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被泡沫掩蓋,幸好我聽到你的聲音】
顧盼回到宿舍,就見到舍友堆在一起,還有滿桌子的啤酒,零食。
“好小子舍得回來啦。跟女朋友去玩爽吧。”舍友莫飛過來拍了他的肩膀。
“呵呵,你也可以去啊,沒人攔你。”顧盼笑了笑,開了拉環,喝了口。
“俺可是孤家寡人一個,哪像你這么有艷福。”莫飛擺出苦瓜臉。
“這只能怪你自己沒魅力了,還有你比得上他花樣多嗎,耍浪漫誰玩的過他啊。”唐般邊吃薯片邊說。
“吃你的薯片去。”莫飛搶過薯片一把塞進唐般的嘴里。
“唔。”唐般模糊的不知說了什么。
顧盼喝了口手中的啤酒,坐到姜宇澄的旁邊。
“姜,我們碰到徐衍了,和幾個月前一樣能說。”顧盼轉著手中的罐子。
“知道。她說過。”姜宇澄從來都是惜字如金,碰到徐衍那個話癆貌似也能說了,說的卻也不多。
“她效率挺高的嘛。”顧盼也不意外,畢竟徐衍那家伙只有什么不會說。
“算為你小子接風,不醉就把你扒光,扔到操場裸奔。”莫飛陰險的笑,活像個猥瑣叔叔。
“莫飛,你夠狠。不過誰扒誰還不一定。”顧盼碰了下莫飛的罐子。
“來,干。”其他人又相繼開了幾罐,啤酒沫子飛得到處都是,臟亂無比。
顧盼剝著花生,扔著吃,命中率有點兒低,花生仁子地上都是。
沒過多久其他宿舍的也跑過來湊熱鬧,莫飛幾個又去搬了幾箱酒回來。一口一罐,都不是省油的燈。顧盼不幸被幾個人相中,猛地灌酒,一罐一罐卻也面不改色,桌上的零食散落在地,混著酒香,惡心的作嘔,索性都是大男生。
后來的場景更加的慘不忍睹,顧盼被輪翻的轟炸,面露微紅,其他人倒也沒好下場,酒力不好的都已經七葷八素了,吵鬧的不像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置身在酒吧。
然,顧盼的手機很適時的響了。
顧盼推脫著酒,“等等,等等,接個電話先。”卻被灌了三罐才放他。
“快點啊,等著你呢。”大伙兒呼叫著顧盼。
“你那邊怎么那么吵啊。”顧盼接電話的時候還沒到陽臺,吵鬧聲就傳到了蘇曉那邊,蘇曉皺了皺眉頭,順勢把手機拿遠了幾公分。
“他們在鬧呢。”顧盼因為喝酒嗓音頗有些沙啞,移步到了陽臺,聲音也安靜了點,抬頭看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
“喝酒啦。”蘇曉擔憂的問,畢竟剛奔波了一天喝酒著實不太好。
“嗯,喝了點。”顧盼其實喝了不止一點,為了讓她放心,才說的輕描淡寫,雖說被灌了不少,被風一吹也醒了七八分。他轉移話題,“今天的星星很美。”
“嗯。很美。”蘇曉的聲音柔柔的,從另一端傳來,“今天你也累了,別跟他們鬧了,早點休息。”
“嗯,你也是,待會兒喝杯牛奶。”顧盼想著這兩天因為天冷沒睡好,細心的提醒她,牛奶幫助睡眠。
“嗯,晚安。”蘇曉會心一笑,聲音酥酥癢癢的。
“晚安。”顧盼聽到嘟嘟聲,才收了手機,轉身繼續跟那群瘋子打交道。
顧盼萬萬沒想到他出去不久,就又有一批人醉趴在桌上,酒品不好的,還會蹦出幾句混話,嚷嚷著,東倒西歪,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還有幾個嘟嘟攘攘的說著喝,干之類的詞。
顧盼也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著明天要花大把時間收拾,痛苦不已。
“嘿,終于回來啦,來來,繼續喝,我是千杯不醉。”有人遞了罐啤酒過去,顧盼本著不和醉鬼計較的原則,很意思的喝了。“好,我也喝。”傻笑了一會兒,就趴在酒罐里了。
顧盼見四周安靜了點,跳過無數的障礙,坐到了姜宇澄的旁邊,有一口每一口的喝著。
“今晚這些家伙怎么辦?”顧盼為一堆醉鬼為難。
“他們都糊涂了,也不可能一個個搬回去,就先這樣吧。”姜宇澄的眉頭緊皺,看著慘不忍睹成了垃圾堆的寢室。
“都怪莫飛,搬了這么多的酒,啤酒度數雖不高,猛喝不醉卻也難。”顧盼裝腔瞪著睡得跟死豬似的莫飛。
“明天讓他收拾好了,你也累了,洗個澡湊合著睡吧。”姜宇澄嘆了口氣。
“嗯,你先睡吧。”顧盼拿了衣服去浴室里沖澡,嘩嘩的水聲。浴室里的熱氣迷蒙。
顧盼洗完出來,姜宇澄也瞇著眼睡了,從柜子里搬出了被子,給那幾個人蓋上,也隨便找塊地湊合著睡了。
南方的冬天雖沒北方那么冷,入夜的寒氣,卻也很重,到了半夜,不少人凍醒,回了自己的窩。
所以顧盼早晨醒來的時候,寢室里沒剩幾個人了,空氣中的混合氣味因為在冬天也沒發臭,仍就有點刺鼻,它不僅瞅了瞅眉頭。小心翼翼的爬下床,不小心提了個罐子,清脆的聲音在清早格外的悅耳。
八九點鐘。
顧盼幾個就開始整理昨晚被糟蹋的寢室。
“我靠,怎么這么臟。”莫飛抱怨著卻也沒閑下手中的動作。
“莫飛,誰叫你搬那么多酒來,還招來了隔壁的恐龍。”唐般把都是你的帽子扣到莫飛的頭上。
“別說你沒喝。”莫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沒說我沒喝。”唐般喃喃道。
“看你下次還這么慷慨。”姜宇澄不冷不淡的聲音飄過來。
“當然,大伙兒一塊多熱鬧。”莫飛是個愛熱鬧的人,即使第二天要收拾爛攤子,心里也沒半點的后悔。
“那你下次一人解決后事。”顧盼說著提了三大袋垃圾走出門去。
“是不是兄弟啊?”莫飛沖著顧盼消失的門口大吼。
“不是。”沒聽到顧盼的回答,倒是唐般喝姜宇澄倍“有情”的聲音不斷在莫飛耳邊回響。
“蒼天啊。”莫飛對著天花板大吼。
接著都低頭掃著垃圾,拿水沖地板上殘留的酒液。
弄完這些,幾個大男生都累得倒床上休息了。
其實,這不是兄弟一說,摻了十成的水分,大家心里都懂。
有些話說多了都虛假了,何不用行動來證明,不是更有意義。
【我早在你的囊中,跑的了多遠】
往后的日子,開始回歸正常的校園生活。
學期末,學校放榜考試。
所有的人都在努力,以應付考試。
顧盼與蘇曉每晚都復習的半夜,雙雙的臉上都浮現了倦意。
也許是老天見憐,十幾天后的考試半拖半就得過了。
期末考后,學校放假,校園路上滿是大大小小行李向外走的人。
蘇曉的速度稍有些慢,宿舍里的人都走了,她才整理好東西,提到樓下,就看到了等候已久的顧盼。
校園里空落落的。
顧盼接過蘇曉手中的行李,如沐春風,“我送你吧。”
“不用了,幫我提到門口,我自己打車回去可以的。”蘇曉推卻,因為顧盼和她的家一南一北,距離甚遠,如果送她回家,將會有諸多不便,這不是她想要的。
