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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 ? 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喝酒的人，一種是不喝酒的人。
? ? ? ? 喝酒的人也分為兩種，一種人是喝名貴上頂?shù)募厌劊环N人是喝粗糙下等的劣酒。
? ? ? ? 阿飛是喝酒的人，還是那種絕對(duì)喝得起佳釀的人，但他偏偏最喜愛喝的是那粗糙的劣酒，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越粗糙的酒，越是辛辣，越是辛辣，喝起來就越帶勁。
? ? ? ? 他的人生又何嘗不是如這酒一般，有著高貴的身份不去享受生活，卻偏偏向往那腥風(fēng)血雨、愛恨情仇的江湖。
? ? ? ? 紅色的大旗迎風(fēng)招展，上面黑字書成“有客來客棧”。
? ? ? ? 幾匹棕色的俊馬栓在旗桿下，阿飛就坐在旗桿的對(duì)面，一雙明亮的眼眸卻是空若無物，連身邊站著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
? ? ? ? “你若再這樣喝下去，你這一輩子怕是都要用做雜活來還債了。”
? ? ? ? 阿飛沒有回頭也知道站在身邊的人是誰，阿虎，一個(gè)和自己一樣喜歡喝酒的人，也是喜歡喝劣酒。但阿飛從來沒有和他聊過天，只知道他叫阿虎，至于他是哪里的人，是做什么的，阿虎沒有說，阿飛更不會(huì)去問。
? ? ? ? 阿虎的問話，他依舊沒有回答，一雙眼睛只是看著吃干草的馬。阿虎也習(xí)以為常，又說道：“今天的活，我都替你干完了，以后得你自己做了。”
? ? ? “謝謝。”阿飛突然回道。
? ? ? 聽到阿飛回答，阿虎微微一顫，說道：“你，你既然開口說話？
? ? ? “我又不是啞巴，自然能說話。”
? ? ? ? 阿虎道： “我早知道你不是啞巴，但你若早些和我說話，我也不會(huì)自言自語一個(gè)月了。”
? ? ? ? “現(xiàn)在也不遲，以后我陪你說話便是。”
? ? ? ? 阿虎重重嘆了一口氣，說道：“遲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 ? ? ? 阿飛沉默一會(huì)兒，說道：“去哪？”
? ? ? ? 阿虎搖搖頭，說道：“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來到的這里，又是怎么欠下一屁股債的，又何曾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 ? ? ? 阿飛沒有做聲，因?yàn)樗恢勒f什么了，他本來就是一個(gè)不會(huì)安慰人的人，只能把沉默當(dāng)作是一種安慰吧，好在阿虎也不會(huì)見怪。
? ? ? ? “你今晚可以陪我喝酒嗎？”阿虎說道。
? ? ? ? “如果你能弄來酒，那又有何不可。”阿飛答道。
? ? ? ? 阿虎笑了起來，因?yàn)橹挥卸煤染频娜耍胖酪粋€(gè)人喝酒是折磨，兩個(gè)人喝酒才叫痛快。
2
? ? ? ? 月如銀盤，懸掛在那天外，客棧除了堂中有火光透出窗外，其他的地方一片黑暗，可在月輝的籠罩下，整個(gè)大地又泛著微茫。
? ? ? ? 阿虎不知從哪里弄來了兩壇酒，酒香醇烈，令阿飛連忙起身接酒，說道：“紅刀酒？”
? ? ? ? 阿虎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愛喝劣酒，因?yàn)樵搅釉搅遥赃@紅刀酒最適合你。”
? ? ? ? 阿飛道：“看來你沒少琢磨我。”
? ? ? ? 阿虎微微一愣，笑道：“你若一個(gè)人實(shí)在太無聊了，也會(huì)去琢磨另一個(gè)同病相憐的人。”
? ? ? ? “同病相憐？”阿飛呵呵一笑，一把撕掉封蓋，猛地喝了起來。
? ? ? ? 阿虎沒有喝，就這么看著他。他只喝了一口，但阿虎覺得他這一口喝的時(shí)間比喝完整壇都要長。
? ? ? ? “你一定是個(gè)傷心人。”阿虎見他放下酒壇說道。
? ? ? ? “同為天涯淪落人，你又何必在意我是否傷心。”阿飛的臉頰已經(jīng)開始泛紅。
? ? ? ? “同為天涯淪落人。”阿虎細(xì)嚼著這句話，也開始喝了起來。
? ? ? ? 月，不算高。光輝，不算明亮，夜，將就著冷清。
? ? ? ? 兩壇酒很快就喝完了，阿虎又拿出兩壇酒來。至于酒從哪里來，只要有喝的，阿飛從來不會(huì)多問。
? ? ? ? 也不知喝了多久，直到阿飛曲卷著身子，畏縮成一團(tuán)，在地上瑟瑟發(fā)抖，才停了下來。
? ? ? ? “紅刀酒，紅刀酒，絞痛難受，醉了如狗。當(dāng)真親切的名字啊。”阿虎望著他的樣子，說話的聲音既然有些哭腔。?
