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13

? ? ? 在黃河的幾字彎下方,猶如母親的羽翼下,黃河日夜奔流,細(xì)心呵護(hù)和孕育著這片神奇美麗的土地。這里水土豐腴,是兵家必爭之地。東勝由古代“勝州”得名而來,勝為決勝、取勝之意,東即為在原之東之意。自古以來,北方的少數(shù)民族游牧于此,繁衍生息,歷來和漢族爭奪管轄,未曾停歇。秦昭王三十五年,為了抵御北方民族南下侵略,在此修建長城,以及后世聞名的秦直道。蒙恬將軍曾率兵三十萬北擊匈奴。到了漢武帝時期,衛(wèi)青、李息獲命擊退匈奴,建立西河郡,東勝歸其管轄。蒙元太祖二十一年,成吉思汗征伐西夏國,這位天之驕子因熱愛這片他曾打馬走過草原,死后也長眠于此,他的衣冠冢葬在距離東勝四十公里的伊金霍洛旗。八百多年里,達(dá)爾扈特的守靈人守護(hù)著他們的祖先。在每年大型祭祀的日子,蒙漢各族人民也會去成陵祭拜這位征戰(zhàn)歐亞的偉大英雄。1907年,光緒二十三年,在鄂爾多斯左翼中旗東部被開墾的地區(qū)建立東勝廳。民國元年即1912年的5月,東勝廳改置東勝縣。1949年,綏遠(yuǎn)九一九起義和平解放,東勝歸綏遠(yuǎn)省伊克昭盟所轄,盟政府所在地就設(shè)在東勝。

? ? ? ?歷史征戰(zhàn)的硝煙已經(jīng)消散,人民享受和平年代的幸福生活。東勝所在的這片土地蒙漢民族雜居,六分之一的蒙古族同胞,和漢族人民保持著密切的關(guān)系,互通婚姻,生活習(xí)俗也互相影響,形成了獨特充滿魅力的鄂爾多斯風(fēng)俗。青花出入蒙地,與人交往之中,覺得本地老鄉(xiāng)熱情好客,全然沒有家人所說的的野蠻粗鄙。青花很喜歡聽到東勝人說的“梁外話”,每句話的尾音都會加個“蘭”,見面問你“吃蘭?”告別會說“走蘭!”關(guān)心你會問“咋蘭?”很親切,再兇的人一說本地話都顯得和氣起來。青花細(xì)心的觀察著他們的生活起居,吃穿住行,時間久了,不僅慢慢熟悉,而且熱愛起這里的生活,融入到了這里的生活。

? ? ? 東勝城市不大,半天就從頂北轉(zhuǎn)到南頭子,那時候的房屋多是土木結(jié)構(gòu),磚包門面,里生外熟,就是里面土坯打墻,外邊用磚砌出來,窗戶也不是老家紙糊的那種,明鏡似的玻璃,擦地锃亮,看著就亮堂舒坦。有條件的人家也有蓋起脊磚瓦房的,尖尖的房脊,在低矮的一坡出水的房頂中鶴立雞群,十分氣派。嬸娘家的屋子小而仄憋,家里除了大小幾只甕、一個陳舊的紅漆躺柜和房東送的櫥柜,再無其他貴重家具。不過不能小瞧那幾只甕,在北方,甕的作用極其重要,就像現(xiàn)代人離不開冰箱一樣。冬天的時候,家家戶戶要腌酸菜、酸碎菜,一腌幾大甕,得足夠吃完一個冬天和春天,等待蔬菜上市才行。因為缺乏蔬菜,人們靠腌制蔬菜解決冬天的吃菜問題,幾百斤土豆,還有一些蔥啊蘿卜啊白菜啊放到地窖里儲存,以免凍壞。腌碎菜的食材則要豐富的多,可以生腌蔓菁或芋頭,白菜蘿卜芹菜切絲腌起來最好吃,白蘿卜腌好以后酸爽嘎嘣脆,加了花椒大料辣椒醋醬油,靜待蔬菜發(fā)酵以后質(zhì)的變化,不管搭配上糜米、谷米、玉米窩窩,還是蕎面豆面,都是很好的下飯菜。和蒙人一樣,當(dāng)?shù)厝撕軔酆却u茶,其實就是一種紅茶,茶葉比較粗糙,壓制成轉(zhuǎn)形,喝的時候拿刀砍下一塊,熱水熬開,蒙古人把磚茶和牛奶一起熬制,就熬成了濃郁香醇的奶茶,早餐熬上一壺奶茶,搭配上干羊肉,炒米、酪丹子,那是款待客人最好的敬意。當(dāng)?shù)厝藭嬖V青花,磚茶要熬的釅一點才好喝,放一點鹽巴,既可以止渴生津,又可以健脾消食,這大概是蒙古族吃肉卻不胖,身體強(qiáng)健的養(yǎng)生良方。普通老百姓家家戶戶備著磚茶,來了客人或逢年過節(jié),熱乎乎的倒上一碗,和南方的綠茶白茶有所不同,缺乏細(xì)膩精致,卻也豪邁熱忱。

