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這邊是黑色的夜,那邊下著太陽雨,眼前一片漆黑,有螢火蟲飛來飛去,我就坐在凳子下幻想。
? ? ? ? 不知道那邊究竟是不是下雨,可能天氣很好,或者天空籠罩著一片陰云。但這時候最好什么都不想,僅僅是因為很久很久都沒有,沒有這樣一個人看夜了。躺學校的時候只能隔著天花板數星星,有時候就數數身上被蚊子叮的包,憑著聲音去聽是誰又打起了呼嚕,旋律釋放在漫漫長夜。這樣的黑夜是我喜歡的夜,如果生活也是所喜歡的就好了。
? ? ? ? 現在有一個好的機會,可以躺下來看夜,也趁這個好機會,暫時忘記一切,說不定這一忘以后很難再會想起,也許這種感覺這種結果想要了很久,也許我從來就沒想過……
? ? ? ? 黃昏時分,伯母叫我擇菜,我搬來小凳子坐下,拿起一條條小青蛇似的豆角使勁的掰。伯母養了幾頭豬,前幾天病死一只,她給我一個大碗,里面是散發著餿味的空心菜,叫我倒給白豬。我愣了一下,難道這里還有黑豬?那黑豬真的就比白豬黑嗎?
? ? ? ? 我走過房子拐角的時候就徹底傻了,我不知道那白豬在哪,因為我從來沒去過豬的房舍,但隱約感覺前面就是,四周都沒什么路可走,好像之前小容走過這里,于是不假思索走去。沒多遠就聽見一陣騷動,看來白豬就在那,但那是帶有黑色的豬,黑豬果真是黑色的豬。那群黑豬眼睜睜看我把食物捧到面前轉身又捧走,我回頭看見一雙雙充滿渴望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它們就能看見奇跡,但我還是走了,因為它們不白且黑,這菜是給白豬吃的。黑豬房舍旁邊的一間房舍,白豬早已擁擠在門口恭候多時,我卻遲遲不肯按照伯母吩咐把菜倒入豬圈,因為我想看看面對想要得到東西而得不到的時候,豬是否也有像人一樣的情愫。白豬相互擠著不停發出一些嘶叫,我把菜一個倒翻,就落在一只白豬脖子上,其他的白豬一擁而上用嘴拱搶掉下來的菜,有的甚至跪下來用嘴穿過重重障礙,終于搶到了一根空心菜。可一小碟的空心菜難以滿足四五頭白豬的需要,不到一分鐘地上就剩得空落落了。
? ? ? ? 我站在門口目睹這一全過程,自然而然的想到一個問題:豬八戒的一生中好歹也隨唐僧上過西天求過真經,可眼前的這些豬,它們怎樣度過一生?其實我知道答案,很多人也都清楚,豬從出生就是豬,到死的時候變成各種美肉供人食用。但它還是豬,是豬就整天趴豬圈里養肉、生崽,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又有得吃。不知道這是哪門子套路,所有豬都會服從,難不成這是豬國里的法律,豬豬都得遵守?但我更關心另一個問題:豬有沒有思想?有,又體現在哪?
? ? ? ? 眼前這些豬吃完后各自找位子歇息,豬眼瞪著豬眼,很明顯誰都沒有吃飽,真正的晚飯還沒上來,它們還要等會。我看著那幾平方米的小地,供養著眾多的白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這是我家的豬,我肯定把豬全放跑,因為我奢望自由,我要豬也能有自由。
? ? ? ? 我愣在豬舍門口看了好一會,始終不能明白,為何豬的生活會是這樣。
? ? ? ? 如果豬有感情,有思想,那會不會豬也有愛情?要想如此復雜的問題,我的大腦有點要短路的感覺。豬舍就那么點小地,如果豬有愛情,它們去哪約會,整天呆的是豬氣沖天的公共場合,哪來的二人世界。整天的豬眼對豬眼,這能算是日久生情么?萬一整個豬舍里就全都是同性的,我真不愿相信同性戀是從豬開始的。想到這,一個更荒唐的念頭沖擊我的神經,那就是豬和人類身份互換過上了對方的生活,打今兒起,豬改吃飯了……
? ? ? ? ?離開豬舍時沒得吃的黑豬依舊帶著強烈渴望的眼神看著我,我努力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一切與我無關,是主人讓給白豬吃的,誰叫你們不白呢。
? ? ? ? 喂完豬還得燒火炒菜,也不知多久不干這事,竟然有點生疏了。等菜快熟時,堂弟跟小容坐下來,一場盛宴準備開始。我剛坐下就發現人數有點不對,伯母還沒到,堂弟說是感冒了,這會可能在發燒,不來吃了。其實在屋里我就看見她的臉色發白,面容憔悴,我三天不睡覺都不會這樣,可她畢竟算個弱女子,況且她有胃病,多年未愈,體質差,很正常。但她也算不得弱女子,不然我也不會出現在林場。下車后就是她載著我跟小容還有堂弟一起回林場的。林場是伯父工作的地兒,也算是他們的一個家,她一小女子開一輛小汽油車載三個人也算是偉大了。
? ? ? ? 奇了怪了,那我怎么會在他們家,我怎么不回自己家啊,這跟小容有關系。本來今天放假我是要回家的,到車站時看見小容,她不由分說就把我拉上車,最后我被煽動跟她回林場。一上車就感覺不太對勁,可哪里不對勁也無法說清,等到眼睛開始一陣一陣的痛了,我才明白。這車是我最討厭的那種車,氣味極其難聞,空調對著我眼睛肆虐的發泄,被吹得好疼。幸好回林場比家快多了,下車就看見伯母在路旁等候,堂弟手里拿著一個書包袋子從另一邊走來。伯母與堂弟并未料到我會出現,但勉強還能擠上車向林場方向開去,我坐在中間明顯能感覺到伯母開車很吃力,四個人的重量已經算是超載了。
? ? ? ? 一路上風光無限,可眼睛依舊疼痛。突然發現路邊一輛警車,幾個警察押著一個手被反拷的中年男子走向警車。路人說那廝脫光了衣服強行抱住小學生,這會兒警察被警察逮住了。伯母把車停了一下,那個猥瑣的中年男子卻一直盯著我們傻笑,那模樣看起來早已神智失常。后來路上還看見許多人,一回頭堂弟就告訴我跟小容,那里有個棺材,我當時就想拍他一巴掌,可只能心里默念:躺棺材里的鬼呀,您可別生氣,小孩子不懂事,饒了他吧!非常感謝!