? ? ? ? 阿飛沒有回答，因?yàn)樗呀?jīng)不能回答了。
? ? ? ? “我也好想醉一場，然后像死狗一樣趴在那里，可我這人怎么喝都不會(huì)醉。”阿虎對(duì)著阿飛說道。
? ? ? ? “我有好多話要說，如若不說，我一定會(huì)憋屈死的，所以只有說給你聽。”
? ? ? ? “我原本……”一句剛要說起，便看到阿飛臉色慘白，雙手捂著肚子，哀嚎著在地上打滾。
? ? ? ? 阿虎看著他，重重地嘆了一聲。
3
? ? ? ? 清晨的第一縷光夾帶著寒風(fēng)吹進(jìn)了窗戶，阿飛不禁打了個(gè)寒顫。
? ? ? ?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雜貨房里。阿飛笑了，他知道一定是阿虎昨夜將他背過來的，阿飛很少露出這樣笑容，暖意洋洋。
? ? ? ? 還沒等自己緩過神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已經(jīng)響起。
? ? ? ? “阿飛阿飛，快起來。”一個(gè)女的聲音說道。
? ? ? ? 聲音雖不溫柔，但老板娘的嗓門一向如此，阿飛已經(jīng)習(xí)慣了。
? ? ? ? 阿飛剛把門打開，就被老板娘拉著出來。
? ? ? ? “這是要去哪里？”阿飛見老板娘拉著自己出了客棧，一直往前走，不禁問道。
? ? ? ? “你們昨天是不是一起喝酒了？”
? ? ? ? “喝了！”阿飛簡潔的回道。
? ? ? ? “你知不知道阿虎今天要走？”
? ? ? ? “知道。”阿飛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隱約有些不安，問道：“阿，阿虎是不是出事了？”
? ? ? ? 老板娘用力一拉他的衣服，說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走之前和你說了什么。”
? ? ? ? “不知道。”
? ? ? ? “不知道？你們難道是喝干酒？”老板娘疑惑的問道。
? ? ? ? 阿飛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昨晚我們的確喝酒了，但我們也的確沒有說話。”
? ? ? ? 阿飛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已經(jīng)看到前面站著幾個(gè)人，這些人他都認(rèn)識(shí)，都是客棧的伙計(jì)，他們圍在一起，都是搖頭嘆氣，見阿飛來了，都看向了他。
? ? ? ? 阿飛的猜測沒有錯(cuò)，阿虎的確出事了，準(zhǔn)確來說是死了。
? ? ? ? 阿虎死的很安詳，在他那張長得并不好看的臉上還掛著笑容，胸口的血跡也有些干涸。
? ? ? ? “昨天他找我拿了地窖的鑰匙，我知道他一定會(huì)找你喝酒。”老板娘邊說邊抹眼淚。
? ? ? ? 女人的心總是柔軟的，見到阿虎身死，平時(shí)再兇狠的女人也不禁流淚。
? ? ? ? “對(duì)不起，昨晚沒有聽到你說的話，我想，你一定也是個(gè)傷心的人。”這是老板娘聽到阿飛低聲說的一句話。
4
? ? ? ? “你要走？你可知道你在我這兒吃喝欠下多少銀子。”老板娘看著對(duì)面的阿飛說道。
? ? ? ? 阿飛抬頭看著窗外，說道：“我知道，我?guī)桶⒒?bào)了仇就回來。”
? ? ? ? 老板娘微微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 ? ? ? “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 ? ? ? “不知道。”
? ? ? ? “那你找誰報(bào)仇？”
? ? ? ? “我總會(huì)查出來的。”
? ? ? ? “砰”地一聲，老板娘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好，我答應(yīng)你，給你三天時(shí)間，你若不能找到兇手并且抓到他，你就得一輩子在我在做活還債！”
? ? ? ? “好！”阿飛沒有猶豫，因?yàn)樗廊说囊簧傆幸恍┦乱プ觯词箾]有結(jié)果。
? ? ? ? 老板娘遞給他一壇酒，說道：“你們只是在一起做了一個(gè)月的活，為了他，付出自己的一輩子，值得嗎？”?
