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哈城春曖乍寒,熱水河邊的步道邊兩旁剛剛發芽的柳樹把天空遮得嚴嚴實實。河水漣漪,柳絮飛揚,羅雁和云志牽手漫步河邊。
“別對你爸那么兇,畢竟他是愛你的。”
“這不是愛,是愛的綁架。”
羅雁掙開云志在路旁蹲下,雙手捂臉,身子在抖動,眼淚從指縫間汩汩流出像是在訴說心中的委屈。
羅大成和妻子得知鴻雁和云志談戀愛,如驚雷轟頂。
“要學歷沒學歷,要家庭沒家庭,金龍馬你不騎,偏要往火坑里跳,你是鬼迷心竅呀。”羅大成兩個鼻孔翕動,像煙囪在冒火。
羅父說的“金龍馬”指的是哈市有名的寶山公司老總王寶山的兒子,他畢業于哈工大,如今在他爸公司做主管。王寶山相中了羅雁,一心想要她做未來的兒媳婦。
“你他媽的辭職我攔不住。”羅大興像一只蓬頭撒野的獅子咆哮起來,“現在又要跟那個窮光蛋創什么業,你這是想誠心把老子氣死……”說著,他把一個剛買的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崩到羅雁的眼角,差一點擊中眼球。
“我想做我喜歡的事怎么就不可以?做你的女兒怎這么難——”羅雁揉著眼、跺著腳,嗓門能把樓蓋頂起來。
“你——你——”羅大興氣得全身哆嗦起來,話沒說完竟一頭栽倒在地上。
母女倆慌作一團,羅雁哭著叫來救護車。醫生說羅大成是腦溢血,幸虧送得及時,晚一點就沒命了。
羅雁平息了激動。她慢慢起身,拉著云志的手說,“你先走吧,等我爸出院,我就去找你。”
云志讓她好好想想,不能感情用事。羅雁說不用想,她認準的理兒火車也甭想拉回來。
倆人在河邊步道旁的椅子上坐下,云志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雖然咖啡在中國種植面積不大,但他們家鄉的“小粒咖啡”很有潛力,他想回去努力把它做起來。
羅雁回宿舍幫云志打點行裝,除了書和兩套迷彩服他沒什么家什。每月云志除了給父母寄去些生活費,把剩余的錢都存了下來,他說自己攢了五十多萬作為啟動資金。
羅雁把《春雨》放在云志隨身的背包里,書皮上她特地貼了個大大的紅“心”。
“這本書就是我,別弄丟了。”羅雁鼻子發酸,她把頭扭到一邊盡量不要讓眼淚流下來。云志的眼里已是云霧一片,他也輕輕地轉過身,他們說好了分開的時候誰也不許掉眼淚。
云志回了老家,羅雁整天像掉了魂一般,整個人瘦了一圈,圓臉蛋變成了刀把子。
羅大興在醫院住了三個多月康復得不錯,總算可以出院了。
“我爸今天出院,一會兒我去接他。”
“你王叔說讓他兒子去接。”羅母邊說邊斜睨著羅雁的反應。
“麻煩人家干啥,告訴你們哈,別在我身上打主意,我對他沒感覺。”羅雁氣嘟嘟地拿起車鑰匙離開了家。
在病房門口,羅雁透過門玻璃,看到一個小伙子在爸爸床邊忙前忙后。小王個子高挑,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筆挺的西服罩在身上不失帥氣。羅大興要下地穿鞋,小王彎下腰,動作麻利地幫他穿上,羅大興樂得合不攏嘴,儼然把小王當成了自家女婿。
羅雁一臉不屑,心里嘀咕,你誰呀?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她偷偷溜出醫院給云志打電話。
云志回鄉后,為籌備咖啡園整天忙得腳打后腦勺。他告訴羅雁現在地已平整完,正在播種,再過半月二十天就能出苗,那時侯會初見咖啡園的模樣。
羅大興出院回家,閑來無事就給羅雁洗腦,“這年頭剩女一抓一大把,有這么好條件的不談,這孩子腦子是灌水了。”羅雁這會兒采取無聲抵抗,任憑爸媽怎么嘮叨。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還惦記著那個窮小子?”羅大興又激動起來。
“對。明天我就買機票飛過去。”羅雁聲音雖不大,但每個字像珠砸玉盤般的脆亮。
羅大興上次撿了一條命,現在不大敢動怒了,他站在屋中央,捋著胸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你——你去吧,那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保準不到三天你就得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