“沒事,送女朋友回家天經地義。何況出租車停的地方離你住的樓道還有幾分鐘距離,你一個人提著這么多行李很辛苦的。”顧盼說的溫柔,他知道她的顧慮。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這些東西難不到我的,還是說你想見父母。”蘇曉不害臊的說著。
“丑女婿也是要見岳父母的,何況我又不丑,再說又不是沒見過。最重要的是你爸媽都把你許給我了。”顧盼曖昧的樣子,直勾勾的達眼底。
“你......不要臉。”蘇曉跺了跺腳,沒想到本來是調侃他的,卻反被調戲了,顯然她功力不深,也不知多少無辜的少女殘害在他手上。
“不要臉你不也要了。”顧盼痞痞的笑,故意走近了幾公分,一枝桃花悄然綻放。
“回家。”蘇曉幾乎能感受到顧盼呼出的氣息,也懶的拒絕,率先往前走。
顧盼悄然一笑,拖著行李,跟上去。
隨便找了輛計程車,將行李置在后備箱,并排坐在后座,報了地址給司機師傅。車廂里流淌著舒緩的音樂,催人入睡,習慣了兩個人的相顧無語。
到了小區,顧盼自覺的付了車費,搬了行李,并排走著。幾分鐘后,雙雙進了電梯,密閉的空間里只有他們,空氣稀薄的好像有曖昧的因子在游蕩,電梯在上升,蘇曉臉的溫度也在上升。
“叮——”電梯門開了,蘇曉搶先一步走了出去,深吸了一口氣,慌忙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蘇父蘇母都在家,還未進家門,眼尖的蘇母就瞄到了門口的帥小伙,“小顧來了啊,進來坐吧。”招呼著他,跟親生兒子似的,倒把親生女兒放一邊。
“不了,阿姨,我這就走,下次再來看您和叔叔。”顧盼的禮貌特得蘇母歡心。
“媽。敢情顧盼是你兒子啊。”蘇曉撒嬌的摟著蘇母的手吃醋。
“去,一邊去。”蘇母儼然不吃她這套,并不對其理睬。
蘇曉瞪了一眼笑得花枝亂顫的顧盼,恨不得把他捏扁搓圓,“還不走。”蘇曉下逐客令,心里是希望他快點回家,免得耽誤了時間,天黑了。
其實蘇母第一次見顧盼的時候就特喜歡,真的恨不得蘇曉這女兒跟顧盼抱錯了。
“要走你自己走,顧盼留下來。”蘇母對他的偏愛不是一點半點了,還要把她親身女兒掃地出門。
“那阿姨,我走了,再見。”顧盼真誠的笑了笑,又朝蘇曉說,“到家給你電話。”
“下次來阿姨給你做好吃的。”蘇母對正要轉身的顧盼說。
“好。”顧盼應了聲,揮了揮手,才轉身離去。
“都走了,回神啦。”蘇曉在蘇母的眼前揮了揮。
“你這丫頭,以前挺安靜的,現在怎么沒大沒小的。”蘇母帶點嗔怪,她很滿意她家的丫頭充滿了活力,以前的她安靜的跟空氣一樣,存在感很小。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
“都是顧盼那學的。”蘇曉把什么都往顧盼身上推,反正她媽對顧盼情有獨鐘。
“教的挺好的。”蘇母馬上換了種說法,跟女人似的,不對,她本來就是女人,不然哪來的女兒。
“你就偏心他。”蘇曉抱怨,轉向蘇父,“爸,你看媽。”
“不關我的事。”蘇父是個大學教授,對品茶和象棋興趣濃厚。
蘇母也不跟女兒再聊,走進廚房,繼續準備飯菜。
“爸,我先回屋了。”蘇曉輕車熟路的進了房間,隨手把行李靠邊放,就撲到香軟的床上,被子上有肥皂的清新,看來剛洗不久。
屋子很干凈,沒有一絲灰塵,顯然頻繁打掃。
一絲絲的空氣都熟悉的不像話,家的感覺真好。
被周公誘拐了。
“曉曉,吃飯了。”隔著厚重的門,隱約傳來了蘇母的聲音。
蘇曉嚶呤兩聲,模糊的揉揉雙眼,竟睡著了。找回的些許意識,看了看手機,發現有顧盼的未接來電,想著吃完飯再回。
走出房門,到了餐廳,桌上的菜很豐盛,對于一學期沒吃家里飯菜的蘇曉,誘惑程度不止五星,迫不及待的抓起筷子,夾了塊荔枝肉往嘴里送,色香味俱全。
“媽,你別弄了,過來一起吃吧。”蘇曉看到蘇母還在廚房忙,就叫她過來吃。
“來了,最后一碗骨頭湯,熬了好幾個小時的。”蘇母盛了一碗,遞給蘇曉。
“真香,好喝。”淺嘗了一口,贊美著。
“喜歡喝就好。”蘇母欣慰的笑,對著女兒她可是寶貝的不得了的。
“多吃菜。”蘇父也替她招呼。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真好。
蘇曉吃完飯自覺地收拾餐具,到廚房洗碗。
水嘩啦啦的沖在手上,冰冰的。
蘇曉整理好后,走到陽臺給顧盼回撥電話。
“蘇曉。”顧盼的聲音溫柔的似春風。
“不好意思,不小心睡著了,我媽叫吃飯才醒,沒接到你電話。想你可能在吃飯,就想也吃完再回。就拖到了現在。”蘇曉綿綿的聲音,像棉花糖。
“你沒接我也想你是睡著了,就想等你醒來給我回,吵醒你就不好玩了。”顧盼嗤笑了下。
“還想著玩啊。到家很遲了吧,伯母有沒有不高興啊。”蘇曉想了想問了句。
“怎么會?我媽可喜歡你這媳婦了。”顧盼調笑著,說的也是實話。
這是很好的,沒有父母的反對,才會更幸福。
“誰答應嫁給你了。”蘇曉臉紅了紅。
“沒有嗎?看來我得努力羅。”顧盼喜歡跟她磨嘰,跟喜歡的人做任何事都是幸福。
“好啦。你今天兩頭跑累慘了吧,洗洗早點睡。”蘇曉還是心疼他了。
“當護花使者我樂意著呢。”顧盼說的是真真切切的實話。
“貧嘴。我掛了,早點睡。拜拜”蘇曉再次提醒他早點休息,她自己沒發現嘴邊的笑有多甜,有多醉。
“好。”顧盼等著她想斷線,因為她說過,聽著電話那邊傳來的嘟嘟聲,會很落寞,他就養成了她先斷線的習慣。
顧盼回屋跟父母打了招呼,就回房間,盯著天花板發小呆。
思索著顧盼此時在做什么,有沒有想她,她中了是愛情的蠱,愛情的毒,戒不了。
想著想著就進入了夢鄉,冬日的夜晚沒有鳥叫聲。
【蘇沐,幸好沒有她的新年我還有你】
家是溫暖的港灣,蘇曉在家的日子很安逸,蘇父蘇母年假在家,有吃有喝,睡得好。
除夕夜,家里很熱鬧,姑姑嬸嬸攜家帶口的來吃年夜飯,不算小的屋子,有種人滿為患的趨勢。
拜年的電話,更是一通接著一通。
堂弟蘇沐是高中生,打小與蘇曉肖楠混在一塊,是個調皮搗蛋的鬼靈精,一張裹了蜜的嘴,哄的蘇家老老少少服服帖帖。
蘇母與姑嬸她們在廚房忙碌著年夜飯,孩子們都在一塊玩耍。
蘇曉孤單一人坐在陽臺的藤椅上,呆呆的望著灰白的天空,尋找失蹤的人的方向。
蘇沐倒了兩杯果汁,與蘇曉隔了張藤桌面對面坐著,遞了杯給她。
“姐,你在想肖楠。”蘇沐飲了口果汁,淡淡的說,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恩,一年多沒見了。”蘇曉的眼光沒有焦距的盯著誰也不知的遠方,好一會兒收了目光,盯著果汁發呆,“你想她嗎?”