? ? ? ? 只要有酒，阿飛從來不拒絕，他接過酒，說道：“你從一個(gè)小姑娘到這山窮水盡之地獨(dú)自生活二十年，值得嗎？”
? ? ? ? “你？”老板娘指著阿飛的手微微顫抖，連眼眶也開始泛紅，泣道：“早知道你拿這些話來氣我，當(dāng)初就不該講給你聽。”
? ? ? ? 老板娘想起當(dāng)初自己喝醉時(shí)，拉著這個(gè)欠債的伙計(jì)倒吐自己的苦水，現(xiàn)在被他嘲笑，直覺委屈，一甩衣袖轉(zhuǎn)身離開。
? ? ? ? 阿飛苦笑一聲，聞了聞酒香，驚訝道：“女兒紅？”
? ? ? ? “給狗喝的！”老板娘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
? ? ? ? 阿飛沒理她的話，他晃了晃酒壇，看著手中的女兒紅，自語道：“你怎知我抓不到兇手。”
? ? ? ? 阿虎的尸體就躺在馬棚里，因?yàn)檫@店實(shí)在太小，也實(shí)在找不到停尸的地方。
? ? ? ? 阿飛翻看著阿虎的尸體，見胸口那處傷痕如匕首刺入，卻又沒有那么的深，直覺告訴他，殺他的不是高手。
? ? ? ? 他又轉(zhuǎn)身看了一眼馬棚，見馬棚空空如也，便轉(zhuǎn)身走出客棧。
5
? ? ? ? ?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老板娘趴在窗臺(tái)上，望著這美好的夕陽，不禁想起阿飛的話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龐，頓時(shí)傷感起來。
? ? ? ? 一個(gè)人若是在芳華正茂的年齡，不去找一個(gè)人恩恩愛愛，跑到這偏苦的地方來，一過就是二十年，那也實(shí)在太傻。?
