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耳風(fēng)

我愛你

拿這時光渲染的情書

向你做最后的告白吧

一

昨天，丹妮走時，我拉著她的手，跳了最后一支舞。

之后，落地窗和落地簾同我一樣落寞，風(fēng)來時，我和它們一樣倉促不安，搖搖欲墜。桌上那本《落英集》，是我給她寫的所有情書。但是她并沒有帶走。或許只是因為，她不知道，我為了寫這些情話花了多少年歲。

她拖著行李箱，牽著孩子的手，走下臺階時，甚至不讓我搭把手。

我的手懸在半空中，看著她們上了托尼的車，消失在往右走的，路的拐角處。

二

托尼是這個城里的名聲鼎沸的富豪。他不僅富有，也特別紳士有度，聰明多謀，才華橫溢。

不知曾有多少女孩子曾愛慕崇拜，甚至追求過他。但他總是微笑著，微笑著拒絕了。一度有人認為，托尼眼光高到，可能這個小城里，沒有他能夠瞧得上的小姐。

即便可望不可及，但仍然有很多大家千金愿意花時間去死皮賴臉地找他。

但這一切，在他與丹妮見面之后，不復(fù)存在了。從那以后，我似乎在丹妮心中，我不再重要了。從今以后，日子慢熬里，她將再也不陪我吃飯，不陪我喝茶了。

在丹妮心中，我和他比起來，或許是如此微不可道的吧？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的解釋。

三

晚飯時，保姆給我準(zhǔn)備了家常的飯菜，像以往一樣，陪我吃飯。我卻一口也吃不下。

我想起下午，當(dāng)窗外也落英繽紛的時候，我從書柜的最右上角，取下這本手寫的《落英集》，喊住了她。

“嘿，丹妮！這……這是……”我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是一本書，送給你，拿回去看看好嗎？”我感覺自己簡直嘴笨到無可救藥了。

“不了。”她回過頭來時，微笑在我腦海中定格了一個熟悉的畫面。在我愣神的一會兒，她帶著孩子出了門。

保姆吃完了晚餐，我卻一口也沒有來得及吃。

“先生，”很明顯，保姆此刻也像我一樣，不知該說些什么好，“我知道，你心里不免有些難過，但是，日子還長，這種離別的感覺……只是暫時占據(jù)了你的心而已。”

我知道，但有種慌亂的感覺占據(jù)了我的身體，讓我不免擔(dān)心很多。

我向她點了點頭，咀嚼起第一口晚餐，但始終咀嚼，無法下咽。

四

在我遇到她的第一刻起，我就在為她寫這本《落英集》了。

我的一生，只愛過兩個女人。而我未曾給第一個愛人做過這樣的事情。我想，如此心動的感覺，一定要手寫記錄下來才好。不然這滿滿的愛該如何表達是好。

我牽著她的手走過的多少路，陪她去過的多少游樂場，吃過的多少豐盛的晚餐，放肆的多少派對。我想，她或許都還記得。這樣的話，在她能看到這本情書時，好能不覺得唐突。

但是，在我愛她至今的所有日子里，無論是什么樣的紀(jì)念日，我都未曾將這本《落英集》拿出來給她看過。我怕有一天，她會像今天一樣離我而去，那樣，我或許可以把這本情書給她，換些許挽留，或個擁抱。

然而，她并沒有收下，但至少，她給了我擁抱。

五

我今天很慌，莫名很慌。感覺很多事情，再不去做，明天就沒時間了。

但我真能做的事情有又什么呢？我想了想，除了丹妮，想不到其他。但我又真得不確定，她剛離開我，我就打攪她，好不好。

我踉蹌而匆忙地跑向書桌，想找到那本情書，希望翻找寫片段，到時候念給她聽的時候，她愿意接受我的深情。保姆從我身后追上來，扶著我。扶我坐下，給我戴上眼鏡。

我打開書，從第一頁開始，一頁頁翻看自己親手寫下的字跡。

六

我和夫人年輕的時候，生了兩個兒子。養(yǎng)兒子的感覺，對我來說，和養(yǎng)泰迪差不多。很不聽話，就揍，揍完他們就各種不服。養(yǎng)兒子讓我身心俱疲。但兒子們都很愛我，在他們長大后，雖然長年在外奔波，但卻也擠出時間回家來看我，和他們的妹妹，我唯一的女兒，丹妮。

“親愛的丹妮，”我提起筆，在這本不斷添加頁數(shù)的《落英集》的最后，不再添加一頁，只是在最后的封面上，寫下這封信。

“親愛的丹妮，

我的女兒

你是我和你媽媽在我們二十五周年紀(jì)念時，突然希望降臨的天使。

噢！你可能不知道，那時，你的哥哥們都已經(jīng)離開了我們，遠赴他鄉(xiāng)工作。你或許并不知道，他們在家的時候，有多么能折騰，大清早玩架子鼓，通宵玩游戲什么的。雖然被我們整天追著訓(xùn)斥，卻從來沒停過。但是，自他們不能經(jīng)常回家，沒有他們在房子里鬧騰，我和你媽媽反而覺得無事可做。時不時地，還會吵些架，那樣，我們的房子里還會熱鬧些。

于是，在我們二十五周年的紀(jì)念時，我們決定去領(lǐng)養(yǎng)一個孩子。好讓彼此有事可做。

于是，我們領(lǐng)養(yǎng)了你，我親愛的女兒，這是我們至今未曾告訴過你的秘密，但這也是我們此生做過的，最美好的決定。

從抱起你那刻起，我愛上了你，但你媽媽并不介意我把周身的愛都交到你身上，因為她也同樣愛你。雖然兩年前，她離我們而去了，但我作證，她愛你如同我愛你這么深。

噢！親愛的丹妮，這本書是我給你寫的情書，里面裝滿了我們這二十多年來，對你滿滿的愛。但你知道為什么叫做落英集嗎？因為，我們把你抱回家中時，你望著窗外落英繽紛，笑得分外開心。

……”

七

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拿不住筆了。我想躺在椅子上睡一會兒。

我閉眼的時候，感覺皺紋開始爬滿我的眼皮，讓我再也睜不開了。

我想，保姆會把它帶給丹妮吧。我想，每年落英滿園的時候，丹妮還會來找我吧。

我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