“想。”蘇沐沒有猶豫,簡單的說,他知道她比他更想她,畢竟他與她們之間留白了未出生的四年。
“這樣啊。”蘇曉輕嘆了口氣,深邃的眼眸處是深深地哀傷。
夜色如錦,悄悄降臨。
蘇沐陪著她賞著這無邊的月色,一語不發。
喧囂的城市,除夕之夜,一絲安寧也沒有,爆竹聲,煙火聲,連綿不斷,燈紅酒綠的城市,多少人醉生夢死。
肖楠離開后蘇沐就已得知,他很難過,她也是,說好不哭的兩人,最后還是抱成一團哭,為那個伴了他們十幾載的人的離開難過。以前,他和肖楠的感情比和她還好。
她問過他為什么,他從來沒回答,只是笑笑。
那天,他說,姐,她能讓你快樂。
她的傻弟弟,第一次回答了這個問題,答案卻是始料未及。
她不知那個小小的孩子,在她和肖楠的時光里悄悄長大,懂得愛她這個姐姐。
好長一段時間,兩人都默契的不提肖楠,三個人的夢碎了,一片一片,劃破了不少皮膚,鮮血亂涌。
后來,蘇沐知道了顧盼和蘇曉的關系。
他說,姐,他能讓你快樂。
此他非彼她。
那個待她如此好的弟弟。她卻不知,蘇沐一直瞞著肖楠離開的始作俑者是顧盼。
知道蘇母喚兩姐弟吃飯,才一前一后的進去。
藤桌上的玻璃杯子,泛著悲涼的光,皎潔的月光鋪灑,清晰地藤桌紋絡顯現,孤獨的杯子,在等著什么,哀傷的氣息越發濃重。古老的藤桌椅獨自傷懷。
年夜飯后,其他人都告別了,獨留下蘇沐,因為自小與蘇曉好的緣故,屋子里準備了他的房間。
蘇曉拽著手機,在等誰的電話。
空氣中煙花綻放后的煙味很濃,耳邊還是不斷回響炮仗聲,對著天空寂寞的煙花,熱鬧是別人的,與它們無關。
她在等他的電話,他說,每年的除夕夜都要與她一起倒數。
手機里傳來美妙的歌聲,是他,“喂。”
“等很久了嗎?”是顧盼一層不變的調笑,那邊的熱鬧還未結束。
蘇曉本來想否認,嘴巴卻妥協了,“嗯,以為你忘了。”
“這么信不過我?”顧盼知道她等急了,他也是無奈啊,很不幸的被長輩拖著聊天。
“沒有啦。”蘇曉自然信他。
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準備好了嗎?”顧盼的聲音帶著不可抵擋的興奮。
“嗯。”蘇曉輕點了頭,空中適時地響起了倒數的霓彩煙火。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顧盼的祝福伴著零點的鐘聲,一起淌進了心懷。
新年的鐘聲,響徹城市,敲著所有人的夢,盼著明年會更好。
“新年快樂!”顧盼音落,蘇曉也回了四字,“那你早點睡,我先掛了,晚安。”
“晚安。”顧盼望著燦爛的星空,羸弱的星。
城市的人群,街道的擁擠,有人紫醉金迷,有人卸下疲憊,安然入睡。
你在我的夢里,陽光依舊。
大年初一,竄門拜年的人真不少,蘇父的學生,都在客廳聊天。
蘇曉對那些無聊的透頂又聽不懂的學術名詞,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就躲在房間玩網頁游戲。其中包括蘇沐。
“姐,大伯怎么跟那些人那么有的聊啊。”蘇沐一邊打怪一邊詢問蘇曉。
“誰知道啊!誒。誒。別搶我裝備。”蘇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辛苦打怪掉出的裝備被堂弟吃了。
“不搶白不搶。”蘇沐撇撇嘴,得意的說。
“叫你搶。叫你搶。”蘇曉抓起大刀往搶了她準備的人物上砍。
“姐,別自相殘殺。”蘇沐看著自家人物掉的兩滴血,心疼的抱怨道,一直覺得老姐笨,沒想到這么笨。
“看你還搶。”蘇曉砍了兩刀后爽了,得瑟的挑了下眉,繼續組隊打怪練級。
“姐,姐夫怎么不來?”蘇沐與顧盼的關系還是不錯滴。
“他干嘛來,還有什么時候成你姐夫了?”蘇曉口頭上反駁,心里卻是樂開花,女人啊。
“反正你早晚都得嫁,早叫晚叫都一樣。”蘇沐不以為然,面上認定非他不是姐夫的模樣,“再說,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再找能找這么好的男人嘛。”
“嘿,咋這么說你姐,胳膊肘往外拐啊。”蘇曉丟開手頭的游戲,把蘇沐撲倒在床上,儼然大灰狼和小紅帽。
“姐,你怎么這么暴力啊!是不是姐夫把你寵壞了,訓練出來的。”蘇沐看她動手,譏諷了兩句,“這姿勢姐夫看到會誤會的。”眉頭皺了皺,眼睛說你別污了我的清白。
“你姐我再饑不擇食,也不會亂倫,再說我又不餓。”蘇曉說得好聽,爪子卻在他的臉上摸了一把。
“你再摸......再摸,我喊非禮啊。”蘇沐有點結巴,實在受不了她的色狼猥瑣樣。
“小樣,你就從了我吧。”蘇曉估計肥皂劇看多了,蹦出了經典臺詞。
“好。”蘇沐沒回答,,這聲音從哪來,兩人都驚了下,兩人鬧騰沒注意突然出現的人。
顧盼推門看到的場景,就是赤裸裸惹血,即將“干材烈火”的女友和未來小叔子。
蘇曉愣了好一會兒,才匆忙從蘇沐身上爬起來,坐在床邊。
“呵呵......你怎么來了,進來也不敲門。”蘇曉尷尬的笑了笑,眼睛沒地方放的亂瞄。
“我敲了,你們太刺激了沒聽見。”顧盼說的蘇曉的臉紅了一片。
“姐夫,還好你來了,不然我的清白就被這女魔頭給毀了。”蘇沐恨恨的看了她一眼。
“你這死孩子,亂說什么。”蘇曉隨手拿了個枕頭砸了過去,這個好像是她的癖好。
“誒喲,姐夫都看到了還狡辯,姐夫,乘早休了這個母夜叉,另尋新歡吧。”蘇沐越鬧越有興致。
“我不介意共侍一妻。”顧盼說的大方,反到蘇沐不好意思了。
“姐夫,女人真不能寵,這都無法無天了。”蘇沐一直認為自家老姐是被外來姐夫寵壞的 。
“小鬼,一邊玩去。”蘇曉下了逐弟令,一點也不含糊。
“好。二人世界嘛,我懂得。”拋下他老姐的枕頭,蘇沐就乖乖的出去了。
顧盼笑著看著兩姐弟你一句我一句,活寶似的。
顧盼修長的手伸到書架,取了本書,在床邊坐下。
還未翻開,蘇沐的腦袋又探了進來,“姐,大伯母叫你們吃飯,說是吃完早點出去玩。”
“知道了。”蘇曉應了聲,顧盼擱下書 ,與她相繼出去。
那本未翻開的《夏至未至》,郁郁蔥蔥的香樟,一米陽光,散發著溫暖。
蘇家的飯桌上。
蘇母殷勤的招呼顧盼,“小顧,來,嘗嘗阿姨煲的湯。”蘇母裝了一碗遞給他。
顧盼不緊不慢的喝著,蘇母的眼睛放光,“怎么樣?”似在等待贊揚的話飄飄落。
“嗯,好喝。”顧盼點了點頭肯定道。
“再來嘗嘗這個。”蘇母招呼的不亦樂乎。
蘇家兩姐弟交頭接耳,蘇曉道,“我媽太夸張了吧。”
“正常!”蘇沐的眼神特堅定,“姐,我覺得有必要去做下DNA,確定下你們又沒有抱錯。”
蘇曉一本正經的說,“有必要。”就低頭扒飯。
顧盼吃得津津有味很享受。
“曉曉,你吃完飯帶顧盼出去走走。”蘇母吃著吃著就蹦了出來。
“她自己認得路。”蘇曉以特嫉妒特嫉妒她媽對顧盼的口氣說。
“嗯?”蘇母極度極度威脅的語氣逼得蘇曉就范,只得連聲應好。
蘇曉的眼光射向小的花開燦爛的顧某人。
無事不插一腳的蘇沐少爺,有咸有淡的說,“我也去。”
蘇家人本著當空氣的原則不回應。蘇沐少爺飯后大大方方的各跟了去。
浩浩蕩蕩的三人,穿過繁華的街道,林蔭的小道,荒涼的郊外,繞城近一周,以步行為主,談笑為輔。結束了新年的一個中午。
他們不知,會有那么一天還會走一遍這城。
不是天意捉弄,又是什么?
