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25日 星期五 你說的陽光,會不會有黑暗
只是不想,你在記憶洪河中消失
我打小就認識寶大爺,因為他父親是我父親的媒人,按照老媽的說法——她是被寶大爺他爹給騙過來的,此事說來話長,我們暫且擱置一旁。
小時候第一次見寶大爺是去他家偷棗,他拿著棍站在樹下,口里罵罵咧咧,嚇得在樹上的小伙伴哇哇的哭,而我們則四散跑開,偷偷觀察這一切。那時候只聽人說寶大爺有些欺嘢子(家鄉話,指有點傻但又很霸道蠻橫),讓我們盡量不要去招惹。
然后就是再有一次,他把我鄰居的老頭打了,還砸壞了鄰居家的音箱,原因是寶大爺的媳婦跟著鄰居的兒子跑了,寶大爺和他爹一起來興師問罪,上來就是罵,然后就是打人砸東西。我躲在老媽身后,心里只可惜了那音箱,那么好的東西,每天還能聽上幾曲,現在倒好,全沒了。
我沒有見過寶大爺的那個人人都夸很漂亮的的媳婦,那也是寶大爺的第一個媳婦;當然,我也不清楚他的第一個媳婦是怎么來的,反正小時候換親的很多,買媳婦的很多,還有就是自己拐來的。不過村里人對那些能自己拐來媳婦的人倒是很另眼相看,覺得他們都很牛逼。
就這樣,寶大爺和他的第一任媳婦各自飛了……
沒過多久,寶大爺的父親就去世了,然后寶大爺就長期出門在外。再后來對寶大爺的了解就停留在了別人的描述上,村里人說他在外面又領了幾個,又和幾個女人有關系,直到寶大爺回來,帶回來一個看上去略顯老但個頭卻很高的媳婦——劉大娘。
農村的長舌婦是出了名的!在劉大娘剛來的時候,那些閑著沒事的人總是在猜測她的身世,有人說她傻,要不然不會和同樣傻的寶大爺在一塊,也有人說她不檢點,都那么大歲數了還跟人跑。
不管人們議論什么,劉大娘總是笑臉相迎,真心實意的那種。
為了改善生活,劉大娘養了起了羊,從最開始的幾只到最后的整群。劉大娘任勞任怨起早貪黑,一時間,倒是成了全村學習的榜樣。
日子漸漸好了,寶大爺還是一如既然的懶散,每天除了和憨毛孩(附近村的傻子)等人一起溜達就是打老婆,據說他也是靠著這項技能成為他們中的老大的。
我見過寶大爺對劉大娘動手,在所有人面前,上去就是幾拳,原因竟是劉大娘放完羊不回家做飯和我們聊天。
以后,我們經常見到鼻青臉腫的劉大娘,一瘸一拐的劉大娘以及日漸消瘦的劉大娘……
劉大娘沒有向任何人請求過,她默默的忍受這寶大爺的打罵,有人勸過她離開,她說:“以前小寶對我很好,我決定跟他來,就不會走,怎樣都不會走……”
再后來,寶大爺買了所有的羊,帶著劉大娘走了……又幾年后,寶大爺帶著“劉大娘”的骨灰回來了,還蓋了座用水泥砌的墳。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的骨灰根本就不是劉大娘,劉大娘早就被寶大爺活活打死扔在外面了。寶大爺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以前劉大娘的兒子要過來尋親,他不過是為了掩蓋罪證罷了。
好多人都嘆息,劉大娘那么好的人,怎么就遇到了寶大爺這樣的壞人?于是人們紛紛將“槍頭”指向寶大爺……
寶大爺“畏罪潛逃”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直到前幾年傳來消息:寶大爺被火車撞死了……有人替他惋惜,也有人罵他活該……
其實,關于寶大爺還有一件事,一件只有我們知道的事:那就是我和他一起去白果村看遠房的親戚,寶大爺背了很多東西,為了顯示大人和小孩的區別,他一路上哼哼唱唱,而且步子很快,但他也并沒有忘記我是小孩子,會給我制定走多遠路休息多長時間,還會拿錢去買我喜歡吃的糖和餅干……
至此,寶大爺和他的媳婦們都徹底的沒了,連那座水泥的墳也沒了。且不管好壞,他們至少來過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