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逐漸年長,年華漸老,我漸漸發現,最易打動自己的食物,不是名貴的食物,它也許只是一種極其普通的食物,比如放在我面前的這樣一碗白果腐竹糖水。
腐竹的濃郁的豆香味道和白果綿軟的口感,再加上一只溏心的雞蛋,還有冰糖清甜滋潤,真是甜入心呢。這個糖水的做法也簡單:
腐竹浸軟,白果去殼,然后用熱水浸片刻,撕去外層的衣,去掉心。 煲滾8杯水或適量水,將白果放入煲半小時,然后加入腐竹、冰糖,煲至冰糖溶化,將雞蛋敲開并放入糖水中,即成。白果有清熱去濕的功效,天氣燥熱或胸中煩悶時,煲些白果糖水吃,能清除燥熱,使身體舒暢。
這樣的糖水在我還沒出嫁,弟弟還沒成家,爸爸媽媽還年輕,爺爺奶奶還尚在的時候,就那樣隨隨便便,不用特意挑一個日子,就在夏日的一個夜晚,自然而然地出現。
我們在陽臺蹲著和爺爺一起拿小錘子把白果砸好,再拿進廚房交給媽媽,然后告訴媽媽,爺爺爺奶奶的雞蛋要全熟,我們的要溏心。很快媽媽便會端出幾碗糖水,一家人就對著電視談笑著,直到吃完那碗白果腐竹糖水。那時,這樣的夜晚是普普通通的,和其他的夜晚沒什么區別。
白果是普普通通的,在廣東可以做白果腐竹糖水,也可以做白果豬肚胡椒湯,也可以做成白果粥,還有白果腐竹炆水鴨……。自然,這些菜也可以不放白果,只是沒有了白果的糖水,沒有了白果的豬肚湯,沒有了白果的粥,沒有了白果的炆水鴨……它們便總覺會欠缺了什么。
只有吃過白果的人才知道,那軟糯之中帶些微苦的味道,可謂苦中美味,令人百吃不膩。加了白果之后,無論是燒雞、燉鴨、燒肉或者燉蹄膀,菜肴的味道都特別醇厚,可以消除油膩感,使人食欲大增。
若是冬日,面前有一本書,對著一個小火爐,看得累了的時候,往小火爐里扔進幾個白果,聽著“劈劈啪啪”的聲音,迷人的香氣慢慢的溢出時,就著一杯清茶,就這樣剝食,也好。
生物書上說:白果是銀杏樹的果實,在三億年以前就有了。無論之前地球上發生了多次冰川,有多少植物被掩埋掉,成為埋藏在地下的化石。時至今日,銀杏仍傲立于我們面前,所以被稱為"活化石"。
只是它長得很慢,于是便有“公公種樹,孫子收實的說法”,人們便把它叫做“公孫樹”。
白果的身世原來是這樣的顯赫。在秋日鋪滿一地金黃,惹人留連的就是它的葉子。它的圓圓果實白白的,像杏子一樣,人們把它叫作銀杏,而我們只把它叫做白果。
不管它叫銀杏樹還是公孫樹,我只是記得我舊時的白果,懷念一家人在電視機前圍著桌子團坐,一起吃的那碗白果腐竹糖水。
如今,某個夏夜,我也會拿起小錘,聽著白果們裂開的劈啪聲,在那樣的聲音里,再做上幾碗白果腐竹糖水,來溫習一下舊日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