【我陪你瘋瘋癲癲,只當我們在想同一個人】
距離新年已經五個月,正是炎熱的六月末。
C城的溫度上升很快。
顧盼系里組織海邊露營燒烤,允許拖家帶口,然而徐衍就從哈爾濱跑回來了。
去的地方是C城之南的海邊,與當初顧盼帶他去的不是同一個。
天之南,天之北。
大批大批的人聚集在海灘,不認識的認識的。
搭帳篷的搭帳篷,擺烤架的擺烤架,玩球的玩球。
蘇曉光著腳丫,踩在細軟的沙子上,綿軟舒適,花白的浪花卷著細沙沖擊在腳踝,酥酥癢癢的。
留下的嬌俏的腳印,被海浪沖刷干凈,了無痕跡。
顧盼在距離不遠的幾米開外,嘴角綴著笑。
夜幕降臨,熱鬧才拉開帷幕。
一批人忙著燒烤,碳火裊裊。一批人圍著巨大的篝火談天,手里拿著食物。
莫飛幾個愛鬧騰的提出“一醉吐情”的游戲,顧名思義輪到的人先喝酒壯膽,再說情史,罐數五。
莫非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何曾想過自己最先中招,一口氣干了,說起了不堪回首的前塵往事,畢竟這伙兒現在沒女人。
“當初我還是高中生,正是火辣的年紀,遇見她的時候,剛好下雨,我沒帶傘,就沖出去,結果我看到她穿著白裙子撐著傘向我走過來,我就呆呆的站在那,看著她她慢慢走近我,我就覺得那是仙女下凡來拯救我的......”起先莫飛想耍賴,難得拗不過大伙兒,才娓娓道來。
“哇~~這么俗套的瓊瑤情節。”同學A顯然對這樣的遇見很不滿意。
“然后呢?然后呢?”同學B好奇心很強。
還未等莫飛繼續說,唐般就搶答了,“肯定是那女的細聲細氣的說我們一起走吧。然后就擦出了愛的火花,啪啦啪啦。”他不但手舞足蹈的模仿,還學女生說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錯了,錯了。所有的瓊瑤情節不都是這樣的,她直接踹了我一腳,狠狠地說‘你擋道’就頭也不回的走了,我還站那發了好一會兒的呆。”莫飛說的無奈,嘴角還有一絲苦笑,“后來,我就立誓要報那一腳之仇,打算把她追到手狠狠虐待。跟她N加一次的完美邂逅,雖然從沒一次成功過。誰知道我查了她那么多的資料,就是沒查到她有男朋友了。狗血的鏡頭來了,那天我拿了一束玫瑰花送她,結果她男人來了,我倆狠狠地打了一架,我就掛彩。再后來我就沒見過她了,就這樣了。”
“這算什么情史啊,都沒風花雪月親親什么的。”同學A又抱怨了。
“你那玫瑰花哪來的。不會是學校花圃摘的吧。”唐般問了玫瑰的出處。
“你怎么知道的?”莫飛有點驚訝。
“就說學校那時候花圃里的花怎么都沒了,教務主任讓我去查,最后還沒查到,原來是你小子干的。”唐般沒想到當初的罪魁禍首居然一直在身邊。
眾人陪笑。
不少人拍手叫再來一個。
莫飛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吃了一次虧,絕不跳第二次坑,“嘿,不帶這樣的,換人換人。”
好歹都是兄弟,就也不為難他。
蘇曉雖不是安靜的人,但是太多的熱鬧,終究給她帶來了壓迫感。
悄悄的起身,轉頭走向另一側的海灘,席地坐在金黃的沙地上,海邊的風帶著咸咸的醉人,海邊的夜景很美。
她以為沒人發現,卻不知顧某人在她起身的就發現了,他沒跟來,給了她單獨的空間。
蘇曉順著一絲不知名的思緒飄到了很遠很遠。
天之何方,有你的消息。
徐衍被四周的氛圍感染,一時沒發現身旁的蘇曉不見了,手指不小心碰了身旁,才知余溫已散,人已離開良久。徐衍提了袋啤酒,向四周望了望,就看到孤單一人的她,在發呆。向著她的方向緩緩前進。
“嘿,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發呆。”徐衍拍了下她的肩,靠近她坐了下來,遞了罐啤酒給她。
“嗯,沒什么,那邊那么熱鬧怎么就過來了。”蘇曉開了啤酒喝了半罐才慢悠悠的開口。
“這不看你一個人在這,怕你想不開守著你唄。”徐衍依舊隨著她的性子說著不靠譜的話。
“說什么胡話呢?想太多。”蘇曉很不客氣的推了她一下,怪嗔道。
“我沒想太多,我想很多。”徐衍也不生氣,繼續和她談話。
“不是好不容易才回來嗎?怎么不多陪陪他。”蘇曉不以為然,話鋒一扯。
“沒事兒,我多留幾天,今天多跟你呆會兒。”徐衍沒命的一罐又一罐。
“不愧是好姐妹。”蘇曉義氣的拍了下她的肩。
“今晚咱們不醉不歸。”徐衍不斷的唆使蘇曉陪她喝酒,硬要大醉一場。
“好,不醉不歸。”蘇曉或許是想著某個人。
兩個酒量不好的女生,哇哇的拼酒,徐衍醉的大唱歌。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等著你回來
看那桃花開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等著你回來
把那花兒采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等著你回來
給你把花兒戴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嘗嘗家鄉菜
團圓樂開懷
暖暖的春風迎面
桃花朵朵開 ......”
還拉著蘇曉一塊唱,手舞足蹈。
在哪里的你,聽到了嗎?
幾米開外的大男生,都是笑得開懷。
更深露重,鬧騰完的兩人,就被顧盼和姜宇澄帶回了帳篷。
溫香軟玉在懷,怎能不眠。
很幸運,我比誰都早一步。
往后的幾天,徐衍屬于姜宇澄。
他陪她在爛熟的城市里發瘋,在摩天輪上接吻,在人來人往的天橋說我愛你,對萬里無云的天空說在一起。
他們的幸福他們在乎著。
幾天后。
把她送上了飛機。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遲了那么多年的秘密,浮出水面】
顧盼一直那么好,溫柔的包容她的一切。
蘇曉覺得時間過得好快,雖然她高三那年拼死拼活的念書,多少個日夜累了睡,睡了又醒,都像昨天似的,然而最難的不是已經過了嗎?
