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兒》你們去看了嗎?我去看了。
看到最后野湖上,馮小剛演的張學軍倒在冰面上的時候,我也鼻子發酸眼眶里有淚水打轉,雖然在北京這些年,我還是不懂甚至有時不能理解北京爺們的那種作派,但被這個電影煽情是煽在爺兒倆的這份情意上。
電影演完了,按理要“出戲”了,不,馮小剛的微博里突然貼了個長長的“易峰家書”,是兒子波兒寫給父親張學軍的一封信。馮小剛發的時候,說看著淚奔了,之后又更新了一條,算是給“兒子波兒”的回信,言語間還是北京糙老爺們的那種范,也算是情真意切。
我知道,這也是電影的一部分,這也是這部電影走心的地方。我只是覺得還有些遺憾,既然有心來下這兩封家書,到這份上了,為啥不能弄成手寫的呢?
你們見過打印的家書嗎?
別怪我矯情,我從來不掩飾我對手寫文字的偏愛,這可能跟我過去這些年來和文字打交道有些緣故吧,而且我也認為手寫的文字是人與人之間最有誠意的一種表達。木心的詩《從前慢》里點睛之筆是“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 馬? 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這里的”郵件“定不是今天所謂的Email,也不是銀行定期寄來的信用卡帳單,而是親友之間的書信往來,落在親人間,即可稱為家書,則每筆每劃里要寄托情感的東西更多一些。這尤其在我自己也做了父親的時候感觸就更深。
2011年,我家老大比預產期提前了一周多出生。他出生前一晚,我在青島出差通宵拍廣告,拍完馬上就飛回北京。趕到醫院一個多小時后,孩子就呱呱墜地。當天在醫院里陪著孩子和他媽媽,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一直瞪著眼睛盯著,生怕娘兒倆隨時有事,又是通宵沒合眼。
到了下半夜感覺這一天實在太漫長、太豐盛,一切都措手不及,幸福比想象中來得更突然,就從包里拿出筆和本子,把這些都記錄下來了。現在回頭翻看,當時的字跡很潦草,一看就是當時心情起伏激動的厲害。
直到我們一周之后從醫院回來,漸漸地回到正常的軌道,只是家里小床上突然多了個小不點,那種新鮮感還未消褪,那些天在半夜里一邊聽著孩子細微的呼吸聲一邊繼續提筆,很快一個本子讓我寫完了,于是拿出第二個新本子,再寫完后干脆換成信紙,似乎更有“家書”的感覺。
這的確有些矯情,孩子就在旁邊呆著,卻要給他寫家書(明明可以寫成日記),大約是我總認為“家書”有他的美與可貴吧,在這之前留給我最深印象的是沈從文當年在回湘路上與留在北京的張兆和互相來往的《湘行書簡》,但真正促動我在醫院陪產時開始寫家書的,不是《湘行書簡》,而是另一本《傅雷家書》。
孩子出生那天我從醫院出來匆匆回了趟家,取了一些要用的物件,覺得應該有些時間,就說從家里帶本書去醫院看吧,帶什么呢?從書架上掃了一下,說來也巧,偏偏就挑了那本《傅雷家書》,這本書買來好久,擱在書架上也沒怎么去翻,居然在這個時候抽出來了,可能是潛意識里覺得自己33歲,馬上要當爸爸了,但心里還是感覺自己完全沒準備好怎樣當好一個爸爸:如何與孩子相處,如何幫助孩子塑造健康的人格,所以借這個機會從《傅雷家書》里找到些答案吧。后來陪護的幾天晚上,每天看一些,頗有觸動,于是提筆寫下來的,也成了家書的形式了。
所以,我要感謝《傅雷家書》,也感謝我這些年來一直和文字,尤其是手寫的文字保持著一種親密的關系。盡管我知道,我寫的那些,與《傅雷家書》在境界上有著天壤之別。正巧我昨天從書店里買回來一本北島和李陀選編的《給孩子的散文》里就選有一篇傅雷的家書。
這一篇在整本《傅雷家書》里很有代表性,他們父子之間倒像是高手之間心有靈犀的切磋與過招,我們這些凡“父”俗子自然也只能在沾點皮毛看看熱鬧,深知其門檻之高--但是,《傅雷家書》的門檻高,并不等于家書本身的門檻高。這也是我愿意“頂風作案”愿意寫下去的原因。
按照我最初的設想,待孩子們大了時,我把這幾本(也許還會更多)交給他們當作是一份成年禮,也算是一份萬金難買的禮物吧,當然,這他們成年之前,我自己也可以時常拿出來翻翻,可以讀出一些文字的溫度,以及它們散發出來的正能量,說它能提神也不為過吧。
所以,在我看來,往大了說,家書能抵萬金;往小了說,家書能抵萬金油。
所以,在如今這個時代,建議你也別忘了有空時動動筆,因為它會給你最好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