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刀齋
說故事的人很平凡,在南國冬季的冷夜里,緊閉著窗扇,沒有放下窗簾,看它在一個邊角耷拉著,垂頭喪氣的模樣。
手邊只有一本書,一杯茶,一盞燈。書是新翻開的頁,茶是清冷無溫度的水,燈是觸指可控的光。
枕頭并不松軟,因為許久沒見到太陽。被子也并非如書上所說有松軟干爽的香皂味,它略微冷硬,無甚特別。
不用看,我也知道枕頭底下壓著一柄瑞士軍刀和一串佛珠。一表殺意,一是浮屠。
軍刀隨身常帶,故而已有磨痕。佛珠時常揉捻,為了盤出光潤的包漿,學了偏門左道的手法——常年擦護手霜,手指光潤細膩,去一粒一粒捻木珠子。
我心中有佛,不覺褻瀆。天長日久,人的溫度沁入肌理,使它顏色厚重卻光滑有致。
佛為人通途,也是渡自身。
歷來憑一張嘴生存的人都有江湖氣,吃的是開口飯,走的是四方路,靠的是八方相交,秋毫不犯。
我不是合格的講故事的人,不會起承轉合的藝術,不懂得籠絡過往的人心。想的是浮萍相遇,觸觸葉子,就算是舊相識。先以茶代酒,干了這一杯。
這一杯是敬。敬愿意駐足聽我說說話的人,我入世不深,交人交得淺,說不出多少有意思的事,還請列位海涵。
開頭里放了一張遼闊寬廣、藍得叫人心寂的海域圖,有海鷗在飛。
是因為向往。
如今我受困。周圍的人似乎都有去處,而我卻在尋覓,不,是逃避不前。
他們說,希望可以有穩定的工作,在他們身邊,安靜做個教書先生,再尋一位教書先生,成家立業,安身立命。
這樣的人生,一眼就看得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