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誰來救救我?我被鬼纏住了!
我想,君恐怕已經變成了厲鬼,她纏著我,要我償命給她。我看著她一次次從我身體里穿過,讓我感覺整個脊椎骨都陰冷地痛;我看到她臉上露出青白的笑容,仿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厲鬼;我看著她每晚對著我的床頭嚶嚶地哭,發出顫抖的聲音,我隱約地聽著,似乎是“死的好慘”的字樣。
君是我最好的姐妹,高中三年我們形影不離。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們可以永遠這么好,但是沒辦法,誰叫這個社會是一個競爭的社會?誰叫她始終比我優秀?不對等的朋友關系總是很難維持的,不是么?
她明明知道,我從一開始就希望能夠考上A師中文,那里是我的夢想。我說過很多次,我對現有的一切都不太滿意,也許要等去了A師,一切才能好轉。她表面上也很體貼,她答應了我,她考D師就好,這兩所學校地位相差不遠,實力相當,一南一北,各占鰲頭,就像我和她。
我們成績數一數二,都有保送的機會,有一天,我突然在她的床頭翻到她準備的報名材料,清晰地寫著“A師中文”的字樣,她騙了我!可是,A師中文一年只從我們學校招一個人啊!如果她要和我爭,這個機會幾乎是輪不上我的,就像年年考試第一名都是她,我僅僅是第二一樣。除非……
不,請千萬別誤會,我沒打算殺她的。只要她的報名材料不如我,她就一定有被刷下來的可能不是么?我要假裝不知情,讓她在面試場上輸給我,然后我再溫和地對她說,“沒有關系,我理解你,以你的實力考D師肯定沒有問題的,以后我們還是最好的姐妹。”我們都實現了最初承諾的愿望,不是很好嗎?但我萬萬沒想到她會死,并且會牢牢地纏上我。
君——
童終于還是死了,她的心里一定充滿了怨念,所以她化身為厲鬼,緊緊地纏著我。可是,我本不想這樣的。
我知道,她一直渴望著考上A師中文,她的性格外向張揚,有什么想法都大膽地說出來,高一開學還不到一周,全班的老師同學便都知道了這件事。老師們同她的關系也很好,總是親昵地稱呼她“美童童”,喜歡問她問題,給她的指導也很多,雖然我才是第一,但她受到的關注要比我多太多了。不出意外的話,A師中文的保送名額一定是她的。
但她不知道,其實我的夢想也是A師中文。可我拿什么和她爭呢?她家世比我好,人緣比我好,性格也比我好……如果有她在,一定是輪不上我的。于是她問我要考哪個學校的時候,我騙了她,說我要去D師。她的表情很可愛,笑瞇瞇地對我說“那太好了,如果你也要考A師,我真怕我會想殺了你。”
你看,她就連陰謀都表現得這么直白,她能殺得了誰呢?是我太狡猾了,舍不得她面對我時的陽光,舍不得她的友誼,也舍不得她帶給我的一切幸福感,卻到底還是不愿意為了這么好的她浪費我自己前進的機會,對于我來說,這一步太重要了。
我想著,如果可以拖住她,讓她審核當天無法去現場,她就不會知道我搶了她的機會,以她的實力,也一定能夠自己考進去的。到時候我就陪著她,安慰她,鼓勵她加油,等她也考入A師,我們還可以繼續做好姐妹,不是很好嗎?
但我萬萬沒想到,計劃出了意外,她居然死在了那一天,她心里一定很不甘吧!
童——
幸好,我發現她的報名材料時距離面試審核還有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我準備的了。
君到底太安靜,她的人脈遠不如我的寬。略砸點錢,發個五六篇論文不是什么難事,再加上教委的叔叔幫我疏通關系,要被A師直錄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君騙我,我到底還是不愿意這樣輕易地原諒她。只要她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我們還是可以做一輩子的朋友,這不是很好嗎?她也說了,她最喜歡我了,她一定愿意為我犧牲的!
我曾經說,她如果要和我考一個學校,我一定會忍不住殺了她的。但是我不忍心,她那么溫柔,那么優雅,和她在一起就像一股潺潺的流水,讓我很輕松很快樂。但是如果毀掉她的報名材料呢?她一定會很絕望的吧?