? ? ? ? 想起那年花香，想起那年樹下，老板娘不知不覺的淚如雨下。
? ? ? ?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板娘臉上的淚痕干了又濕，濕了又干，直到阿飛的聲音傳來。
? ? ? ? “你是不是后悔答應(yīng)的事了。”老板娘也不怕他看見，一抹眼淚的說道。
? ? ? ? 阿飛見她換了一身裝扮，又見她正在傷心，心中也是難受，嘆道：“我只是來找你聊天的。”
? ? ? ? “找我聊天？你莫要忘了你只有三天的時(shí)間。”老板娘驚訝道。
? ? ? ? “我當(dāng)然知道。”阿飛說道。
? ? ? ? 老板娘看著他就像看著怪物似的，說道：“那你說吧，聊些什么。”
? ? ? ? “就說下阿虎吧。”阿飛平淡說道。
? ? ? ? 老板娘皺眉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huì)去過問你們以前的事。”
? ? ? ? 阿飛不知從哪里拿出那壇女兒紅，將它遞給老板娘，說道：“為什么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壇酒？”
? ? ? ? 老板娘看著這壇酒，將它放在桌上，說道：“你不喜歡喝嗎？”
? ? ? ? 阿飛搖搖頭：“不，女兒紅是我未入江湖時(shí)最嘴饞的酒。”
? ? ? ? “因?yàn)樗粫?huì)在有姑娘出嫁時(shí)才喝得到，所以平時(shí)并不常喝到。”老板娘接道。
? ? ? ? “所以我很好奇，你為什么會(huì)有這壇酒的。”
? ? ? ? “這和阿虎的死有關(guān)？”
? ? ? ? “沒有。”
? ? ? ? “那你豈不是浪費(fèi)時(shí)間？”
? ? ? ? “無妨。”
? ? ? ? 老板娘嘆了一聲，望著這壇酒，神情也為之哀傷，嘆道：“這是二十年前，我自己親手埋的。”
? ? ? ? ? 阿飛嘆道：“這么珍貴的酒，你為何拿出來給我喝。”
? ? ? ? ? “你，你，你當(dāng)真不懂我的意思！”老板娘似乎有些心慌，因?yàn)檎f這話時(shí)，她那雙還算好看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 ? ? ? 阿飛沒有做聲，因?yàn)樗皇谴糇樱膊皇巧底樱?女兒紅給自己喝，那就是她看上了自己。
? ? ? ? 阿飛看著她哀怨的眼神，又是重重地嘆息一聲。
6
? ? ? ? 寒風(fēng)輕輕，老板娘的長發(fā)飄蕩，阿飛似乎看癡了。
? ? ? ? “我已經(jīng)知道殺死阿虎的人是誰了。”阿飛看著老板娘的眼眸突然說道。
? ? ? ? 老板娘的眼眸是杏眼，可是多年的勞累，這雙好看的眼睛已經(jīng)有了不少的皺紋。
? ? ? ? “是誰？”老板娘見他知道答案，驚訝道。
? ? ? ? 阿飛道：“也許，也許我就不該知道。”
? ? ? ? “為什么？”老板娘問道。
? ? ? ? “因?yàn)槲覍?shí)在找不到他殺人的動(dòng)機(jī)是什么。”阿飛道。
? ? ? ? “哦？那你為何敢篤定自己知道誰是兇手。”老板娘撥了下被風(fēng)吹散的黑發(fā)。
? ? ? ? “因?yàn)樗倜芤皇琛！?/p>
? ? ? ? “哦，怎么說。”
? ? ? ? “酒香！”
? ? ? ? “酒香怎么了？”老板娘慢慢地將頭發(fā)扎起來。
? ? ? ? “一個(gè)人喝了酒，他身上一定會(huì)散發(fā)這種酒的酒香。”
? ? ? ? “特別是紅刀酒這種劣酒，喝了一點(diǎn)身上都會(huì)發(fā)出沖鼻的味道，何況他喝得并不少。”
? ? ? ? “這和殺死他的人有什么關(guān)系？”老板娘問道。
? ? ? ? 阿飛說道：“你有沒有抹過胭脂？”
? ? ? ? “當(dāng)然有。”老板娘直接開口回道。
? ? ? “那你應(yīng)該知道，胭脂對(duì)于接觸過的人都會(huì)留下淡淡的味道。”
