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乘著風力,去到另一個未知的地方。
這地方有桃樹,流動著朝云和晚霞。嫩綠的芳草往上冒,承接散落的桃花。
烏!烏!四面八方都有這個嘶吼著的的聲音。
桃花簌簌的落下,地面深沉的撕裂開來。
一個巨人自土里坐了起來,瞪著銅鈴似的眼睛仰天嘶吼:烏!烏!烏!
你是誰?他正還靠近巨人的耳朵,可是怕巨人聽不見,鼓著嗓子大聲喊。
巨人轉頭看向這小小的人兒,鼻孔里撲哧著熱氣:我是夸父!
夸父,夸父!你為什么在這里?
夸父不看他,兩個小山大小的拳頭兀的伸向天空:五百年啦!我不會敗!
他不知道說些什么,踢開腳下的石子。
夸父低下頭自語,聲音卻轟隆沉悶如雷鳴:
為什么只有你在天上?
為什么我們只能仰望?
為什么你是太陽?
為什么我們乞求生養?
為什么我們要看到太陽?
為什么你是我們的太陽?
為什么我們被生養?
為什么我們被創造?
為什么你渴求信仰?
為什么我們要去信仰?
為什么我要仰望?
為什么我要問你?
因為你是烏?
因為我是夸父!
因為――
烏!烏!來戰!來戰!
從塵土中坐起一道偉岸的身軀,伸手指向天上的太陽:烏!來戰!來戰!
夸父拍掉身上的草木,露出黯淡的金甲,拾起一把銹蝕的巨斧,傲然仰視太陽。
他撿到一枝桃花,覺得可惜。
天空中巨大的火球里舒展開一只金烏,這只金烏自東隅飛起,現在落下來。
眼前一切都在燒焚,一切都在融化。
夸父鼻孔里噴著熱氣,張開嘴,許多年飲下的河渭與大澤之水吐了出來,澆熄滅了火,又撲向金烏。
水流卷起他往東流去,他回過頭看。
水是澆滅了金烏身上纏繞的火焰,金烏的眼里卻還有兩個太陽,它們噴出了火焰,將水沸騰至燒干,在天上造出了七色的虹橋。
夸父于是將斧子向天邊金烏扔了出去,那巨斧不懼火煮,穿過火焰,削斷了金烏一只足,巨斧掉落下來,轉回砍下了夸父的頭顱。
無頭的夸父踢開了自己還瞪著眼珠子的頭顱,拾起巨斧,向著天空揮舞,而那滾落的頭顱,還在凄烈的嘶吼:烏!烏!來戰!來戰!
一陣火焰降下來把頭顱卷走,聲音就沒有了。
夸父舞動身體產生的聲音卻清晰的傳到遙遠地界他的耳朵里。
他淹在水里,暈了過去 一睜眼就看見天上太陽的明光透亮,直欲刺傷眼睛。
那么夸父呢?他想。
也許流盡了鮮血死去,也許和五百年前一樣累的睡熟了。又或許,五百年前夸父就已經死去了。這樣想,那么夸父為什么而活呢?
一個大浪拍過來,他倒在水里,深深沉沉。
有聲音這樣告訴他:因為我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