? ? ? ? 歷經了人山人海的鬧市和無人區,總算到了這偏地兒林場。我之前也來這住過,那是幾個月前的事。伯父用摩托載我到林場,進來時先看到房子的后面,全都用白漆刷了兩大字——危房。放眼望去全都破破舊舊的水泥平房,頓時我就傻眼了,我還要再一次住危房!
? ? ? ? 可如今我已愛上這地方了,雖然破點舊點,風景卻醉人,四周環山繞水,晚上坐在走廊外能看見星星月亮。不像在自己家要一個人呆在房間,除了發呆無聊還是無聊發呆。我喜歡一個人黑夜里看些若有若無的東西,想些若有若無的存在。
? ? ? ? 伯母既然不來吃飯,那飯也不能不吃,我們三人決定包攬這項艱巨的任務。我盛了一碗又一碗,一大鍋湯都見了底,后來算了算,好像吃了一個小時。堂弟沒吃幾下就飽,剩下我跟小容,小容說起在學校的事,我作為聽客邊吃邊聽,不知不覺天已黑了。
? ? ? ? 小容說到愛情,我想到的則是豬,因為直覺告訴我豬也會有愛情,而我不是豬,所以我不應該有愛情,我確實也沒有愛情,這從邏輯上也能說明我不是豬。小容有愛情,但她也不是豬,她有她愛的男生,她心愛的男生也愛她,他們現在很好。這些是我從小容口中得知的,她覺得他們會在一起很久,我告訴她未必會很久。因為所有相愛的兩個人都很相信自己的愛情,而事實是很多人結了婚去離婚,離了再結,結了再離,不肯離,重婚也無所謂。很多事,結論下早了,很多人,太傻太天真了,要記得一句話:我們都不是預言家,而預言家也會失算。人算不如天算。我還聽說往豬鼻子插兩大蒜就能裝象了,可那也只是我以為。
? ? ? ? 飯,吃了好久,可惜的是沒有好酒,這里的夜挺美,我喜歡。如果我的耳朵掛著耳機,我想我會更開心,我愛夜,但是夜,夜愛旋律。
? ? ? ? 飯吃完了碗還得洗,這種粗重貨非我莫屬,我從水缸里舀了幾瓢水往洗碗盆里倒,叮叮當當就干了起來。堂弟這時在水缸旁邊洗澡,把衣服脫了就丟地上,搓得滿頭泡沫,還同北佬(與伯父干同一份守護林場林木工作從北方來的人)玩起了水仗。北佬講著我聽不懂的方言與堂弟打在一塊,一個光著身子猛甩泡沫,一個光著上身掐起水管的流水往對方身上猛射,不亦樂乎。我快把碗洗完時才發現北佬的廚房前邊有一女的,和我干著同一份工作,也把碗筷弄得叮當響。兩人不亦樂乎的游戲在她看來近乎搞笑,一邊笑一邊把碗慢慢洗。
? ? ? ? 我望著無際的黑夜潑出去一盆洗碗水,這時才感覺吃得有點多了。走起路就像孕婦,若我是女的,看起來或許真的就是一個孕婦,但又不太像,我頭發太短,很容易看出來是男的。小容問我剪短了頭發干什么,我的回答是太長了,擋眼不好。事實是時間久了又會長出來,長發和剪發是個循環過程。人一直在這循環過程中,長了該剪,剪了又會長長。就像太陽落山了月兒爬上來,月兒掉下去太陽又出來,永遠不會停止。
? ? ? ? 堂弟洗完澡就給我放電視,準確來說是放DVD,他讓我找想放的光碟,我找了一部電視劇《傻妞歸來》。為什么是傻妞歸來,鬼才知道,眾多光碟中摸出來傻妞,緣分。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畫面,時光隧道里馬雷想要轉動時光轉盤毀滅地球,但被阻止了。其實我真想看看地球毀滅,地球毀滅人類會去向何方?那時我又該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