? ? ? “你的意思是殺他的那個(gè)人，身上也有紅刀酒的氣味。”老板娘問道。
? ? ? “你總不算笨。”阿飛說道。
? ? ? “我本來就不笨，不然我為何能一個(gè)人守住這客棧二十年。”老板娘撅嘴道。
? ? ? ? “可你也不算聰明。”
? ? ? ? “為什么。”見阿飛問話，老板娘總是不由自主的回答。
? ? ? ? “因?yàn)槟阃耍粋€(gè)人無論怎么洗澡，可只要有一處沒洗，都是能聞得出來的。”阿飛說道。
? ? ? ? 阿飛剛說完， 老板娘手中的簪子一不小心掉落外地，一捧快要扎好頭發(fā)也是隨之散落。
? ? ? ? “你，你說什么。”老板娘邊說邊彎腰撿簪子。
? ? ? ? 突然她停住了撿簪子的動(dòng)作，因?yàn)樗腊w說的那一處地方了。
? ? ? ? 頭發(fā)，披散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起來的頭發(fā)，已經(jīng)不用阿飛再說什么了，因?yàn)樗约阂呀?jīng)聞到了自己頭發(fā)上的紅刀酒味道。
7
? ? ? ? 阿飛的一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
? ? ? ? “你，你在懷疑是我？”老板娘問道。
? ? ? ? “是。”
? ? ? ? “就因?yàn)轭^發(fā)里有酒香？”
? ? ? ? “是。”
? ? ? ? “可是他死的時(shí)候，客棧的伙計(jì)都接觸過他，為什么偏偏懷疑是我。”老板娘說話的聲音有些急了。
? ? ? ? “他們的確接觸過他，抬了他的尸體，這酒味他們都有，可你卻沒有接近他。”阿飛望著老板娘慢慢地說道。
? ? ? ? “你不是說紅刀酒的酒味沖么？我也許被這酒味侵染了呢。”老板娘連忙扎起頭發(fā)。
? ? ? ? “正是因?yàn)槟阒肋@紅刀酒的酒味沖，所以你回來便連忙洗了澡。”
? ? ? ? “我洗沒洗澡你也知道？”
? ? ? ? “我既不是眼睛瞎了，也不是鼻子壞了，你換了一身衣裳，又散著淡若的酒香，我豈能不知。”
? ? ? ? 老板娘那雙因扎頭發(fā)而慌亂的雙手也停了下來，她突然顯得很平靜。
? ? ? ? “你是何時(shí)知道的。”老板娘說道。
? ? ? ? “從你拉我出去看阿虎尸體的時(shí)候，我已經(jīng)聞到一絲紅刀酒的味道。”
? ? ? ? “哦？看來我果然百密一疏。”
? ? ? ? “開始我并沒懷疑你，直到我看到了這個(gè)。”阿飛說完從懷疑將它拿出來。
? ? ? ? 幾根細(xì)長的絲發(fā)在空中飄蕩。
? ? ? ? “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阿飛接著說道。
? ? ? ? “哎，看來女人的長頭發(fā)真是累贅。”老板娘看著那幾根絲發(fā)說道。
? ? ? ? “你殺他之后，便將馬匹放走，為的就是讓別人懷疑兇手已經(jīng)騎馬走了。”
? ? ? ? “接著說。”老板娘坐在桌旁望著阿飛說道。
? ? ? ? 阿飛也坐了下來，說道：“可我們客棧這兩天并沒有人來住店吃飯。”
? ? ? “看來我是白費(fèi)心機(jī)了。”老板娘嘆道。
? ? ? “你這心思用在什么地方都不會(huì)有用，因?yàn)槟悴⒉贿m合做這樣的事。”阿飛說道。
? ? ? ? “是吧，我總是這么沒用，什么事都辦不好，我，我一定是上輩子做盡了壞事，老天才這么懲罰我。”老板娘說著便哭了起來。
? ? ? ? 有的人笑的時(shí)候很好看，有的人認(rèn)真做事的時(shí)候很好看，阿飛盡然覺得她哭得時(shí)候很好看。
8
? ? ? ? 風(fēng)不止，哭未停，阿飛就這樣一直看著他，突然覺得她好可憐。
? ? ? ? 窗外的夕陽已經(jīng)西沉，美好的事物也都將陷入黑暗，只有等待第二天黎明的開啟。
? ? ? ? “我從未想過要?dú)⑺！辈恢^了多久，老板娘開口說道。
? ? ? ? “可你最終還是殺了他。”阿飛說道。
