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酒醒的早上,頭都像悶在罐子里一樣的疼。
玲子揉了兩把蓬亂的頭發,一邊爬起身來往衛生間里走,一邊回想咀嚼昨天晚上的糟糕情緒。明明沒有任何橫禍來招惹她還是崩潰到不行。
有時候,她很感謝黑暗給予的溫柔與安全感,有的時候她又很記恨黑夜,記恨黑夜讓她卸下防備后,變出一條條毒蛇直勾勾地盯著她隱藏的掙扎,羞愧緊張而找不到出口。無處訴說。
她說不上來是因為想打破又害怕打破這規律到沒有感情的生活而產生的憤怒,還是因為對未知的欲望的期待與不可把控之間落差讓她窒息。
冷水潑了潑臉,她便一如既往地打算收拾好屋子吃口飯投入生活這臺高速運轉的機器中去。要是人像機器一樣運作的時候,也能像機器一樣心安理得地遵守程序不作妖就好啦,玲子常常這樣想。
兩把將餐桌上的食品包裝袋摟進手中的黑色垃圾袋里打了個漂亮的結,水池里的盤子撈上來用白色的抹布擦干,棉布與瓷器之間發出吱吱的摩擦聲,居然讓人心里有種釋放感。
猛地扯開一旁的簾子,陽光在屋子里的黑暗中劃了一道口子,明亮的光斑跳躍在剛剛擦干凈的瓷盤上,晃得心里一陣酥癢,吐了一晚上,有點餓了現在。管他的什么人生意義,期待與愿望,都不如一頓早餐來的實在。哼。
做飯這件事大概是媽媽唯一遺傳給她的天賦吧。兩分鐘后,煎蛋在平底鍋中滋滋地冒著小油泡,烤箱中的龍利魚在蜂蜜醬汁和小火的加持下開始出現焦黃色飄出香味,一旁嗡嗡作響的榨汁機將一股腦倒進去的瓜果不斷搗碎混合。聽著這些煙火氣的聲音,玲子竟覺得有些撫慰。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好吃的飯還沒做完,喜歡的人還沒撩到,討厭的人還沒吵贏。咬一口煎到半熟的糖心蛋,玲子甚至忘了她昨天晚上一頭鉆進去的牛角尖在哪。
反復而小孩子氣的生活啊。真想跟他干一架,但還是要愛啊。酒逢知己,棋逢對手,勾心斗角,你來我往。要熾熱的吻,要飛揚的眉,要纏綿的擁抱,要拼命的守候。深夜有它撕心裂肺的眼淚,春風就有它溫柔繾錈的情話。總歸是要擁著擠著往前跑的,天長地久朝生暮死的,誰怕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