暑假長假,蘇沐同往常一樣,住在蘇曉家。
一天中午。
蘇沐外出打籃球回家,拿出鑰匙剛想開門,就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快遞員背著挎包,手里拿著包裹,在樓道徘徊,似是良久了,看到人就迎了上來,說,“請問這是蘇曉家嗎?”
蘇沐開了門,回答說,“是,有事嗎?”
“這是她的包裹,麻煩簽收下。”快遞員遞了筆過來。
“好。”蘇沐龍飛鳳舞的簽名,接過包裹道了謝,徑直走進家門,左右翻看。
蘇沐看著這個黃皮紙包裝的包裹有點詭異。家里沒有人,蘇父蘇母上班未歸,蘇曉大概跟顧盼在一塊。
他總覺得包裹有點危險的意味,就鬼使神差的帶回了房間,顧不得道德。
蘇沐雙膝盤坐在床上,打開了外包裝,他的手微微顫抖,里邊是個發黃的檔案袋,他不祥的預感愈來愈烈。
卻還是抑制住了恐慌,帶著滿不自信從頭看完了檔案袋里的東西,他的腦袋逐漸放空,臉上不相信的表情深深地。
心里無數的聲音在回蕩,無不是否認,卻還是有一個可惡的聲音,不斷地說這肯定的話。
理智戰勝了恐慌,他手忙腳亂的查找詢問那個東西的真實性。最后的結果無疑是晴天霹靂,驚的他好久都回不過神,不知什么時候天黑了,云卷了,房間空蕩蕩的黑,心上是刀割的痛,凌遲一般。
她既后悔又慶幸,后悔的是看到這個的是他,慶幸的是不是她看到的。
他本想拿去燒毀,讓這一切掩埋于黃土之間,那樣誰也不知了。
上天不會給你時間,開門的聲音響起,他匆忙的將東西塞回檔案袋,隨便拉開一個抽屜,塞了進去,還是心細的拿了幾本書放了進去。
那個靜靜躺著的黃色檔案袋,多希望從沒出現。
不出所料,回來的是蘇曉,她笑顏如花。
蘇沐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說,“回來啦。”
“恩,我爸媽還沒回來?”蘇曉看了眼只有白熾燈的屋子,問了句,許是心情好,就沒發現她的不對勁。
“恩,估計在加班。”蘇曉心不在焉的回答。
“吃了嗎?”蘇曉突然想起蘇母不在家,蘇沐人又懶。
“還沒。”蘇沐根本沒有心情吃飯。
“那你等著,我去給你下碗面。”蘇曉不等蘇沐回答,就朝廚房走去。
廚房傳來鍋鏟和鍋相撞的聲音,屋子里面香四溢,卻勾不起他的一絲胃口,他看著她忙碌的身影,酸楚的感覺涌了上來。
蘇曉將煮好的面放在他的面前,自己坐到了他的對面。
蘇沐勉強的吃了兩口,熱氣氤氳,放下了筷子,“姐,我吃飽了,我出去下。”
“誒,早點回來。”蘇曉發現了不對徑,也沒多說,畢竟他不是小孩子。
蘇沐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蕩,去就近的超市買了幾打啤酒,坐在街上的路燈下。
暈黃的路燈,印著他蒼白的臉,眼底是波瀾不驚的痛楚。
他突然覺得害怕,害怕面對現實。
呼嘯而過的各色名牌車,揚起的塵埃混著難聞的尾氣,嗆得他眼淚都快落下。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得用酒精麻醉,現在的他多羨慕只有八秒鐘記憶的魚,八秒過后,傷心難過什么都不是。
是誰說醉了什么都會忘記,為什么他卻越來越清晰,蘇沐用力的捏空罐子,再狠狠的砸在路上,啪啦聲,激蕩著,一輛車路過,隨即粉身碎骨。
蘇沐的手機不斷的響,響著傷心的歌曲,他掏出手機看是蘇曉的名字,盯了好一會兒才按掉,手機的時鐘朝12的方向偏了好多,難怪街上的人越來越少。
蘇沐苦笑著聽不斷響起了手機鈴聲,叮的一聲,手機暗了,正好,蘇沐倚著路桿,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灰暗的。
迷迷糊糊的天空泛白,漸漸墜入了夢鄉。
第二天,蘇沐的睫毛上綴了露珠,撲閃撲閃的,緊皺著眉頭,夢不是美的。
伸手擋了下不算刺眼的陽光,才緩緩的睜開雙眼,自嘲的笑了笑。
徒步往家的方向離去,空罐子還遺落在那,覆了淡淡的光,等著下一秒被人收走。
【彼時笑得像小孩,忘了地老天荒好長】
自那天過后,蘇沐恢復了以前的神采,眼底卻是一汪看不太清晰的憂傷。
蘇沐進入了忙碌的高三學業,圍了方便他搬到學校去住,蘇曉過著與顧盼的二人世界,卻也經常帶著零食去他的學校看他,恍惚回到了肖楠剛離開的那年。
彼時顧盼已是大四的學生,他沒有像其他的人一樣,到處找工作,實習,他悠然的說,他要去考研,不然留下她一個人在學校多孤單。
她笑他,貧嘴,不想找工作直說。
嘻嘻哈哈的笑的像小孩。
顧盼乘著金秋時節,與蘇曉到了江南小鎮。
江南小鎮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兩人奔跑在雨中,格外亮麗,激起的雨水污了衣。
路上有撐著油紙傘行走的姑娘,跟丁香一樣。
他們跑進一個古巷,雙雙躲在有些殘破的屋檐下,傻傻的相視一笑。
“來的真巧啊。”顧盼感嘆,手里握著她的手,絲絲的溫暖。
“是啊!雨中的小鎮真美。”蘇曉被雨淋濕微涼的感覺,全然被溫暖取代,“跟我夢中的江南一樣。”
蘇曉喜愛江南水鄉之美,她曾想過,若自己生活在古代,不是兵荒馬亂之時該多好,彈琴作畫。
陳舊的木門“吱呀——”,走出一位白發蒼蒼的阿婆,布滿皺紋的臉上洋溢著幸福。
“年輕人,進來避避雨吧。”阿婆笑得很溫暖,和藹。
“謝謝阿婆。”蘇曉會意一笑,跟著阿婆進了屋,古香古色,好像問到了傳說中紫檀的味道。
“瞧你們都濕了,這是阿婆和老伴的衣服,你們要是不嫌棄就先換上,阿婆把你們的衣服拿去烘干。”阿婆手捧著衣服,有點舊,卻很干凈。
“阿婆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怎么會嫌棄。”顧盼溫柔地笑著,接過衣服,在阿婆的帶領下進里屋換。
“撲哧。”蘇曉看到顧盼穿著較寬大的衣服,忍不住笑了。
“你說,我們這是不是白頭到老了。”顧盼親昵的捏了下她的鼻子。
“你們小夫妻真幸福。”阿婆說著,邊給他們倒茶,“雖說是早秋,淋了雨還是有點冷,喝完熱茶暖暖。”
“謝謝阿婆。”蘇曉接過茶,還未喝,就急忙解釋,“阿婆誤會了,我們不是”臉上浮上了一朵紅云。
“誰說不是呢?馬上就是了。”顧盼痞痞的笑,恩愛的摟著她。
“阿婆不會看錯的。”阿婆呵呵的笑。
“阿婆,怎么就您一個,阿公呢?”蘇曉看寬大的屋子只有阿婆一人,就問道。
“老頭子出去買菜了,待會兒就回來,雨還沒停,留下吃頓飯吧。”阿婆很熱情地邀請。
“阿婆怎么好意思呢?”蘇曉有些不好意思。
“莫不是嫌棄阿婆的飯菜不好吃。”阿婆可愛的裝作生氣。
“不是,不是,我們留下就好了。”蘇曉連忙辯解,一旁的顧盼歡笑著。
阿公很快回來了,看見他們兩人,“老婆子,家里來客人啦。”
“是啊。我留他們吃飯,咱們做飯去。”阿婆見阿公笑得很開。
“你們好口福了,我老伴的手藝很好的。”阿公一點也不臉紅的夸起了阿婆。
“還說。”阿婆有些不好意思的拉著阿公進廚房。
顧盼和蘇曉看著忙碌在廚房的伴侶,喝著茶。