? ? ? ? “那是因?yàn)樗撸俊崩习迥锏穆曇艉芷降?/p>
? ? ? ? “就因?yàn)樗撸俊卑w驚訝道。
? ? ? ? “就因?yàn)樗撸 ?/p>
? ? ? ? “真是奇怪的理由。那我走的時(shí)候，你會(huì)不會(huì)殺我？”
? ? ? ? “不會(huì)！”
? ? ? ? “那我就不明白了，莫非你們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阿飛說道。
? ? ? ? “我實(shí)在不愿意講，你既然想知道，除非……”老板娘欲言又止。
? ? ? “除非什么？”阿飛問道。
? ? ? ? 老板娘將那女兒紅遞給阿飛，說道：“除非你喝了它。”
? ? ? ? 阿飛看著那壇女兒紅沒有動(dòng)，只要有酒，阿飛從來都不會(huì)拒絕，這一次他卻沒動(dòng)。
? ? ? ? “你不是要聽我為什么殺他嗎？怎么，不敢喝了？”老板娘望著他說道。
? ? ? ? 阿飛嘆了一聲，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 ? ? ? 老板娘慘然一笑說道：“那是因?yàn)槟悴欢说男乃肌！?/p>
? ? ? ? “我的確不懂。”阿飛說完拿起酒壇開始飲酒。
? ? ? ? 時(shí)間過得很快，夜幕已經(jīng)降臨。
? ? ? ? “你果然只要有酒，都不會(huì)拒絕。”老板娘見他喝完，笑著說道。
? ? ? ? “那是因?yàn)槟悴欢腥说男乃肌！卑w回道。
? ? ? ? “呵呵，我也的確不懂。”老板娘一把搶過女兒紅，大喝一口，被卻嗆了一下，不禁咳了幾聲，然后她笑了，大聲的笑了，可她的笑在阿飛看來那是一種被壓抑很久的爆發(fā)。
9
? ? ? ? “我十五歲便跟著他，那時(shí)他已有妻子，可我不在乎，因?yàn)槲矣X得愛一個(gè)人，只要在兩個(gè)人一起便好，現(xiàn)在想想，我真的好傻。”老板娘說道。
? ? ? ? ? 阿飛知道他要開始講了，便不再做聲。
? ? ? ? “后來被我父母發(fā)現(xiàn)了，說我敗壞道德，將我關(guān)在了家里。是他一個(gè)人闖到我家，將我?guī)Я顺鰜怼！?/p>
? ? ? ? “我們一起在外游山玩水了一陣子，那個(gè)時(shí)候，是我最快樂的時(shí)候。”
? ? ? ? “也是從那時(shí)候開始，噩夢就來臨了，沒過多久，他就得到了消息，他的妻子已經(jīng)懷孕四個(gè)月了。”
? ? ? ? “他便將我安排在這里，叫我耐心的等他，他先回去照顧一下那懷孕的妻子。”
? ? ? ? “我當(dāng)時(shí)心中是喜歡他的，所以我答應(yīng)了下來。”
? ? ? ? ? “也就是從這個(gè)時(shí)候，我才埋下了這壇女兒紅，為的就是等哪一天他能真正的和我在一起。”
? ? ? ? ? “自那之后，我們相見的次數(shù)便少了，直到，直到十年前，他告訴我，他每年只能在我這呆上一個(gè)月，而且為了不泄露身份，只有當(dāng)伙計(jì)干活。”
? ? ? ? “十年？呵呵，我有多少個(gè)十年可以等他。”
? ? ? ? “可是，可是你知道嗎？他，他昨天過來告訴我，他的妻子已經(jīng)知道我和他的事了，他說他以后不會(huì)再來了。”
? ? ? ? “我等了他二十年就換來這個(gè)結(jié)果，我不甘心。”
? ? ? ? “他覺得我對(duì)你有意思，便每天幫你干活，請(qǐng)你喝酒，為的就是將我交托給你。”
? ? ? ? “我不是貨物，不是用來交付的，我雖然對(duì)你有意思，可我也不需要他的憐憫。”
? ? ? ? “所以我恨他，他毀了我最美好的年華，我便只想殺了他。”
? ? ? ? “我一個(gè)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怎么殺的了他，好在他昨天找我要鑰匙，請(qǐng)你喝酒，我當(dāng)然同意了，因?yàn)橹挥兴砹耍也拍軞⑺浪！?/p>
