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搞清楚這個有必要了解一些背景資料。
馬丁·海德格爾,德國哲學家,20世紀存在主義哲學的創始人和主要代表之一。出生于德國的一個天主教家庭。1933年5月1日加入納粹黨。
存在主義是一個很廣泛的哲學流派,主要包括有神論的存在主義、無神論的存在主義和人道主義的存在主義三大類,它可以指任何以孤立個人的非理性意識活動當作最真實存在的人本主義學說。存在主義以人為中心、尊重人的個性和自由。人是在無意義的宇宙中生活,人的存在本身也沒有意義,但人可以在存在的基礎上自我造就,活得精彩。
他受尼采的影響很深。他說:“只有當我們開始思考的時候,我們才能聽見尼采的呼號。”
1951年8月5日在達姆斯塔特的“人與空間”專題會議上作題為《筑·居·思》的演講。同年10月6日在比勒歐作題為《……人,詩意地棲居……》的演講。
《筑·居·思》中譯者孫周興先生把“筑”譯成“筑造”,“居”譯成“棲居”,“思”譯成“思想”,其實是很好的傳達了海德格爾作為一個哲學家對于現實社會的理解。
這三者之間我認為是一個遞進的過程,從生理需求上升到心理需求的過程,從肉體層面上升到精神層面的過程。
人的社會屬性和心理屬性暴露無遺,好比先要造好房子,有了房子才有了居所,而有了居所和物質層面的東西后,還需要精神層面的東西,使得人對于社會的“存在”。而反向也能說明此論點,《一體心理學》中指出“人包含了自然屬性、心理屬性和社會屬性。自然屬性是指人的物質性,心理屬性是指心理活動是人的存在方式和根本屬性,社會屬性是指人從屬于社會系統的系統一體性,人是自然性、心理性和社會性的統一體。人更為本質地表現為人的心理屬性,人和其他物質的本質區別在于心理活動,人和動物的本質區別在于人的能動性,人和人的本質區別在于人的個性。個性是指個人一切心理活動的總和,包括個人的感覺知覺、情緒情感、意志行動等等。”,所以人之“存在”是因為人有”思想“,而”思想“的載體需要特定的”棲居地“,而“筑造“的目的是為了提供人的“棲居”,從而能使人真正的“思想”。
正如文中所說“我們棲居,并不是因為我們已經筑造了;相反地,我們筑造并且已經筑造了,是因為我們棲居,也即作為棲居者而存在。……在何種意義上筑造歸屬于棲居?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將向我們闡明:根據棲居的本質來看,筑造真正是什么。我們且限于討論物之建立意義上的筑造,并且要問:什么是一個被筑造的物?作為例子,一座橋可幫助我們思考。……無疑,我們的思想自古以來就習慣于過于貧乏地估計物的本質。這在西方思想的進程中導致人們把物表象為一個未知的帶有可感知特性的X。由此看來,那已經包含在這一物的聚集著的本質中的一切,當然都向我們顯現為事后被穿鑿附會地說明的配件了。可是,倘若橋不是一個物,那它就決不會是一座單純的橋了。”
但是文中最后表述的意思有點感覺“筑造和思想”都是為了“棲居”服務的。(“不過,思想本身在相同意義上就像筑造一樣——只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歸屬于棲居,這一點也許可由我們這里所嘗試的思路來加以證實。筑造和思想以各自的方式對棲居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但只要兩者并不相互傾聽,而是互不搭界地搞自己一套,那么,兩者對棲居來說也是難以達到的。如果筑造和思想這兩者都歸屬于棲居,如果兩者保持在它們的限度之內,并且認識到一方如同另一方都來自一種長期經驗和不懈實踐的場所,那么,兩者就能夠相互傾聽。”)我有不同看法,海德格爾恐要表達的是”思想“的重要性,在”筑造“和”棲居“的過程中,都需要”思想“加以輔助,”思想“是實現“筑造”和“棲居”的必要工具。(PS:是不是譯者理解不同?)
兩個月后海德格爾在比勒歐作題為《……人詩意地棲居……》的演講。將《筑·居·思》的精髓做了進一步的闡述,或者說把《筑·居·思》中原來比較朦朧的想法更加真實、具體了。
他只是用了德國浪漫派詩人荷爾德林的一句詩作為開始:“……人詩意地棲居……”后面接著做了說明“這一詩句說的是人之棲居。它并非描繪今天的棲居狀況。它首先并沒有斷言,棲居意味著占用住宅。它也沒有說,詩意完全表現在詩人想象力的非現實游戲中……進一步講,也許兩者相互包容,也就是說,棲居是以詩意為根基的。如果我們真的如此推斷,那么,我們就必得從本質上去思考棲居和作詩。如果我們并不回避這一點,就要從棲居方面來思考人們在一般意義上所說的人之生存……”他所認為的棲居是指人的生存狀態,詩意是指通過詩歌等獲得心靈的解放與自由,是尋找人的精神家園。“詩意地棲居”是旨在通過人生藝術化和詩意化來抵制科學技術所帶來的個性泯滅以及生活的刻板化和碎片化。抵制現代技術為了生產和使用的方便,吧一切變得千篇一律。抵制人和自然脫節,感性和理性過節,人成為被計算使用的物質,成為物化的存在和機械生活整體的一個碎片。
所以我認為海德格爾僅僅是借用了荷爾德林的這句詩,他想表達的是“詩意”等同于“思考、思想、情感”。人,應該更需要有思想,會思考的棲居!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共存的棲居!他想要的“詩意地棲居”,應該是一種美好的、自然的和諧相處的生存狀態,是一個滿足了人的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的前提下,更多的注重心理屬性的空間。而建筑物本身不應該有太多贅物,不應有過多華麗的堆砌、裝飾,影響人思考的外物,應該是綠色的、平和的、親近自然的、能讓思想自由飛揚的空間。這樣的空間和狀態應該是類似于“禪”和“悟”;類似于武打小說中俠之“風仙道骨”;類似于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一水一心法,一石一禪心”的境界。(PS:哥特、巴洛克和洛可可應該都不是他的“菜”。)
如今,“詩意的棲居”成為一個非常常見的說法,甚至成為一些房產樓書廣告中的爛俗說辭,似乎一個比較好的環境就可以說成是詩意的棲居了。正如某百科低俗的解釋到“詩意棲居是一種高端的游居方式,類似與國外的詩意湖區,是各種文化高度密集的游居形式,目前國內已經有廣泛的需求,但并未形成統一的概念,XXX董事長在分析中國詩意養生湖區發展趨勢的時候、曾對詩意棲居做出了明確的定義,詩意棲居即生態文化游居方式。”這恰恰是反映了當今社會存在的一種比較“功利”、“浮躁”的普世價值。明末清初的思想家王夫之的話來說就是“數米計薪,日以挫其志氣,仰視天而不知其高,俯視地而不知其厚,雖覺如夢,雖視如盲,雖勤動其四體而心不靈”。王夫之繼承和發展了古典詩學理論中言志緣情的優良傳統,提出要由“心之原聲發言而為詩”,“詩以道情,道之為言路也。悄之所至,詩無不至。詩之所至,情以之至”。而我們往往迷于名利,與世沉浮,心里沒有源頭活水。所以海德格爾認為,有無詩意就是能否“存在”的標志。林語堂的“宅中有園,園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樹,樹上見天,天中有月”,就“不亦快哉”淋漓盡致地展現了”詩意地棲居“。
“生活不只是茍且,還有詩和遠方”就是“詩意的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