“阿公阿婆真幸福啊。”蘇曉依偎著顧盼。
“我們也會的。”顧盼在蘇曉的臉頰輕吻了下。
阿公阿婆準備的飯菜很豐盛,如阿公說的好吃。
飯后,顧盼跟蘇曉換回了衣服,跟阿公阿婆坐在木桌上喝茶聊天。
“阿公,您怎么和阿婆兩個人住在這。”蘇曉好奇地詢問。
“兒子,媳婦,孫子都去城里了,我和老伴舍不得住了大半輩子的小鎮喝房子。”阿公的口氣帶著想念家人的味道。
“我們也挺好的。”阿婆的笑容有些些的凝固。
“阿婆,我們倆以后會常來看你們的。”顧盼握著蘇曉的手緊了緊。
“小姑娘,小伙子對你不錯哦。”阿公的眉眼擠在了一塊。
“嗯。我知道。”蘇曉回握他。
這一對幸福又孤單的老人。
看雨停了,天晴了。
“阿婆,不早了,我們先走了。”顧盼道了謝又道別。
“下次再來玩。”阿公阿婆說道。
顧盼他們連聲應會的,牽著手離開。
蘇曉走在青石板路上,看了眼阿婆門口的古墻,“我們留點東西吧。”
他拾起地上的石子,在古墻刻刻畫畫,顧盼好似猜到她在干嘛,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也刻刻畫畫起來,最后的一筆落在了同一個地方。
指尖輕觸的電流,傳遍全身。
顧盼畫的是Q版的顧盼,正巧顧盼畫的是Q版的蘇曉,兩人的最后一筆是相握的手。
顧盼握著蘇曉的手在Q版人物下面寫著深深地“一輩子”。
青石板路上,積著水。
他們在小船上繞了小鎮一周,他們在石橋上相擁親吻,他們在酒巷偷嘗老酒。
相信風雨后,彩虹依舊。
【太多的巧合湊在一塊,成了命中注定】
做了很久的夢突然醒了,多可怕。
和顧盼在一起三年,三年前,他和她變成了他們。
他帶著她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的風景。
瘋狂的在地球的每個角落留下他們的身影,讓世界見證他們的幸福,像花開。江南小鎮的一輩子。
難道上天都在嫉妒他們太幸福,還是覺得他們沒有擁有的資格,為何那么殘忍的用命中注定來概括。
蘇沐臨近高考,溫書假一個星期,蘇曉也回家陪讀,看著他像當初的自己那般沒日沒夜。
這是他高考的最后一天。
電話里傳來蘇沐焦急的聲音,“姐,我準考證忘帶了,我回去來不及了,你幫我送來下,在我房間書桌左邊的第二個抽屜。”
“好。你別急,我馬上過去。”蘇曉急忙掛了電話,進了他房間找。
“書桌左邊的第二個抽屜。”蘇曉喃喃自語,“找到了。”
蘇曉同時還看到了一個黃色的檔案袋,上面的接收人寫著她的名字,時間是一年前的。
她沒有時間思考那么多,又匆忙的打車給蘇沐送準考證。
她到的時候,人已經很稀少了,他的父母也在那著急,遞了準考證說了句認真考試,跟他的父母問了好就回家去了。
她取了檔案袋,坐在自己房間的地毯上,好奇心驅使她翻開了殘忍的一頁頁。
那里面是三年前的報紙,照片,還有一封可以把她打入地獄的信。
它們都說,肖楠死了,在三年前。
她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嘴唇顫動的嘟囔著不變的四字:“肖楠死了,肖楠死了......”
她的精神接近崩潰。
“怎么可能?她不是好好的離開,要去尋找幸福嗎?怎么會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說她會好好的,她不會騙我的。”蘇曉的臉上掛著淚痕,又哭又笑的看著照片自言自語,那一張張鮮活的照片跟染了鮮血。
三年前報紙寫著,那列跟肖楠離去時間相符的火車,斷軌,死傷慘重,死亡名單里有跟她很熟的“肖楠”二字。
出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知道一點消息都沒有啊,不對,那時信息通信全斷了,她沒注意。
她不能接受突如其來的打擊,自語道,“不,那不是她,這個世界那么大,同名同姓是常事,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我要去找她,去找她。”
蘇曉猛地起來,坐了太久,眼睛模糊,視線黑暗,伸手扶住桌子,卻碰掉了桌上的梧桐杯子。
她清醒過來,雙手去接,還是晚了一步,“砰”的一聲巨響回蕩在房間,震的她回不過神。
她空洞的雙目有了焦距,連帶著杯子的破碎,心也碎了,她雙膝跪在地毯上,潔白修長的雙手拾著碎片,鋒利的瓷片割破她的手指手掌,鮮血任它歡快的流,她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疼痛,雙手像上了麻藥一般沒有知覺,好像只要握緊它們肖楠就會回來。
瓷片上破損的梧桐開得正艷,血色迷霧。
染了血的瓷片,隱隱有字的輪廓,蘇曉將留下的血涂抹上去。
顧盼。
驚得她手上的瓷片掉落。
怎么是顧盼,肖楠喜歡的是顧盼,她奪人所愛了。
為什么?為什么她不說?她是帶著怎樣的心情離開的,青梅竹馬的奪愛。她怎么可以對她那么殘忍。
怎么偏偏是他。
她的心仍舊不信檔案袋里可以說是鐵證的東西,念念有詞說要去找她。
她不顧滿手鮮血,面臉淚水的往外沖。
她跑到車站,很多人像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她迷糊的上了通往肖楠父母所在地的車。
她不知坐了多久的車,反正到的時候已是黃昏,她憑著記憶在那個偌大的城市尋找。
她不理智的沖撞,撞到人就機械地說著對不起,路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看著她。
她的信念帶著她不停的走,忘了世界上有一個叫做車租車的代步工具。
好不容易到了肖楠父母的家門口,望而卻步了,她開始害怕,當開了門,見不到想見的人,聽不到想聽的話。
她的腳麻木了,天帶著灰暗,頭腦漸漸清晰,面前的鐵門開了。
“曉曉,你怎么在這?”出來的是肖母,她蒼老了好多,鬢邊的白發一簇一簇。
“啊,阿姨,我...我...”蘇曉支支吾吾的不知該怎么說。
“呀。你這孩子怎么受傷了?來,有什么話先進來說。”肖母眼尖的發現了她手上的干涸的血跡,說著要拉她進去。
“阿姨我沒事。”蘇曉不自然的把手藏在身后,拒絕了肖母的好意。
“誰來了?”肖父聞聲出來了,聲帶明顯的低沉,他老的她都認不出來了。
“叔叔。”蘇曉干癟的打招呼。
“曉曉啊。”肖父笑了笑。
“叔叔,我想見肖楠。”速效終于鼓起勇氣說了出來,她的手心都是汗,指甲刺在傷口上,刺痛刺痛的,汗水和血融到了一塊,啪嗒洛在地面。
“孩子,你還不知道吧!小楠她去了,三年前就去了。”肖父說到肖楠的時候,深深的嘆氣,“那是看你快高考了,而且正好那時C城通信全斷了,就沒告訴你。”
“叔叔,是不是肖楠叫您騙我啊,她以前也是這樣的,您讓我見她好不好?我對不起她啊。”蘇曉摔倒在地,泣不成聲。
“孩子,不關你的事,是意外啊。”蘇母連忙去扶她,天公不作美,雷聲閃電起,小雨啪啪下。
蘇曉更加的混亂,癱軟在地,“阿姨,叔叔說她去了,去哪兒了?”