? ? ? ? “可我不曾想到，你喝得爛醉如泥，他卻清醒得很。”
? ? ? ? “他四更天便走，我只有賭一把，我追上去，設(shè)法的想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因?yàn)橹挥羞@個(gè)時(shí)候，他不會(huì)有所防備。”
? ? ? ? “可他并不想和我發(fā)生關(guān)系，是不是他已經(jīng)覺得我臟了？”
? ? ? ? 老板娘的問話，阿飛還是沒有回答，因?yàn)樗呀?jīng)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 ? ? ? “好在他將我擁在懷里，我才拿出匕首乘他不備時(shí)，刺在他的胸口。”
? ? ? ? “他似乎知道我會(huì)殺他，他只是含笑的看著我，直到他倒在地上斷氣了。”
? ? ? ? “再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老板娘似乎一口氣將所有的事都講了出來，她的眼淚又干了。
? ? ? ? ? 阿飛沉默了，他實(shí)在想不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他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做錯(cuò)了，是不是就不該幫阿虎尋找兇手。
? ? ? ? 阿飛沒有開口，老板娘也沒有說話，，兩個(gè)人就這樣坐在那兒，各想各的心思。
10
? ? ? ? 夜風(fēng)習(xí)習(xí)，阿飛三個(gè)月來第一次覺得這里得風(fēng)有些冷。
? ? ? ? “你是不是還要?dú)⑽摇！辈恢^了多久，老板娘說道。
? ? ? ? 沉默，阿飛又沉默了，阿虎死了，縱然殺人償命，可阿虎是含笑而死的，是否意味著他不愿意自己幫他報(bào)仇，更何況老板娘的遭遇，自己怎么能忍心下得了手。
? ? ? ? “你若殺了我，在我死后，能否將我的尸體埋在這客棧的后面，就是那棵柳樹的下面，因?yàn)槟抢锞褪俏衣衽畠杭t的地方。”老板娘繼續(xù)說道。
? ? ? ? “你是個(gè)可憐的人。”阿飛開口了，他說的第一句話就又令老板娘淚如雨下。
? ? ? ? 二十年的心酸，二十年的委屈，豈是一句可憐人就能說得清，道得明的。
? ? ? ? 老板娘搖搖頭說道：“我也相信你也是個(gè)可憐的人。”
? ? ? ? 阿飛沒有做聲，有時(shí)候沒有做聲就是默認(rèn)。
? ? ? ? “所以你并不想殺我？”老板娘見他沒有回答，那雙飽含眼淚的雙眸望著阿飛小聲地說道。
? ? ? ? “不。”
? ? ? ? “果然，你還是要?dú)⑽摇！崩习迥锲鄳K地一笑。
? ? ? ? “不。”
? ? ? ? 阿飛的回答總是這么簡短有力。
? ? ? ? 老板娘望著阿飛，眉頭微皺，說道：“那你是何意思？”
? ? ? ? 阿飛沒有說話，只是右掌一揮，一陣疾風(fēng)朝著老板娘襲來，老板娘直覺臉龐一涼，一縷發(fā)絲已經(jīng)掉落在桌上。
? ? ? ? “我已經(jīng)替阿虎報(bào)仇了。”阿飛說道。
? ? ? ? 望著這縷頭發(fā)，老板娘呆住了，因?yàn)樗阎腊w的意思了，斷發(fā)如斷頭。
? ? ? ? “謝謝你。”老板娘終于笑了。
? ? ? ? 可阿飛卻沉默了，他本是一個(gè)不善于表達(dá)的人，他也不知說些什么，他只有拿起那壇女兒紅，自己一個(gè)人開始喝了起來。
? ? ? ? ? 一壇女兒紅便埋葬了老板娘二十年的芳華，而自己呢，是不是也欠自己一壇女兒紅呢？
? ? ? ? 人有情，酒是不是也有情？
? ? ? ? 阿飛沒有說出來，因?yàn)樗呀?jīng)知道了答案，老板娘安詳?shù)嘏吭谧雷由纤耍癸L(fēng)很輕，她很美。
? ? ? （完）
瑯琊令之女兒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