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北極雪狐
哪怕爬，我也要爬到終點，再向全世界宣稱，我做到了。
辭別了愛斯基摩人，我踏上了尋找北極熊的路途。風雪依舊，白茫茫的感覺好像上帝灑下的粉筆灰，踩上去，就感覺踩著上帝教授知識的痕跡。似乎只有南極和北極才是最接近上帝地方，如果我是上帝，我一定會住在極地，甚少有人打擾，還如此澄澈干凈。
在路上，我想過：如果換我是那個愛斯基摩人，我會怎么寫開頭，怎么寫結尾，用什么標題，還有我最為關心的結局。我想我的結局無外乎是兩種，對戰北極熊，戰敗，再戰，再敗，直到被北極熊挫骨揚灰；或是，我戰勝，載譽而歸，回到南極，恰好父親母親都從獵人的槍口逃脫了，于是我安心地娶妻生子，然后給我的兒子乃至孫子講我這一生的傳奇。不時，還有全世界慕名前來看我的人們。因為這本書大賣，我已成為世界名人。
想到第二個我就笑了。
老實說，以前我很少直接介入戰斗和沖突中，但是這次是我主動發起挑戰，還是挑戰一個很兇猛的北極熊，據我的水手師父說，一般情況下我是打不過北極熊的，因為他們太過龐大，力量迅猛，一個巴掌扇過來，很有可能我就會被打得五臟劇裂。但是，師父也說了：企鵝如果借助冰塊滑行，速度是會比北極熊快的。
所以我要和北極熊比速度嘛？
師父還說了：如果我能做到智取，或許還能贏。
智?。咳?？七十二計？用哪個計呢，暫時還想不到，那就見招拆招吧。
走著走著，一個很尖很銳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像電鋸一樣直接割到了心臟，全身都涼嗖嗖的?；仡^，看到一只狐貍，通體雪白，眼睛透著光，閃著智慧。這是我來北極看見的第一只動物。
她慢慢地走進，我待在原地，不知道她有何貴干，干脆就等她先開口。
她走到我身邊，繞著我轉了一個圈，又用很油滑的眼神看著我，說：
嘿，哪里來的？
你好，我從南極來，我是企鵝。
企鵝是你，你是企鵝？長這么奇怪？
哦，南極知道嘛？地球最南端，我從那里來。
你來做什么？
我來挑戰北極熊！
呵，你長得倒也不小，不過就憑你這傻呆呆的樣子就想挑戰我大哥？
你大哥？
是啊，我大哥就是北極熊，他可是北極霸王。怕了吧。
不怕不怕，那就麻煩你帶個路吧，我很想見你哥。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幫我做幾件事，我才能帶你去見我哥，不然，你這輩子也別想見到他。
看她說得這么言之鑿鑿，我就答應了她。
第一件事：抓魚！
我驚訝地撐開了我的嘴，挺著鼻子問她：
這里冰天雪地的，魚多嘛？怎么我來了好久都沒碰見呢？
有，那是你笨，你去海里給我抓，抓夠五十條，才算滿足我。
我和她到了一個最近的海里，冰冷徹骨，讓我想起了南極的時光。在外面時間待久了，剛入極低海洋還不太習慣，感覺骨頭都凍地發麻了，不過好在我游了一會兒就好多了。畢竟我是極低動物，要是被極低的海給凍死了，那不成了天地間最大的笑話了。
我千辛萬苦在海里飄來游去，終于看到幾條魚，抓上去后，她告訴說這是鱈魚，很好吃的。
可惜，她這個自私的家伙并沒有給我吃一條，連個魚尾巴都沒有。
但為了我的夢想，我只能忍住我的嘴饞，繼續下海給她抓。
第一天，我抓了十幾條。她告訴我一個關于北極熊的秘密：北極熊最厲害的武器就是手和牙，你要躲開他的手，還要提防他的牙。我翻了一個白眼給她，說了跟沒說一樣！
第二天，又是十幾條，她津津有味地吃著，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看我口水流多了，才忍痛割愛給了我一條。哎呦，果然是美味非常。吃完了，她告訴我：這條魚不算，明天還要多捕一條。我打心底里鄙視這種貪得無厭還不勞而獲的東西！晚上睡前，作為捕魚的獎勵她告訴我說：她大哥在吃完魚后就會歇息，也不會再殺戮，所以我要挑戰最好趁他吃飽，不然萬一戰敗，我就成了肉中餐了。
第三天、四天后，我終于捉夠了五十條鱈魚，可是看她那樣子還沒吃夠。我當時就告訴自己：如果她還要我捕魚，我會立馬把她的脖子給拗斷咯！
算她命好，沒讓我再捕魚，結果卻是捕蝦。
沒辦法，就算她給我下了一個天大的坑，我現在也不得不跳了，我可不想之前的辛苦勞作都化為泡沫，白白便宜了她！
撐開我的大嘴，在海里晃來晃去，遇到蝦就吞進去，游出岸，再把蝦吐出來，就這樣，我又給她抓了一百條蝦。我感覺我的骨頭都變成了棉花糖，風一吹，就能散架。累到沒力氣，關于她說的北極熊的種種都沒聽見就睡著了。