“孩子,別這樣,別這樣。”肖母抱著蘇曉哭,肖父地眼角隱隱有淚。
“阿姨。是我害了她。是我。”蘇曉擁著蘇母,“是我搶了她喜歡的人,她才走的。是我害了她。”
“不關你的事,不怪你。”肅穆安慰著她。
雨冰涼的感覺,讓蘇曉清醒,“她葬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西邊的墓園。”肖父地衣服也被雨淋濕,三人都很狼狽。
“帶我去好嗎?”蘇曉哀求道。
“好。”肖父閉了眼答應道。
肖父從車庫里開出車,三人一道去,雨漸漸大起來,無情的拍打著車窗,無情的打在她的身上。
西邊的墓園很大,壞境很雅致,肖楠的墓在向陽的方向,太陽升起,她就可以沐浴陽光,不會感覺陰暗潮濕。
她的墓碑下的菊花已經枯萎,枯黃的葉落在碑下,雨水攪渾的骯臟。
墓碑上肖楠的照片,她笑得很燦爛,和三年前一樣。
“三年前,我們趕到的時候,她就已經去了,小楠什么都沒留下。”肖父摟著肖母,共撐一把黑色的傘。
“叔叔,我想跟肖楠單獨待會兒。”蘇曉平靜地立在她的墓碑前,同樣一把黑色的傘。
“好。”肖父攜肖母,轉身向來去去。
所有的平靜再次打破,意志轟然倒塌,她的手放開了傘,黑色的傘被風吹開,翻了幾番。
蘇曉跪坐在肖楠的墓前,雨水再次鋪灑在她的身上,好像三年前的那夜。
濕了的發,站在她的臉上額上,狼狽的像沒家的小孩。
她雙手掩面,結疤的傷口裂開,眼眸出順著淚緩緩流下,可怖得像她瞎了眼,一滴又一滴的落在碑下,化開來,是朵朵殷紅的櫻花。
她的嘴里不斷的喃喃。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他......”
“嗚嗚嗚...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的,不會的......”
“那樣你就不會走,也不會出事......”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我怎么可以那么殘忍啊。奪了你的幸福,還奪了你的生命......”
“我怎么可以獨自幸福,讓你悲傷離開,還不去尋你,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啊......”
“你怎么不回來啊,我把他還給你,還給你......”
蘇曉越來越語無倫次,歇斯底里的哭聲,一陣陣的在墓園里回蕩,凄涼,無助。
她終是撐不住,昏倒在肖楠的墓前。
雨還在下,沒有變小的趨勢。
【無論如何,我還是將我兩生生分開】
蘇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四周充實著消毒水的味道,蒼白無力的顏色蔓延死亡。
顧盼撐著胳膊睡在她的床邊,溫潤的臉上盡是疲憊和憔悴,眉頭緊皺。
蘇曉心疼的伸手想抹平,卻還是生生的放下了。
輕微的動作,驚醒了淺眠的顧盼,他睜開惺忪的睡眼,沙啞地說,“醒了。”
蘇曉不說話,看她想坐起來,溫柔地扶起她,貼心的在她的背后墊了個枕頭。
顧盼見她不說話,以為她要喝水,“要喝水嗎?”轉身準備倒水,蘇曉伸出手拉著他的衣袖,搖了搖頭,顧盼復又坐了下來。
“我怎么在這?”蘇曉的聲音啞啞的,并不好聽,是哭久了的緣故,眼睛還有些浮腫。
“蘇沐回家看你房間散亂,沒見到你,怕你出事,就打電話給你,結果無人接聽,他著急的打我電話,他說你可能來找肖楠,我們就趕了過來,在墓地發現昏倒的你。”顧盼說的很慢,隱隱有些悲傷。
她知道沒有他說的那么輕松,或許他見過肖楠的父母了,還說了話,或許沒有,誰也不知了。
“你都知道了。”蘇曉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明知道答案,還是問了。
顧盼點了點頭,哀傷的眼神望著她,嘴唇動了動,“對不起。”復又添了句,“我不知道。”
蘇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原以為很難面對他,見到他會狠狠的罵他一頓,或是打他一頓,再為什么對肖楠那么殘忍。然而她沒有,一切都是那么平靜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他有什么錯呢,不過是拒絕他不喜歡的人?她也沒錯,肖楠更沒有。錯的是,可笑的命中注定。
蘇曉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說,“我們分手吧。”
她看到他受傷的眼神,終究是不忍的別過頭,她對他那么好。
良久,顧盼才說,“好。等你病好了,回去后。”
他沒有挽留,甚至沒有解釋,他懂她。
蘇曉突然覺得胸口好難受,沉悶的空氣讓她窒息,鼻子酸楚,眼淚都快掉下來。
她的心里不斷的說,顧盼原諒我,原諒我沒有辦法在知道肖楠去世后,還依然沒心沒肺的跟你幸福快樂,原諒我即使我們都沒錯,我還是不能原諒你,和我自己。
病房里一下安靜了下來,尷尬的要命,這是從認識到現在都沒發生過的。
門“咔嚓”一聲開了,打破了安靜的局面,進來的是蘇沐,他也沒好到哪去,也是一副憔悴的模樣,他的手里提著保溫杯。
蘇沐見到蘇曉醒來,燦爛的一笑,“姐,你醒啦。你發了一天一夜的高燒嚇死我們了。”
蘇曉愧疚的說,“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姐,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不該偷看你的東西,不該瞞著你。”蘇沐難得的低頭認錯。
“或許,我該謝謝你,讓我預支了一年的幸福。”蘇曉勉強笑笑。
“姐,不說了,你一天沒吃東西了,餓了吧。這是肖媽媽煮的粥,你多少吃點。”蘇沐邊說邊盛,看她難過的樣子,不想再說什么。
顧盼一直在旁邊不說話。
蘇曉大口大口的喝著粥,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入碗中,苦澀的。
顧盼看著心疼到窒息,見她喝了小半碗,勸阻道,“你剛醒不要吃太多,對胃不好。”一樣的溫柔抬手拭她眼角的淚,她微偏了頭,躲閃了過去,自己伸手胡亂抹了淚,顧盼尷尬的緩緩收回懸在半空的手。
蘇沐也開始一言不發的坐在病房的沙發上,小半個小時后,顧盼接了熱開水,體貼的準備了藥給她服。
她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即使是現在這般,她還是不想冷眼對他。
“乖,吃了藥病才會好。”顧盼像以前她生病一般哄她吃藥。
蘇曉愣了下,心里越發的難受,那句話好像在說,你病好了才可以分手一般。他心里難受,她何嘗不知。
她還是接過藥服了下去。
顧盼黯然的走了出去。
蘇沐有些不忍,“姐。”
“蘇沐,別說了。”蘇曉知道他要勸她,“我爸媽那怎么說。”
“姐夫幫你撒了謊。至于回去后,再說吧。”蘇沐頓了會兒,他也出去了。
她,放手,對她,對他,都好。
病房里只剩她一人,好孤單。
她無力地癱軟,呼吸急促,她把頭悶在被子里,任眼角洶涌著淚。
蘇沐,看到顧盼一人坐在長椅上,抓著自己的頭發。
“姐夫,你也累了一天了。一直陪著我姐,都沒吃東西,我們去吃點東西吧。”蘇沐勸著他,一向那么溫暖的人怎么成了這樣。雖然肖楠的死,他有間接關系,但是他不想看到他倆這樣,相信肖楠也不希望。
“對不起,我吃不下。”顧盼將頭埋在膝蓋上。
“你不吃怎么行,你要倒了,誰照顧我姐啊。”蘇沐拿蘇曉當借口。
顧盼抬了頭,起身跟蘇沐出去了。
隨后的幾天,她們都在病房里陪著蘇曉,困了在隔壁的床上將就。
表面上,跟以前無異,事實上疏遠了好多,但是誰也沒說。
肖父肖母也來過幾次,只是說好好休息,就沒多逗留。
肖楠成了他們之間過不了的坎。
她的病好了,就準備被毀C城,走的時候說把肖父肖母接到C城照顧,他們拒絕了,他們來送她,上車回頭間,恍惚看到肖楠站在二老身邊朝她揮手。
離開了這座城,他們將成為路人。
好像誰也沒想過這個結果,好像誰也不曾挽留,可是發生了。
有人相愛被生生拆散,有人相愛被生生扼殺,哪個更殘忍。
當初,用一個人的幸福,成全兩個人相愛。
現在,用兩個人的幸福,償還一個人愧疚。
到頭來回到了不曾見面的時候,似乎,少了什么。
時光偷走的那些東西,還得慢慢賠。
【我比你多看了一眼這城市,幸福卻已撒手人寰】
怎么那么快,幸福是手中沙溜走了。
還倉皇失措的不知如何才好。
蘇曉回來近一個月,足不出戶,那個染血的梧桐碎片,她拿了個盒子裝了起來,只當是念想。
高考放榜,蘇沐考得很好,去了西安交大,聽說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藍花楹,她想梧桐花和它比誰美。
蘇父蘇母在她回來后什么都知道了,原想請假在家照顧她,她只是笑笑拒絕了。
高中的同學聚會,徐衍她們打電話來找她,蘇沐幫她拒絕了。
她總是一個人在房間空想,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好像已經深入骨髓。
都說回憶過去,就說明她老了。
是這樣嗎?
