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文哥和我的友情是在不打不相識的過程中形成的。那時,我們都是十七、八歲的學生,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是惡劣的:嘴里時常叼著煙,夏天里上課常趿著一雙拖鞋,十個手指散發著異味,梳著漢奸小分頭,兩邊還燙了卷,有漂亮女生經過,他的眼睛就瞪直了。
? ? 因為我是插班進來的,不熟悉情況,所以我一直很奇怪,這個“混世小魔王”人緣似乎很好呢,大部分男女同學都和他玩得不錯,連班長也與他似乎是鐵哥們,他坐在我前排的時候,我叫苦不迭。自習課,他和周圍的女生有說有笑,喧囂震天,好在我和我的同桌都反感他,他也不敢與我們搭腔、自討沒趣,只是頻頻回過頭來瞟瞟我們這一排,我則陰沉著臉,屢屢翻白眼給他。
? ?一天吃飯,一個女同學告訴我:“文哥說你殺氣雖重,其實挺可愛的。”“哇——”我的舌尖被湯燙了一下,一口把湯吐了,我狠狠地說:“你告訴他,我不是沉默的羔羊,我是會蜇人的蜜蜂”
? ? 時間過得飛快,中間又調整了幾次座位,可我每次都坐在前三排最理想的位置,未挪過窩兒,不像其他的同學走馬燈似的一會兒頂前排,一會兒頂后排,我問班長咋回事兒,班長解釋道:“文哥說你視力不太好,要我特別關照你,他知道你父親病重,母親又不在身邊,又是臨近高考的非常時期,一個人在學校里孤零零過幾個月,沒人照顧,很可憐。文哥雖然外表放蕩不羈,本質卻是很善良的。”我楞了半晌,喃喃地說:“替我謝謝他的好意,我不需有人同情我。”
? ? 天氣驟變,我感冒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文哥放了一板感康在我的面前。那時感康是1.5元一粒,我平時很節省,是斷不會買的,最多幾粒速效應付過去。我鼻子很酸,我一直以為這個世上除了爸媽,是不會有人關心我的,我常常獨來獨往,孤僻冷漠,根本就沒料到有人會在我心靈的沙漠里春風化雨,普降甘霖。
? ? 父親過世的消息傳來,我悲慟不已。他和班長、同學給我那對他們來說素昧平生的父親送來了幾個扎得很精致的大花圈,也陪著我在一旁默默流淚。我望著躺在靈柩里的爸爸,心里堅定地說:“爸,你放心去吧,有這么多朋友在支持著女兒,她會勇敢地闖人生關,踏踏實實走人生路的。”
? ? 高考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逼近,文哥依然大大咧咧,和他的女友嬉笑怒罵,依然給外班的漂亮女生寫情書,依然上課打瞌睡,依然為朋友兩肋插刀,拿著酒瓶打群架,依然對我呵護備至,就餐時也把他的女友和哥們一起邀來同我一個桌上吃,不停地為我夾菜。
? ? 發榜那天,也是我的生日,文哥同他的死黨們帶來大布娃娃、背包、藝術品等禮物祝賀我雙喜臨門。在父親葬禮那天強忍眼淚的我此刻卻放聲大哭……
? ? ?五年過去了朋友們的身份都變了,我成了上班一族,文哥落榜后,在商海里打拼,如今成了一名房地產商。但依然不變的是我們少年時期的友誼。“朋友一生一起走……”我不是隨便唱唱,而是認認真真地用我的心在寫下朋友這個字眼。關于朋友,關于友誼,這個世界已經有過那么的闡述和描繪,我想,我們常常會對那樣的一種說法傾心————危難時刻見真情,最好的朋友應該是給你雪中送炭的,是在你遇到失敗和挫折乃至倒大霉時仍不拋棄你的,但這還不是友誼的最高層面;與朋友共患難固然可敬可感,而與朋友分享對方獨得的成功與快樂并且真誠祝福對方則更是可歌可贊!五年前,文哥為我買來感康,悄然放到我面前的鏡頭,文哥為我夾菜的細節,文哥在我父親的葬禮上陪我流淚的的神情,文哥為我擦亮火柴點上生日蠟燭的微小動作都牢牢銘刻在我的心上,能在樸素的生活中享受到如此清醇的友情,我覺得我已是不幸中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