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火車鳴笛聲

? ? ? ? ? ? ? 又聽火車鳴笛聲

? ? 火車的鳴笛聲,也許別人聽起來是多么的刺耳難受,我卻對那鳴笛聲情有獨鐘,尤其是小時候,每到傍晚聽到“嗚一嗚一”的鳴笛聲,即便當時內心烏云密布,一聽到飽含著期盼與激動的聲音,就立馬云消霧散,神采飛揚。心想:也許出遠門的父親就坐在這列火車上,馬上就可以看到我朝思暮想的父親了,怎能不興奮激動呢?

? ? 父親是對我影響最深的人。從我記事起,總是和他形影不離。我們姐弟四個,當時家里只有兩間茅草房,一張床,父親是一位民辦教師,每天晚上在家吃過晚飯后,他便拉著我到學校里去住。至今還清楚地記得有一次,晚飯前自己睡著了,醒來后不見父親,我急得嚎啕大哭,母親再怎么勸也無濟于事,最后母親拿出了殺手锏:“再哭,讓門外的'老瘋子'把你抱走!”兒時的我提起“老瘋子”,便膽戰心驚。聽大人們說,“老瘋子”披頭散發,面容恐怖,專抱愛苦的小孩。想起"老瘋子”的模樣,嚇得我魂飛魄散,趕快鉆進被窩,蒙起頭來,大氣兒不敢出,更不敢大哭大鬧了。

? ? 小時候我們家的茅草房實在是不堪一擊。每逢下雨,外面大下,屋里小下,到處擺滿了盆、桶、碗、盤等器具來接雨水。八零年秋季,我家終于舊貌換新顏,破爛的茅草房變成了三間寬敞明亮的氈子瓦房,其他家蓋的是荊條瓦房,當時在農村蓋這樣的氈子瓦房比較先進超前的。蓋完房后,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又欠了外債2700多元,缸里的糧食所剩無幾。當時父親的工資不足5元錢,為了還債,維持生計,在80年代毛筆生意已經不景氣的狀況下,父親只好棄文從商,繼承祖業,到陜西漢中市場去推銷毛筆。

? ? 萬事開頭難。大年正月初六,舉家還沉浸在過年的歡樂氛圍中,父親已經早早收拾好行李,依依不舍地看著他最大不過1O歲,最小還不到1歲的四個孩子,叮囑我們要聽媽媽的話,回來給我們買好吃的;又告別了能撐得起這個家又勤勞能干的母親,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們,他義無反顧地踏上了艱難的創業之路。

? 聽爺爺說,父親第一次出門銷售毛筆比想像得還難。本想解放前我老爺趙其富在漢中開毛筆作坊且口牌很好,有一定的影響力,銷售應該沒有問題。到漢中時才知道,這里百貨公司擠壓的毛筆堆積如山,賠錢處理卻也無人問津。父親只好改變策略,到農村,進山區,走學校,挨個學校上門推銷。為了省錢,父親買了一輛破舊的自行車,馱著貨源,在荒無人煙的秦嶺山區來回穿梭,一個個學校挨個跑,雖然是處處碰壁,吃盡苦頭,但想到家里的孩子們和負債累累,咬牙也要堅持住!

? ? 聽奶奶說,父親一次外出,天不作美,初春寒氣襲人,陰雨連綿,父親打了一把傘,顧得住上身顧不了下身,雨點像惡魔一樣使勁往棉衣里鉆,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遇見壞人或者稍不留神跌倒了,后果不堪設想,每次說到這里,奶奶的眼里總是泛著淚花,"他是我生了四個閨女之后的寶貝兒子,可是我在獨山求來的,所以叫玉……”

? 還記得父親第一次去漢中時,臨走前告訴我們:估計一個月左右就回來了。當過了一個月以后,父親仍然遲遲未歸,全家人都十分惦記。每天傍晚,當各家各戶的炊煙裊裊升起,我們姐弟幾個便會不約而同站在寨墻邊上,真可謂是望眼欲穿,期待父親出現在面前。尤其是此刻聽到火車的鳴笛聲,更是興奮激動,仿佛父親真的就在這列火車里。在那個物質潰乏、缺吃少喝的年代,我們不僅僅是期盼看到父親回來,更惦念的是出遠門的父親能帶給我們一些好吃的解饞。

? 此后的每一天更是度日如年,在期盼煎熬中45天已過,父親還是遲遲未歸,當時還沒有電話、手機等通訊工具,沒有辦法聯系。全家人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慮不安,爺爺帶著我們姐弟幾個去找人占卦,占卦先生說,不急也不用擔心,不出3天,他會平安到家!他這么一說,我們將信將疑,心里稍有安慰。意想不到的是第3天中午吃飯時,父親果然提著提包走進家門,我們姐弟幾個欣喜若狂,高聲大叫:媽!我伯回來了!我伯回來了!當時的我看到父親,絲毫不亞于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激動。

? ? 父親迫不及待地打開提包,給我們分糖果,拿核挑,記憶猶新的是父親買的那雙紅皮鞋,長這么大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小皮鞋,鞋面鮮紅發亮,搭配黑色的底子,看到后愛不釋手,視若珍寶,它也成為我在小朋友面前炫耀的資本。當時覺得父親回來的那一刻,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快樂的人。母親在不停的忙碌中掩飾她對父親的牽掛及看到父親回來時的激動。奶奶看到父親,高興又心疼,擦著眼淚說:“好人一生平安!振玉娃兒受苦受罪了,看瘦成這個樣子……”

? ? 從那時起,每年的正月份和九月份開學,父親出門經銷毛筆已成常態。漸漸地父親銷售也摸索出了門路,再加上父親為人樸實厚道,我們家的趙氏毛筆講質量和誠信,久而久之,父親經營的趙氏毛筆在漢中有了良好的聲譽和市場,父親也結交了書畫界的名人名家,終于等到了苦盡甘來。現在父親去漢中,不單單是銷售,更是訪友,是旅游,是一種休閑享受。和友人們品茗敘舊,談字論畫,其樂融融,其樂無窮!

? 時間如白駒過隙,彈指一揮間,父親行走陜南,櫛風沐雨已數十年。父親從風華正茂到霜染雙鬢,我也從幼稚天真到不感之年。時代在飛速進步,科技在不斷發展,現在的交通工具更加方便快捷,但我卻對火車有著深深的感情,每次聽到那悅耳美妙的鳴笛聲,總會勾起我太多美好難忘的回憶。雖然現在城市的喧囂,很難再聽到火車的鳴笛聲,但它已烙印在我的記憶里,不管我走到哪里,無論我多大年紀,我對父親的那份愛、那份牽掛卻永遠不會改變!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