少又有點舍不得,畢竟,它們都是曾經停留在我心尖子上片刻的靈感啊。不刪吧,任憑如何凝神聚力,也無法拼湊起當初的感覺和脈絡了。
在一定程度上說,現在的我喜歡命題作文好過靈感之作。不是命題作文寫起來更輕松,而是靈感之作太任性、太稍縱即逝、太讓人把握不住。
人在江湖,煙火家常,咱又不是專職作家,哪里有那樣的自由什么時候來了靈感什么時候就專心致志地坐下來啊。所以,很多時候,靈感就是一只過目即忘的蝶兒,翩躚著飛過來,又翩躚的飛過去。就像一個來不及拴住就溜走的眼神,又像一句還沒有完全諳透滋味就消散在風中的話。
而這所有的隨意和不確定,命題作文永遠不會出現。很多時候,編輯扔過一個主題,當時當地一點頭緒都沒有,不過,不用著急,時間充裕著呢,不是時間充裕著等你寫,而是時間充裕著讓你去思考去權衡去拿捏。于是,走著路也想,干著活也想,開著會也想,吃著飯也想,甚至要睡覺了,還要拿張紙片羅列一下結構和布局。有了那么成熟的醞釀,再動筆,一氣呵成、行云流水,自然不再話下。
所以,寫字到一定階段,很容易就能區分生手和熟手的區別。
生手一般都是仰仗靈感生存的,天天眼巴巴地等著盼著,就像深宮大院里的寂寞女人等著主子翻牌,沒有一點主動權和選擇權。
熟手呢,個個都是隨時隨地可以埋鍋造飯的能耐人,靈感來了當然好,靈感不來,一樣可以煎炒烹炸整出一盤色香味不差的佳肴來。
從這個角度說,熟手是脫離了靈感桎梏的自由者,但這并不意味著,一個好的寫作者,就可以完全不鳥靈感那忽閃忽閃的小翅膀了。
回想快餐化閱讀以來遇到的那些讓人驚艷的文章,會發現一個顯而易見的規律,所有能夠瞬間打動心靈和眼睛、并讓人欲罷不能想要再三溫習的文章,都是靈感附體的作品。
在那樣的作品里,你能清晰看到靈感女神如何駕馭一個人的思想和大腦,縱橫捭闔地在文字的大地上撒野。那樣的撒野,也許章法不夠,也許語言不是特別成熟,但那種汪洋恣肆的噴涌,像極了一場淋漓盡致的大雨。用一個更通俗的比擬,就像一鍋燒開的沸水那樣咕嘟咕嘟地冒著汪洋熱氣沸反盈天,又像走在熱戀中的情人奮不顧身的兜頭蓋臉。
說了這么多你該明白了,有靈感附體的作品,都是帶有激情的。這樣的激情,在沒有靈感的作品里,非常少見。
這一點通過那種靈感間斷后重新鋪就的文章看得尤其明顯。
很多作者,在靈感的駕馭下奮筆疾書,寫到半截,臨時有事不得不跑開了,等再回來,靈感已經不再了。這樣的時候,文章還要繼續下去。可無論怎么努力,都避免不了閱讀快感上的打結了。那種打結,就是讀著讀著,突然一頓,頓過之后,之前的感覺味道都不對了,至于如何不對,具體也說不上來,仿佛本來在一條大路上一馬平川的走著,突然一個轉彎,入了一條羊腸小道。又像特別流暢的線條,猝不及防地出現一個死結,死結之后,是不斷的死結,讀得人疙里疙瘩,那個別扭就別提了。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別扭,無非是靈感抽身而去的緣故。
相對于這樣的疙瘩流蘇,還有另外一種,那就是壓根沒有靈感的理性作品。
這樣的文章往往帶有一種四平八穩的氣質,遣詞造句也工整,布局排列也講究,引經據典也老道,但是,就是沒有閱讀的快感,就是提不起太大太濃的興趣。那場景像極了一個人去相親,對面坐的那個人好像也挑不出什么具體毛病,但要你終身相守,絕對不可能。
如果必須用一個詞來描述,應該是那四個字:寡淡無味。
對,就是寡淡無味。一個寡淡抹殺了所有的技巧,一個無味凸顯了人道永遠挫敗于神力的本相。
也是因為深諳了這樣的本質,無論怎樣牛逼的作家,無論掌握了怎樣熟練的技法和竅門,他們還是要一天到晚的在靈感的神位前匍匐跪拜的。作為在寫字這個行當廝混這么久的那個人,他們太知道靈感的重要性了。如果將文字創作比喻成一面湖泊的話,靈感就是一尾跳脫出湖面的紅鯉魚,有了這條魚,整面湖就有了靈動的眼睛和雀躍的情趣。沒有這條魚,湖面再浩瀚,也不過一汪死氣沉沉的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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