結果我第二天要求她重新說，她還傲嬌地不說。我真是倒了多大的霉才再最后這緊要的關頭碰到這么個硬茬子。
忍，忍，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忍！等我打敗北極熊再來教訓她！
晚上，我迷迷糊糊地睡著，眼里閃著一道極光，美麗極了。不知道父親母親最近過得怎么樣，他們可曾想過這么漂泊在外的兒子嘛？就在我的眼睛縫里我仿佛看見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慢慢地爬走，耳朵里還想著踩在雪上的噌噌聲，腦袋靈光一閃，不好，雪狐要逃走！
我跳將起來，開足馬力，向正在躡手躡腳準備逃走的護理撲過去，她聽見聲響，回頭一看，一個劍拔弩張的企鵝臉，把腿就跑。我在后面緊緊地追！她跑，我就追。累了也追，哪怕把我的腳掌磨成了雪花，我也要追！膽敢騙我！天理不容！
從深夜追到黎明，她終于跑累了，趴倒在一個冰塊，我撲過去，踩著她的腦袋。怒吼：
你怎么能騙我？干嘛要跑！
她氣喘吁吁地說：
企鵝大哥，你可別生氣，我這是沒辦法。
快帶我去見北極熊！
我怎么可能認識北極熊呢，我是雪狐，北極熊見了我，還不把我撕成碎片，再吃咯。
那，那，你居然騙我！
我全身的肌肉又酸又痛，但是憤怒給了我無窮的力量，如果我有北極熊的力氣，我一定毫不憂郁地把眼前的這頭狡猾的狐貍給撕爛了，然后再一口一口地吃掉。
她哭了，流著淚，好不傷感。
我沒來由的對眼淚恐懼，我松了松腳，聲音的底氣沒有剛剛那么盛氣凌人地說：
你哭什么，你騙了我，你還哭？
她哽咽著不說話，這時，突然用手指著遠方的一個身影說，看，那就是北極熊，快去決斗吧！
什么北極熊，我瞭望，果然一個身影在急速奔來，難道他早知我的心思，所以才全速襲來，要和我決戰在極地之巔嘛？但我不放心，所以暫時還不能放走雪狐。
不一會兒，那只所謂的北極熊就跑到了我的面前。一臉兇狠，我看著像狗，心生懷疑，但那尾巴又不像，便附耳在雪狐邊問她：
你要騙我我就撕了你，這怎么看著像狗，不像熊??？
你懂什么！
她低聲地說：北極是極寒之地，動物長得自然跟外界不太一樣，你別看他消瘦，但可是正宗的北極熊，很兇的，在北極，無可匹敵。你要戰勝他，就圓夢了。
聽她這么說，我松開了腳，雪狐一個機靈就跑走了。走就走吧，反正我找到了北極熊。
結果那北極熊看雪狐跑了，嘴里直哼氣，想要去追，被我一句話給攔住了：
嘿，我要和你決斗！
他的眼睛發紅，尖牙暴起，我有點害怕，但好歹我也是南極一霸，還未開戰就先露怯，傳出去我們企鵝還怎么做企鵝！
我也哼了一聲，給自己壯膽，做好戰斗的準備，結果，我還沒看清楚，他就撲了過來，一把咬住我的脖子，我感覺我體內的血管急劇得膨脹、膨脹，像要爆炸一樣，體內的血像小河一樣涌動著、向外噴出，慢慢的，頭有點暈，感覺全身疲乏，力氣減弱，我憤而一推，才把這頭北極熊給推開了。看來，我的結局竟是預想的第一個，被北極熊給咬死，挫骨揚灰。
我癱瘓在地上，看著虎視眈眈的北極熊，他的眼睛猩紅，牙齒上沾著我的血，我感覺我快不行了。就在這時，聽見不遠處有一聲聲低吼，聲音低沉雄厚，北極熊看了我一眼竟開溜了。那目光似乎相當遺憾。
我艱難地站起來，又踉蹌地摔倒。
那只雪狐又出現了，她的眼睛里滿含淚水，繞在我身邊，哽咽著說：
企鵝大哥，對不起，我騙了你，剛剛不是北極熊，是北極狼。我騙了你！
我說不出話，用手捂著脖子上的血洞，感覺好困好困，好想睡一覺。
雪狐繼續說：
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是我曾被北極狼咬傷過，所以沒有力氣抓魚，但我家里還有五個孩子等我養，只能騙你替我抓魚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的眼睛好像睜不開了。
雪狐坐在我身邊，說：
剛剛我模仿北極熊的聲音才嚇怕北極狼，不然你很快就沒命了。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么多了，對不起。
她要走了，步履沉重，我最后忍著全身的麻痛，問了她一個問題：
北極熊到底長什么樣？
和你在別處見到的熊一樣，只是他的皮毛是白色的，你斗不過他的，對不起，我要走了。
我閉著眼睛，好像看到了有無數的北極熊邁著沉重的腳步來為我踐行，那一聲聲低吼竟像催眠曲，我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