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場舞會,教會你最初舞步的人卻未必能陪你走到散場。”許雅蜷縮在沙發,端著紅酒,望著杯中狼狽的自己,淚水便開始不停止地涌上。
“程宇,別離開我好嗎?程宇”。許雅緊緊地扯著程宇的衣袖,啼哭著。
程宇不做言語,只是沉著臉看著許雅,不知在思索著些什么。
“程宇,就算你不為了我,也要為了女兒的將來考慮啊”。許雅突然感覺自己好聰明,在最危急的時候抓住了女兒這根救命稻草。
程宇仍不做言語,他很矛盾女兒對他來說重不重要,但他能肯定的是眼前這個落魄的女人他只想盡快甩掉。
午夜,許雅轉過身習慣性地摸了一下身旁,模模糊糊中她發現身旁只剩下發冷的床單。許雅立刻睜開眼睛,發現幾個小時還睡在自己身旁的程宇已不見了蹤影。那一瞬間,她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心房有種劇痛的感覺,但她還是勉強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道:“他可能去上廁所了吧”。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程宇還是沒有回來。這下,她無法再騙自己了,程宇走了,他懦弱的逃了。她趕緊起身,隨手拿起一件外套,在寂寥的午夜里,在昏暗的燈光下,四處尋覓著她的夫君。
“大姐,你醒醒啊,大姐,你醒醒啊!”晨曦,一束柔和的暖光照射在許雅發白的臉上,一位環衛工人輕輕地搖了搖許雅的身體。
在睡眼朦朧中許雅看見自己蜷曲在城市最偏僻的某一角落,一位善心的環衛工人正輕聲地叫著他。
“哦,大叔”。許雅試著努力站起來,但沒想到在起身的瞬間身子傾倒在了地上。那一晚,許雅到底經歷了些什么,她的身子怎么瞬間虛脫成這樣。二十幾歲的臉上怎么會一夜變成了一副大媽模樣,讓別人都誤以為她有四十好幾。
“雅兒啊雅兒,為了那個負心漢,你至于嗎?你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樣子了。”
飄滿藥水味的房間里,許雅躺在白色的床單上,驚愕地望著她的閨蜜盧琳。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說:“這是哪,我怎么會在這?”
盧琳望著這個一夜蒼老的閨蜜,心疼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她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把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生逼了回去。說:“你早上暈倒在路上,是一位大叔把你送過來的。今天我們一起上早班,我看你那么晚了還不來,擔心你有事,就給你打了一個電話,剛好那個大叔接了你的電話,告訴了我你在這兒,我就急忙請假趕來了”。許雅在那一瞬間突然泣不成聲,低聲讓盧琳再靠近她一點,然后緊緊地抱住盧琳。她不知道在這座舉目無親的城市里,她除了眼前的這個閨蜜,還有誰會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陪著自己。
好一會兒,許雅才停止了哭泣,問道:“那位大叔呢?”
“不知道,我趕來時他已經走了,門口的那個護士小姐說那個大叔付完醫藥費就走了。”
“好人一生平安”。許雅低聲地念叨了一下,她真的很感謝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候有一個陌生人出手相救。原來在這座冷漠的城市里,還是有暖人的時候。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會暈在路上?”看許雅緩和過來了,盧琳小心翼翼地問道。
記憶又好像回到了昨晚那個恐怖的夜里,她形單孤影的在黑夜里穿梭了幾條街,游離于各個站牌,始終未發現有程宇的身影。直到她走到實在累了,蹲在墻角休息時,眼前突然一亮,看見那個那么熟悉的人正牽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拉著行李不知去哪。有那么一瞬間,她好像停止了呼吸。等她再清醒過來時,那兩人已不見了蹤影。但這些,她又怎好意思和盧琳講。畢竟,女人,就算在自己最好的閨蜜面前也是要面子的。
“沒什么,只是最近身體有點不好吧!”許雅忍著心疼蒼白無力的說了這句違心話。但閨蜜始終是閨蜜,她又怎么會不懂這個倔強的女人在逞強著什么,只是她不說,也就不問了吧!但她清楚肯定又是她老公跟她鬧離婚的事。
“小姐,你的速遞”幾天后,許雅朗朗蹌蹌的走在家門口,一個快遞員遞給了她一份來自程宇的速遞。她有種不祥的預感,拆開包裹一看,果然是——一張離婚協議書。這一張薄薄的紙就這么結束了他們幾年來的感情嗎?想當年,程宇還是個一貧如洗的小子,是許雅陪著他一起露宿街頭一起闖蕩江湖一起白手起家,而如今,程宇的事業剛有點起色了,他就要拋棄妻子,投向另一個女人的懷抱。許雅一個人躲在這間空蕩蕩的出租房里,嚎啕大哭。
下午,許雅恢復了神智,在那張無情的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趕緊給在程宇老家居住的女兒程馨打了個電話。