我想著,去聯系了一下我初中時認識的哥哥,他有一群混社會的朋友,我相信他們一定能幫我解決問題。只是要提醒他們,別傷害到君,我會心疼的。
君——
童最近總和我提一家名叫“朋”的農家小院,還說現在有些緊張,如果報名前去那里住幾天玩幾天,應該可以調適心情吧!我想滿足她的心愿。
下周一審核材料,基本也就確定了錄取的名單,在此之前有個三天的小假期,我們就去那兒,我再做她幾天毫無雜念的密友,我們依舊親密無間,相互鼓勵相互安慰,依舊是最好的姐妹。雖然這種狀態怕是維持不了太久了,但這也許是我們最后能留下最美好的回憶了。
另外,我收集了足夠的安眠藥。我查過資料的,這么多的量不會致死,但可以讓人整整昏睡一天。最后一天的時候,我就把藥化到水里,哄她喝下去就馬上離開。這樣第二天審核的時候她就能夠如計劃一樣地缺席了。
我欺騙了她,童如果生氣這是理所當然的,我會乖乖承受她的責備,然后愧疚地對她說,“真抱歉,我本來想給你放兩顆維C片,讓你保持好的狀態的,卻不小心和治療我的神經衰弱的安眠藥混了。”她知道的,我一直有神經衰弱的毛病,安眠藥整瓶整瓶地買,最近藥量加大了,她也只是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影響了精神狀態,完全沒有想到我會害她。
那天,我反鎖上門就走了,如計劃一樣回去的時候,火災已經發生了,她就死在火災之中。
童——
審核前三天,童果然像我期待的一樣約我去了“朋”,她一向這么體貼人意,每次我和她那樣提過的地方,她都會主動約我同去。前三天,她一定會隨身帶著材料的,正合我意。
我也早已提前聯系了哥哥的朋友,讓他們這三天找個方便的時間過來一趟,制造一場意外的小火災,然后把君的材料放進去燒掉就好了。一場意外的小火,什么都沒損失,只是損失了她的一套材料,想來她也無法說些什么吧?若是我再因此受了一點小傷,她也許反而會愧疚,會心疼我,更不會說什么了。
但是我等了三天,一直沒有見到他們來放火。直到最后一天,君催我早點睡覺,安頓好精神明天審核,我的心里才有些慌,不知他們是出了什么意外,便匆匆忙忙地應著喝下了她遞過來的水,不知道加了多少糖,但我也無心過問,
那天,我睡得很沉,等我醒來的時候,君已經不在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我想應該和我有關,大約是在我睡覺的時候那群人來了吧?我早該知道的,我怎么能信任一群混混?他們殺死了我最親近的姐妹!但我也不能說些什么,誰叫我太傻,把她至于了那種境地呢?君纏上我,是我活該,但我希望她盡快離開我,我一定會把害死她的真兇找出來的,這樣她才可以離開我!
君——
我們寢室里散發著一股寒氣,我的心里很慌,我總覺得童沒有走,我總覺得她在對我抱怨,“你怎么能欺騙我?你怎么能害死我?我們是最好的姐妹不是嗎?”是啊,是她遇人不淑,她那么善良,卻遇到了陰險的我。
這一天,我終于那到了A師的錄取通知書,可惜到底不是中文,不過是政治專業罷了。如果童在的話,她一定能考到中文吧!早知如此,我們一起考試該有多好?我的心里滿是愧疚。
童——
我突然感覺到有一股牽引力,將我從君的身邊拖離。是君終于要帶我走了嗎?或是她終于放棄了報復我,準備回到地府去呢?
我看到了電視新聞,“據悉,2月16日上午十時,棗山屯十八號一家名為‘朋’的農家小院因有留宿學生燃放煙火爆竹無意點燃草垛而引發火災,一位年僅十八周歲的少女逃生不及死在火災現場,在此警告各位加強安全意識,警惕火災的發生。下面請看下一條新聞……”
童牢牢地盯著電視屏幕,看著那具平攤著焦黑的尸體,突然一陣恍惚“我……死了?”她顫抖地說,身影也越來越淡,像一陣煙一樣散開了,耳邊似乎還有君溫柔的聲音“童,我多希望能和你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