? ? ? ?說起穿來,青花覺得城里人更注意細(xì)節(jié),比起村里的老布衣服,街上的人穿著布料種類更多,如海潮藍(lán)、斜紋、卡嘰、花達(dá)呢,桂蘭嫂子也詳細(xì)告訴她這里邊的學(xué)問,哪種布料會縮水,哪種布料更結(jié)實耐用。不同于老家斜襟衫子免襠褲,青花認(rèn)識了中山服、軍干服、列寧服、青年服,慢慢知道年輕人流行穿什么,職工干部穿什么。衣著能看出一個人生活的好賴,也能看出一個人的生活習(xí)慣,再好的衣服,穿在一個邋遢的人身上,那也是白瞎了。有時候人靠衣裝馬靠鞍,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可有時候衣服也靠人的氣質(zhì),氣宇軒昂的人即便穿著普通的衣衫,也能奪人眼球。城里人講究,青花喜歡琢磨,也默默記錄下了這些細(xì)微末節(jié)里的不同。城里人穿軟布鞋、膠鞋,戴解放帽,鄉(xiāng)下人還是頭戴手巾、穿手工納的鞋。青花想起陜北爺們兒頭上終年不落的羊肚肚手巾,想起羊皮襖,就很親切,這種裝扮在老家再正常不過,在城里就不能入流。城里,有城里的一套東西,這是多么不同,青花念書時候的一股子新奇勁上來,想要把這些不一樣都挖掘出來。或許哪一天,這種對差異化的敏銳直覺,也會幫助青花,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 ? ? 青花一條垂到腳的大辮子吸引眾人的目光,她發(fā)現(xiàn)城里的婦女剪發(fā)頭或雙辮,扎上彩色毛繩或綢條,分外好看,有的大姐將頭發(fā)盤起來,扣上卡子,人就會顯得精干利落。城里的男人會把頭發(fā)推成平頭、年輕人喜歡梳偏分頭,蘸著水或者頭油,梳的一絲不亂,油光可鑒,看起來十分可笑。青花還從一個蒙古姑娘嘴里得知,蒙古族的女子出嫁前是梳著一根獨辮,嫁人以后就梳成了倆個辮子,垂在肩膀倆側(cè)。青花想,這可真是有趣的習(xí)俗,漢人可不會這么分,大多是怎么好看怎么來。女孩子的頭發(fā),就是一個很好的裝飾品,有機(jī)會,她也想剪短了頭發(fā)試試,會不會出現(xiàn)另一個漂亮的青花。

? ? ? ? ?青花發(fā)現(xiàn),相比于陜北,也許是生活的水平高,內(nèi)蒙的老鄉(xiāng)更愛喝酒吃肉,他們更喜歡唱歌跳舞,家族聚會,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人們的親情更顯質(zhì)樸和濃厚。無論大節(jié)小節(jié),時分八節(jié),一家人都要坐在一起,吃著大鍋飯,喝著酒,熱鬧的說笑,日子過的就像沒有煩惱一樣。這地方的人們的思想比較開通,通情達(dá)理,能夠互相理解,互相幫助。自己家里吃點好飯,不管夠不夠吃也會張羅鄰里品嘗。有了困難互相搭把手幫忙,誰家蓋房子修屋頂,男人們都會挽袖子幫忙。客氣禮貌里,透露著親切和體貼。這樣的環(huán)境,這種人和人的赤誠,是青花向往的,熱愛的,期盼的。通過一段時間的了解和學(xué)習(xí),在不同的人身上,帶給她不同的知識和啟發(fā),這是和向土地討生活的農(nóng)村所不能給予她的。青花開始凡事都喜歡多問一句,和人逐漸打開心扉,打破了從前自我封閉的狀態(tài),開始變得熱情陽光。生活,也仿佛即將有了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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