他們那天誰都沒有再提分手,可是都默認了。
顧盼守信沒有再來找她,電話,短信,QQ,也沒有,就好像從來沒出現一樣,可是,他出現過,一來就三年。
默契的沒人提他。
8月31日。夜。
蘇曉的眼神空洞,坐在床上,燈沒開。
已經好久沒動靜的手機響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兩個字,第一次她認真的聽起了自己的手機鈴聲。
“ 好難得 你遇見了對的人
難得你很認真不想太多去奮不顧身
好難得 你愛上了對的人
可惜他不是你的可能
我們都曾以為愛就像清晨
原來最難挨過的竟是黃昏
我們都愛過某個詩人
可是詩人也是平凡的人
好難得 你遇見了對的人
難得你很認真不想太多去奮不顧身
好難得 你愛上了對的人
可惜他不是你的可能
好難得 我們遇見了對的人
難得好幾輩子的好運才有幾回完整
好難得 我們愛上了對的人
就算他不是她最后的人
也祝他更勇敢 愛別人......”
手機里不斷重復這首歌,猶豫了很久,還是接了。
她沒有說話。
“來梧桐道,給我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顧盼熟悉的聲音,她好久沒聽到了,也好久沒見到他了,他說完那句話什么都沒說就掛了,這是他第一次比她先掛,她平靜的聽著那頭的嘟嘟聲,很久很久才從耳邊放下。
他掛的很急,好像怕她拒絕。
她無聲的坐了很久,還是出了門。
她走在熟悉無比的路上,天空很黑很藍,好多好多的星星,有一顆叫肖楠。
這一路好像比任何時候都長。
他看到他的身影了,在那,孤獨的,寂寞著。
這個他們初見的地方。
他看著她慢慢向他走來,跟做夢一樣,“你來了。”
變了很多,好像蒼老了,沒有了陽光的溫暖,蘇曉簡單了應了聲“嗯”。
“幸好你來了。”顧盼溫柔地笑了笑,“我們來賭一把吧。看看是不是天意。”
蘇曉沒有猶豫,“好。”
“這里兩輛環城車,都沒有人,我們各上一輛,一左一右的走,如果我們在同一個地方下車,我們就從新開始好嗎?”顧盼說著說著,帶了祈求,她知道他從來沒有這樣卑微到了塵埃。
“好。”蘇曉扯出一抹笑。
顧盼笑得很開心。兩人轉身,上了車。
蘇曉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司機師傅發動車,走了。
他們都留了背影給對方。
C城的夜景,一直都那么美,只是這回身邊沒有他。
喧囂的夜生活才開始,城市里的熱鬧卻與她無關。
暖風呼嘯在耳邊,吹亂了她的發。
她想起了了第一次他魯莽的約她在梧桐道。
她想起了他帶她去時光。
她想起了他帶她看日出。
她想起了他要她答應他用永不分開。
她想起了他帶她去哈爾濱看雪,還說要娶她。
她想起了送她回家,自己一南一北的跑。
她想起了江南小鎮的那個一輩子。
她想起了......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都是有他的,抑制不住的淚被風吹走了,
轉了一周的城市,她沒有下車回到了最初的梧桐道。
她看到了剛下車的他,哀傷的看著天空,她沒有下車,匆匆的從他面前掠過。
其實,他想的和她一樣,最珍惜的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可是,原諒她騙了他。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隨著這輛車,又看了眼這城市。
最后還是在原地下了車。
沒有看到他的身影,他走了。
不,他沒走,梧桐道的方向,他在向黑暗走去,他真傻,在這等了兩個多小時。
卻不知她騙了他。
她止不住的笑了出來,他沒有回頭,轉彎處,消失了。
一路看他消失在夜色中,他失望了吧,自己何嘗不是,幸福還是她自己扼殺的。
不再留戀,看了天空,她也被夜色埋沒。
從這里開始就從這里結束吧。
幾天后,飛機轟隆隆的起飛,她知道他在里面,藍底的天空,雪白的飛機。她知道學校有出國留學的名額,他本想為了她留下讀研,可是,最終他還是走了。
她朝著飛機笑著揮揮手,不知他是否看到。
從此。
天南地北。
兩年后的冬天。
蘇曉孤身一人去了江南小鎮,進了古巷看了阿公阿婆。
那兩個手牽手的人,依舊笑著。她的手指在那個深深的一輩子上撫摸,像刻進骨髓。
良久,而去。
在她離開的一分鐘后。
顧盼來了,他沒有進去看阿公阿婆,他失言了,來的不是他們是他。
在蘇曉剛剛撫摸過的“一輩子”上重復來回。好像回到那日他握著她的手寫著這三個字。
承諾在古巷的古墻上蒼白,風吹雨打都沒消磨掉那個痕跡。
他不知這回她比他先走了一步。
蘇曉搭著飛機去了哈爾濱,那個有他們夢的城市。
第一場雪,她遇到了。
那個他們錯過的第一場雪。
她在紛紛揚揚的雪中看到煙火通明的夜晚,他們的笑。
如果你出現在我面前,我們和好吧。
這是她想說的。
然而他沒有來。
不知哪來的音響,放著歌。
“好難得 你遇見了對的人
難得你很認真不想太多去奮不顧身
好難得 你愛上了對的人
可惜他不是你的可能
我們都曾以為愛就像清晨
原來最難挨過的竟是黃昏
我們都愛過某個詩人
可是詩人也是平凡的人
好難得 你遇見了對的人
難得你很認真不想太多去奮不顧身
好難得 你愛上了對的人
可惜他不是你的可能
好難得 我們遇見了對的人
難得好幾輩子的好運才有幾回完整
好難得 我們愛上了對的人
就算他不是她最后的人
也祝他更勇敢 愛別人......”
是啊,好難得。
她向左走去,消失在大雪中。
接踵而至的顧盼,看到滿地的腳印,笑了笑,或許他來過。
不多做停留,向右走去。
向左走向右走。
命中注定,他們總比對方早了幾秒。
雪地里的腳印,注定天南地北。
經年后,蘇曉在梧桐花開的季節,發了條短信:顧盼我愛了你整整一個曾經。
不知那邊的他是否收到。
——致小一逝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