“馨兒啊,快到暑假了,媽媽回去接你好不好啊!”許雅沒告訴女兒她和他爸離婚的消息,也許,就算告訴她她也不懂什么叫做離婚,畢竟,她還只是個四歲的孩子。許雅在緊張的期待著女兒在電話那旁會興奮地回答:“媽媽,好的,媽媽,你快回來接我啊!”可是,許雅電話那頭等來的卻是程馨的那句“媽媽,你回來陪我玩好嗎?我不想去你那”。也許程馨不懂得她媽媽電話里的話中有話,她以為媽媽只是單純的接她出去玩,她也只是單純的舍不得周圍的小伙伴。畢竟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已經習慣了周圍的那些人和環境,就很難從心里去接受另一片天地。
“不行,你必須跟媽媽出來”。這時的許雅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急了起來,也許是因為隱藏在心里太久的苦痛無處宣泄,也許是害怕自己最后會連女兒也失去。
程馨被媽媽突如其來的憤怒嚇得哭了起來,嘟囔著:“我不去,我不去,我就不去”。小孩嘛,她不情愿的東西,你越是要讓她做,她的心里就會有越逆反的心理。
“你不去拉倒,你愛去不去”。氣不打一處來的許雅憤怒地掛斷了電話,而電話那頭的程馨嚇得哭著到處找奶奶。
自己一個人就一個人,反正也不是什么嬌弱的女子。男人嘛,玩累了自然會回來;女兒嘛,等她大點也自然會跟著媽媽。許雅就這么想著,也就這么守候著。她相信,總有一天他們一家三口會再團聚起來,其樂融融,她會和她的丈夫一起享受著這天倫之樂。可是,這一刻,她怎么就不明白,他已經是她前夫了。
那一年,她離開和程宇一起工作的公司,找到了一份薪資不錯的工作,白天夜里不斷地加班加點。許雅心里想,自己一個人那么早回去也沒事做,反而會顯得這屋子更空蕩,徒增自己的傷悲,還不如加班賺多點錢,給程馨一個更好的未來。只是,她一直沒有搬出與程宇一起租住的房子,她說:“如果我搬走了,等程宇累了要回來就找不到家了”。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就一個人住在這個兩房房一廳的出租房里,守候著,期待著……
但,過了一年,兩年,三年,程宇還是一次都沒再踏入過這個家門,而她的女兒也是死活不肯跟著她。只是,女人有時候總是喜歡欺騙著自己,即使是自我欺騙的謊言,也要把它當做一個美麗的童話。
“雅兒,都已經那么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他嗎?”
“琳琳啊,真心愛上了一個人哪還管得了那么多,更何況是有了孩子”。
“許雅,你是不是傻的啊,看那個負心漢把你傷成什么樣了,你還癡情成這個慫樣”。盧琳實在忍不住了,看著閨蜜這些年所受的苦,心里揪揪的犯疼。她使盡地抓著許雅,對程宇是恨得咬牙切齒,而對許雅則是恨鐵不成鋼的怒。
“琳琳,你抓疼我了”。被盧琳的一聲慘叫驚醒,盧琳這才知道她已經抓紅許雅的手了。
“雅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盧琳看到被自己抓傷的閨蜜,很是慚愧地說。
許雅輕輕地嘆了口氣,她知道,盧琳這都是為了自己,都是因為心疼自己。也沒說什么,只是輕輕地依靠在盧琳的肩膀上,說:“沒事,我知道你是關心我。”
盧琳摸了摸許雅枯黃毛糙的頭發,說:“雅兒啊,景宏是真的對你好啊,看得出他是真心愛你的,他不僅不嫌棄你結過一次婚,有過一個孩子,還能忍受你現在的邋遢樣。這么好的男人難得遇見啊!雅兒啊,趁年輕,趕緊好好地考慮下吧!”離婚以來,許雅無論是對自己的衣著還是頭發,都是處于一種懶得搭理的狀態。這個曾經衣著鮮麗,秀發迷人的俏女,恍若一夜間變成了一個邋遢的大媽。但一直默默關注著他的同事黎景洪卻從未因此改變過對她的愛戀,只是,比起曾經的迷戀,現在更多了一份心疼。
“不,我不要,我不要”。許雅瘋狂的搖頭,像個不想上學的孩子被父母硬逼著去學校。
“雅兒,聽話,乖,程宇不會回來的了,景洪會是你一個不錯的歸宿”。
“不,程宇會回來的,等他對那個狐貍精的新鮮感一過他就會回來找我的,我不能讓我的馨兒沒有一個完整的家。”
“雅兒啊,你別傻了,程宇早就和那個狐貍精結婚生子了。”那一瞬間,許雅的世界好像又被倒塌了一次一樣,其實她早就知道程宇結婚并有了一個兒子了,只是是她自己一直不肯相信而已。她怎么會忘記自己女兒的哭聲呢?那么痛心那么疾首,仿佛女兒的哭聲就在剛剛發生一樣。“媽媽,爸爸有了弟弟就不要我了。媽媽,你是不是也會一樣因為有了弟弟就不要我啊!”許雅當時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忍著心痛哄程馨的,她不忍告訴女兒那個弟弟不是她親生的弟弟,而是她爸與另一個阿姨生的。所以她也只能安慰著她的女兒說:“馨兒永遠是爸爸媽媽最愛的孩子,無論有了誰,都沒法代替我們最愛的馨兒”。小孩子總是喜歡甜言蜜語,也容易被它欺騙。程馨聽到媽媽這么說也就愉快地上床睡覺了。在她奶奶溫柔的安眠曲下幸福地睡去。
“雅兒,你怎么了,雅兒,你在想什么啊!”見許雅一直默不作答,盧琳有點害怕了,她是那么的后悔她把程宇結婚生子的消息告訴許雅。她害怕地碰了碰許雅。
“琳琳,沒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馨兒都告訴我了。沒事,只要程宇回來就好,他會和那個女人離婚的。只要我們復婚,我也不介意再幫他帶多一個孩子。”說這話時,許雅堅定地望著盧琳,盧琳知道,許雅決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也就沒再繼續勸她了。只能祈禱著程宇能快點醒悟。
只是,時間還是這樣一年,兩年,三年,五年的過去,許雅還是一個人傻傻地守候在那空蕩蕩的房子里。她的前夫沒再回來,她的女兒也沒來找她……